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澤莞爾一笑,喃喃道了一聲:“你還真的是迫不及待地要置她于死地啊……”
轉而,他對跪着的小太監說道:“你先回宮去,本王來迎她。”
“王爺多保重。”小太監遲疑了一下,傳完話,便從偏門回宮去了。
淩十一憂心忡忡,小聲地說道:“王爺,我們僅有王府的勢力,怕是真要動起手來,抵不過太皇太後的人馬啊……”
“十一,朝堂之事,有時候刀光劍影并不來自于真刀真槍。隻要讓她知難而退,便可。”
即墨澤淡淡一笑,便負手出了王府的大門,颀長的身影拐了個彎,便繞到了總督府。
恰逢藍衣早已慌成了一團,急得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而一旁的奕兒亦有些慌亂,卻在眉宇之間多了些許與他年紀不相符合的從容冷靜。
這孩子,在燕傾的調教下,倒是越發地有英氣了。
即墨澤暗自心中贊歎了一下,便輕咳了一聲,踏進了府中。
藍衣一見即墨澤前來,立馬緊皺的眉頭間舒展了開來,上前便要跪下,低聲嗚咽着:“王爺!求您救救燕傾!她負氣而走是她不對,您待她回來打她罵她都行,可您不能讓太皇太後将她置于死地了啊!”
“想救燕傾你就先起來。”
即墨澤緩緩說道。
淩十一給了藍衣個眼神,示意她不必跪下,藍衣這才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莫非,王爺有辦法?”
即墨澤看了一眼始終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奕兒,上前一步說道:“想不想救燕傾?”
“想。”
奕兒不假思索,盡管他隐隐已經猜到了即墨澤可能的用意。
“怕不怕太皇太後?”
即墨澤又問道。
“怕。但是更想報仇。”
奕兒的眼中是淩厲的恨意。
“如果讓你出現在百官面前,你會不會害怕?”
即墨澤目光柔和,卻說出口的話,字字珠玑。
“會。但爲了燕傾,我不怕。”
奕兒的眼神亦是十分堅定。
“你會是一個好皇帝,奕兒。”
即墨澤緩和了一下語氣,微微一歎,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道:“奕兒,此次去皇宮,本王也不知勝算是多少,是生,還是死。但,本王隻能以命護她的命。你若也是這麽想的,便随我來。若不是,本王斷然不勉強。”
“奕兒願意。皇叔帶奕兒前去皇宮吧。”
奕兒想都沒有想,低頭便說道。
“好。藍衣,你在總督府,待太皇太後到來,便說燕傾去了皇宮宣武門處,可是記清了?”
即墨澤當下命令道。
“藍衣記清了。定當一字不差地告訴太皇太後。”藍衣說道。
“好。十一,還要你去趟将軍府,并且召集群臣,務必在半個時辰内完成。還有,拿上我的軍印,到燕傾的帥營之中,調動所有兵馬。”
即墨澤拿出了兵符,交予了淩十一。
“王爺!這可是兵變!若是失敗了,您的性命和一世的聲譽!”
淩十一眼中有不忍,欲言又止。
“眼下顧不了這麽多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即墨澤擺擺手,示意淩十一不必多言,盡快去辦。
淩十一道了一聲“是。”便飛快地去安排事宜了。
即墨澤最後瞥過了奕兒的身影,攬過了奕兒的肩膀,低聲說道:“奕兒,我們走吧。去宣武門。”
“好。奕兒聽從皇叔的安排。”
奕兒目光堅定,被即墨澤護在身前,二人上馬,在即墨澤的一聲“駕——”中,二人的身影在西市街的盡頭漸行漸遠。
藍衣望着二人遠去的方向,久久不安的心中湧出了一股暖流,她的眼眶,漸漸濕潤。
也不知這樣等在了府門口多久,她終于聽到了一聲尖細的太監的喊聲——
“太皇太後娘娘駕到——”
藍衣本應該慌張,卻在此刻鎮定了下來。
她明白,隻有成功地将太皇太後毫無察覺地引到宣武門,才能将這一切結束。
所以,爲了燕傾,爲了王爺,爲了十一,爲了奕兒,爲了所有努力的人,她縱使懦弱膽小,卻不得不勇敢。
因爲,她沒有理由懦弱。
“藍衣,叩見太皇太後娘娘!娘娘萬歲萬歲萬萬歲!”
藍衣斂衽一禮,便慎重地跪下,将頭埋得很低,顯得恭敬之至。
皇甫瑟岚從鳳轎之中傲慢走出,瞥過了一眼藍衣,将手搭在了一旁的太監的手袖之上,眼皮都沒擡地便問道:“你家大帥呢?怎麽不見出來接駕?莫非是軍功顯赫沒将我這個太皇太後放在眼裏?”
藍衣小心翼翼擡頭,輕聲應答道:“啓禀太皇太後,我家大帥剛去宮内,想要跟娘娘商量邊境戰事,估摸着現在已經到了宣武門了。”
“大膽奴婢!放肆!竟然當着本宮的面撒謊!看我不拿你問罪!”
皇甫瑟岚當然知道水燕傾已經出了京城,藍衣這話,擺明就是在信口雌黃!
藍衣的手心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她面色已經煞白,卻低頭掩飾着面色,不徐不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奴婢人微言輕,太皇太後娘娘若是不信,何不親自去看看?”
皇甫瑟岚微眯起了丹鳳眼,上前逼近了藍衣一步,威脅着低吼道:“你膽敢騙了本宮,本宮定不輕饒你。”
“是。藍衣不敢欺瞞太皇太後娘娘。”
藍衣低頭,克制着内心的慌亂緩緩說道。
“娘娘,此處離宣武門也不算遠,咱們走快點,自然便知道這奴婢在不在撒謊。您說呢?”
一旁的小太監小心翼翼地說道。
皇甫瑟岚雖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詐,倒也是想着在這皇城之中,諒一個奴婢,竟能翻了天不成?
想到此處,她便一拂袖,丢下一句:“擺駕宣武門。”,便踏入了鳳轎之中。
“恭送太皇太後娘娘!”
藍衣低頭說道。
待皇甫瑟岚走遠,她擡起頭,背後濕透,眼前一黑,便不自覺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