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水燕傾單槍匹馬立于城牆之上,目光清冷,凝望着那片被埋過硫磺和硝石的戰場。
她一身紅色戎裝,是火鳳一般的顔色,于剛剛被水洗過的光滑湛青色青石磚上伫立,她瞭望過的地方,是一望無際的荒野!
她就這般,孤身一人,于蒼茫大地之中茕茕獨立,于破敗城牆之中成爲一道亮色!
紅衣獵獵,發随衣舞,可與蒼天一比齊!
這般模樣的她,很快,便被哨兵傳至了落落的耳中。
“報!啓禀公主!不知爲何,鷹領好像已經越過了國界,他們的大帥正在百米之外的城牆之上遙望大齊!是否要出兵?”
哨兵低頭,沉色禀報。
“有這等事?!竟是何時過去的?!你們怎麽不給我看好!”
落落心中一急,若是讓這水燕傾過了國界,一路奔至了越國,越國國内局勢複雜,要明目張膽地下手,怕是沒有那麽容易了!
“屬下該死!”
哨兵自責不已,低頭不敢吭聲。
“還愣着幹什麽!命令下去,本公主親自挂帥,出兵!”
落落一拂袖,拍案而起,說着便往大帳外去了!
而與此同時,有人卻在無音的耳旁禀報着——
“太子,落落公主,出帳了。并且,她的一千精兵,已經在帳外挂起了帥旗,想必是中計了。”
無音的唇瓣邊顯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輕歎了一聲後,緩緩說道:“皇姐,你與燕傾之間,差的不是膽識和謀略,而是,她從未看低過你,你卻輕視了她。這一戰,隻怕你是要嘗盡苦頭。”
“太子,要不要将計就計?落落公主遲早會對您的皇位造成威脅,不如,這次,便睜隻眼閉隻眼,讓那水燕傾背了這鍋。既然她不念姐弟情誼,皇子也切不可以有婦人之仁。”
無音陷入了沉默,良久,終于緩緩溫吐出一句:“我們,也該去湊個熱鬧。遲了,便看不了好戲了。”
說罷,他的眼中,迷蒙的水霧之氣,頓生而起,氤氲一片,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兵臨城下。
落落的人馬,加鞭高喝,一千精兵很快便至了水燕傾預設好的區域之内!
站于城牆之上孤身一人的水燕傾眼見大軍浩浩蕩蕩前來,鳳眼間已經有一抹傲然之色,将腿搭在了城牆之上,右手,劃過了城牆角落,操過了一把精弓,寒光閃過!
她的紅唇邊,亦有邪魅而笃定的笑意緩緩浮現,搭弓,抹弦,以火折子點燃箭端,燃燒!弦成!
她以滿弓彎如弦月的姿勢淩風而站,指尖扣動,向後拉去,對準了敵軍逼近的十米之地的地方,松弦!
落落于馬背之上,隻見那支帶火的箭如同驚了天的流星一般帶着銳利的光芒直沖着她而來,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剛命令下去撤軍,卻見那支箭落了地,肆意地燃燒了起來!
落落回頭,卻見後方亦是有火星燎原而來!
“不好!”
還未等落落的話音落地,隻聽到這百米之内頓響起“轟——”的一聲驚雷般的轟響,整個土地像是炸翻了一般,火光夾雜着泥土還有血光,沖了天!
千馬嘶鳴,不約而同地成片倒下,人卻被炸藥的威力沖擊上了天!
又重重地落下,到處都是彌漫着硫磺硝煙的味道,茫茫的煙塵在雨後的空氣中再次彌漫而開,滾滾直達萬裏的蒼穹,宣誓着這場殺戮,不死不休!
“落落——”
囚車之中的橫山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難以置信地眦目!
他的心,如同這般炸藥一般地,被炸得瞬間噴張!
他的淚,随着硝煙起的那一刻,滾滾落下,濺落塵土之中,永世沉淪!
“水燕傾!你竟如此殘忍!”
橫山頓覺胸口有鮮血往腦門之上湧,席卷全身的缺氧窒息感随之而來,他的手腳頓時冰涼似寒冰,他的眼前化成了一片白茫茫!
“噗——”
他的一口鮮血灑在了囚車的欄目之上,他的雙眼直勾勾地一瞪,望着落落被煙塵遮住的方向,最後一滴淚,落下。
死不瞑目。
他,橫山,終究,還是見不得落落的死去,尤其是當着他的面,這般死去。
水燕傾,你終究夠狠,殺人,再誅心。
黃色煙塵漫漫之中,是“黑夜絕殺”的身影漸漸出現,它聽着水燕傾的一聲哨聲,便似閃電一般毫無顧忌地肆意沖着這城牆之下而來!
千裏良駒,豈是浪得虛名!
水燕傾欣喜見它穿越過了橫屍遍野,穿越過了硝煙滾滾,直沖着她而來,眉梢之間已經飛舞起了難以言說的驕傲之色,一腳踏過了城牆之上的殘缺青石闆,整個人如同一團濃烈燃燒的火焰一般飛身而下!
“黑夜絕殺”狂奔至前,朝天嘶吼出一聲驚天鳴吼之聲,一躍過最後一道火焰,便至了城牆之下!
“啪!”
水燕傾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馬背之上,手挽大弓,以會挽精弓射大雕的姿勢,昂首向上,目光卻一沉,奔馳着從身後抽出一支利箭,對準着硝煙之中那道白裙身影的後背,“铮——”的一聲便脫弦而出!
箭出入流光,眼看就要抵達落落的後背處,卻隻聽得另一聲“铮——”更爲沉悶的弦出聲,水燕傾射出的箭,竟被另一支從側面射出的箭撞擊!
電石火花間,隻見一片耀眼之色後,她的箭,在距離落落後背的一丈處,黯然,隕落!
落落回頭,眼中已經是不死不休的紅色,卻轉過身,高喝一聲“駕——”,趁着這個機會,揚塵而去!
水燕傾正在出神之際,卻忽然感到身後有暖玉般的氣息靠來,她心中暗自道了一聲不好,卻已經來不及。
隻聽得“黑夜絕殺”一聲不甘心的嘶鳴聲,馬背上她的後面,便多了一道身影!
“玩夠了沒有?”
無音輕笑着,一把拽過了缰繩,将她環在了身前,暧昧無比,濕熱地在她的耳際後拂過她的亂發,落下了久别重逢的,深深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