隻見銅鏡當中,義渠铮雙鬓發間插上了花紅,眉心間一點紅心痣,鳳舞金钗搖曳于發髻之間,镂花雙鳳如意結領口襯着他的脖頸處,一攬芳華無數。
唯有一雙幽怨的眸眼,在銅鏡之中,已經用目光将水燕傾殺了不下數百遍。
不得不說,女裝的義渠铮,即便是被水燕傾打扮得像個聖誕樹,還是未曾掩去他的邪魅容顔。
“不錯嘛,想必無音掀開蓋頭,也是滿意的。”
水燕傾将義渠铮頭上的發钗扶了扶正,又在他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得意地打算收工。
最後一步,蓋上紅蓋頭!
紅紗飄動,緩落于義渠铮金钗之上,将他眼間最後一絲幽怨,抹去。
殿内,隻剩了一身盛裝的新娘,還有個小宮女。
這個小宮女,乃水燕傾是也。
“哎呦,我的太子妃娘娘到底好了沒,怎麽進去這麽久,也不見個人兒出來?”
門外負責梳妝打扮的宮娥們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卻也隻好等着,急得捏着錦帕團團轉。
“姐姐們,太子妃娘娘好了。”
水燕傾将錦帕捂住了口,拉開門,欠身一禮說道。
好在她來也沒多久,加上宮娥們已經換過一批了,并未有人将她認出來,隻道是太子妃娘娘貼身的侍女親自爲她梳妝打扮,倒也未多心,呼啦啦一聲,便全進了殿内。
“吉時已到,太子妃娘娘上花轎!”
喜娘在一聲鑼鼓聲中,扯着尖細的嗓子喊道。
無奈義渠铮是被點了穴道的,他端坐在那裏,根本便是要人架着走!
剛開始,幾個宮娥架了幾步還能受着,可無奈這“太子妃”跟腳下生了根一樣的,愣是不挪動一步!
“愣着幹嘛!還不來給娘娘扶腳步!”
爲首的宮娥一見水燕傾準備溜之大吉,又不知其中緣由,便沖着她一招手,氣喘籲籲地讓她過來幫忙。
“我?”
水燕傾愣了一下,剛打算找個借口走掉,卻見風吹拂起義渠铮的紅蓋頭,眼見就要露出廬山真面目!
她急忙上前一步,撲下了紅蓋頭,見一旁的宮娥一臉驚訝,賠着笑解釋道:“這紅蓋頭掉了,不喜慶,不喜慶。呵呵呵……”
卻不見,紅蓋頭底下的義渠铮被她這一巴掌按得有苦說不出。
好不容易,義渠铮“砰——”的一聲,被水燕傾塞到了花轎之中,卻聽到主事的喜娘說道:“你是太子妃娘娘的貼身侍女吧?”
水燕傾連不疊地點了點頭,應道:“是是是,小的是。”
“那好,随花轎同行。起轎——”
在喜娘的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開始從偏殿往太子殿而去。
花轎一路經花橋,過花叢,經水流,在喜花飛天之中,一路行到了太子殿前。
壓轎。
新娘下花轎。
水燕傾隻敢低着頭,站于花轎一旁,就怕那喜娘再點她的名。
誰知那喜娘頭一昂,便将手絹放于腹部,端莊無比地說道:“攙新娘!”
接着她目光一寒,盯向了水燕傾,低聲喝道:“說你呢,怎麽還不扶新娘?!”
水燕傾一見這喜娘八成是感覺沒人能扶得動義渠铮,故意拿她開刀,而她卻在衆目睽睽之下無法推脫,隻好低頭應了一聲:“
是。”便前去攙扶義渠铮。
“太子妃娘娘,您可是走穩了。”
水燕傾好不容易攙扶出了義渠铮,便覺他整個人的身子架在了自己的身上。
風吹拂起義渠铮的蓋頭,水燕傾恰好瞥眼看去,這才望到了他居然在幸災樂禍地笑。
那眼神,簡直了,就跟偷了腥的貓似的。
“義渠铮,你是故意的吧?那麽重!”
水燕傾咬咬牙,嘀咕了一下,不滿地白了他一眼,隻得繼續攙扶着他往前走。
遠遠的,水燕傾便看到盛裝在身的無音在大殿之上,已經翹首以盼,滿眼的歡喜和期待之意,她忽然覺得有些内疚。
就連久不曾下床的楚王,也端坐在了正中央,病容的臉上,滿是對兒女的祝福之意。
她,會不會,做錯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後悔了。而且,她水燕傾,愛的人,不是無音,她無法勉強自己。
“新娘進禮堂!”
喜娘在殿門外尖細地喊着。
水燕傾将頭埋得很低,努力不去看無音,掩飾着自己的身份。
幸而,在殿門外,便有喜娘來攙扶,水燕傾像卸貨一樣地将義渠铮卸了下來,隻見喜娘肩膀一沉,差點一句“哎呦喂!”喊了出來,結果心知不吉利,硬是強撐着憋了回去。
再見,義渠铮。再見,無音。
不奉陪了。
正當水燕傾轉身欲離去之時,卻聽到一旁的宮娥神色緊張地說道:“姐姐莫走,按照規矩,你得在殿門前守着。”
水燕傾簡直要吐血,這是變着法的在玩她吧??!!
“去如廁,去如廁。呵呵呵……”水燕傾樂呵呵地打着招呼說道。
卻突然覺得身後有一道寒光閃到了她的眼中!
兵器的光亮!
這大婚之上,怎麽會有兵器的光芒!
水燕傾驟然回頭,隐隐看見義渠铮的手袖之中有半截短刀露了出來!而他還蓋着紅蓋頭,随着喜娘的攙扶,一步一步地向着無音和楚王靠近去!
水燕傾的心中一寒,原來,他的穴道早已經解了!他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眼看,無音的面容之上,是滿心的期待與歡喜!
眼看,楚王的笑容,是那麽地可掬!
而一旁的落落,卻好像有些不安,她睜大了眼睛,狐疑地看着義渠铮一步一步地朝着殿堂走來!
已經來不及了!
以他的速度,随時可以下手!
水燕傾突然向殿前奔至過去,像潑婦一般大喊大道:“無音!你這個負心漢!你不娶我也就算了!怎麽能娶一個男人!”
水燕傾便哭喊着,手中卻一刻也沒有停歇,守門的禁衛一下子被她的哭喊弄懵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竟由着她飛身一躍,便将義渠铮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