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軍仿佛已經看到了越軍大敗的景象,臉上滿滿的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悅神色!
隻是水燕傾失神的這一幕落在了即墨澤的眼裏。
他見水燕傾沒有及時晃過神,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去辦吧。隐秘些。”
“是!”大将軍喜形于色,立馬作揖行禮,得了令便掀開了帷帳持劍出去了。
水燕傾一怔,目光閃爍,卻在不經意間正好撞上了即墨澤深邃的眼眸,她的心裏,一陣涼。
她看到了即墨澤眼裏的深意,自然也懂得他一定知道自己失神的緣故,她低眉,不敢再去望他的眼。
等到将士們都散去後,即墨澤輕聲地擊掌,連着緩慢地三聲,笑着說道:“好精彩的戰術,竟也令我刮目相看。”
“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怎比得上常年征戰的甯國公。”水燕傾苦澀一笑,便欲去查看部署的情況。
卻聽到即墨澤在她身後帶着酸意地幽幽說道:“若今日,在那越軍之中的人,是我,你也會,這般的,舍不得嗎?”
水燕傾頓覺身子一陣涼意,像是被當頭澆了一桶冰水,令她怔在了原地。
她的腦海裏卻清晰地閃過一個感覺,令她不由自主地開口道:“不會。”
“哦。是我多慮了。”即墨澤濃濃失落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我會單槍匹馬甯願破城也要去帶你出來。所以,我不會舍不得。”
水燕傾眉頭微微一舒,眼間已經有隐隐嬌羞的笑意,卻始終沒有轉過身,她怕即墨澤見她這副樣子,會驕傲。
“燕傾……”
即墨澤眼中有飛雪掠過墨色峰尖的狂喜,令他哽咽,令他喃喃,令他上前一步便摟住了水燕傾的腰間,在她耳邊,低聲訴說道:“燕傾……我竟沒有想到……我在你的心中,竟有如此重的分量……”
“所以……現在,醋吃夠了?”水燕傾輕聲一笑,不覺紅霞已經飛上了雙頰,話語一出,卻又懊悔不已。
“沒。哪個男人敢觊觎你,我一輩子也吃不夠這般醋意。”即墨澤深深一笑,側過了頭,便在水燕傾的耳根子後熱濕濕地說着動人無比的情話,令水燕傾心悸不已。
簾帳恰巧在此時被掀開,一個怯生生的身影鑽了進來,奕兒一見兩人這般情形,立馬便捂住了眼睛,大聲說道:“燕傾媽媽你流氓!你流氓!”
“還有更流氓的。”即墨澤無恥地輕輕一點,便點上了奕兒的睡穴!
隻見奕兒軟綿綿地便白了個眼睛倒了下去,水燕傾一聲驚呼道:“即墨澤,你幹什麽,爲什麽要點奕兒的睡穴!”
“因爲……非禮勿視。”即墨澤邪魅一笑,便俯身而下,将滾燙的唇瓣熨帖在了水燕傾的頸部,頓有觸電般的感覺襲卷了水燕傾周身!
“即墨澤……”
水燕傾一聲悶哼,微微有些喘息,想要掙紮而出,卻被他輕輕摟住,攬在了懷裏,胸膛處,屬于他的,千般溫柔。
她,微微閉眼,濕熱的呼吸聲,氤氲了整個白色的帷帳……
卻沒有人知道,在離帷帳的數十米之外,端木煜翰的身影站在最高處,凝望着那一對重疊在一處的兩道人影,緊緊地,将下唇咬得滲出了血漬。
“公子,我們,該走了。時間長了,怕是要被發現了。”
在端木煜翰身後站着的綠颚見端木煜翰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心中不忍,緩慢上前一步,輕輕說道。
“知道了。走吧。”
端木煜翰清冷轉身,再顧之時,眼眸之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機,像一棵枯朽了的樹木,随時,會在風中,倒下。
月光漫漫,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一直,到最後,隐沒在了湛藍色的夜空之中,消散,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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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之時,長安城牆之上,帶火的飛箭,如雨般射向了越軍所在的草地和樹木林中!
而此時,越軍正在沉睡之中,突然之間,隻見火光大作,濃煙滾滾,接着便是哨兵疾聲的呼喊聲——“着火了!着火了!”
“全軍聽命!撤退!”越王來不及扣上扣子,便慌忙飛奔上馬,朝着水燕傾預測好的路線撤退而去!
火勢本來就大,再加上正好起了南風,一路将整片林子燒的紅光沖天!
濃煙滾滾之下,隻聽見越軍有些走的慢的便被燒得嚎叫不已,慘叫之聲,令人悚然……
水燕傾站于城牆之上,望着這漫漫的火光,聽着這刺耳的哀嚎聲,心中是無奈的凄涼。
這,就是戰争。
有人的地方,便有欲望,便有權力的争奪。
而,要讓大部分的人得到生存的太平,隻能将另一部分人殺戮。
這,便是殘忍的征服,還有現實。
眼前的一切,是出自她之手,她的心裏,比誰都是焚燒的煎熬,卻比誰,都能看到遠方的曙光。
她望見了即墨澤派出的天眼飛掠過了熊熊的火海,直奔着洛陽的方向而去了。
有人的披風已經沾上了火星,卻毫無感覺地抹去,一路狂奔,仿佛身下的,并不是那吞人的火海。
他們是英勇的戰士,所以,在此時,沒有人可以怯懦。
在生命之前,在家國之前,在大義之上,隻有往前,才是正确的。
即使,她知道,有可能,會毀了原本屬于端木煜翰的一切。
她閉眼,聽見了不遠處高山之上的滾石落下,又一片哀嚎聲哭泣聲倒下聲,襲來。
令她的心,一緊。
大概,再過一個時辰,那埋伏的一百人,屬于她的軍隊,英勇的死士,也會死于越軍的手下。
而明日,便會有更多的越軍,死于毒藥……
血腥的殺戮,從今晚開始,從這城牆之上,蔓延……
她仰頭,閉眼,一滴熱淚,滾落!
恰逢此時,黑夜之中,一道灰色的流光撕扯過了夜的黑,直沖着她的眉心而來!
“水燕傾!受死吧!”
她的耳邊,是一聲狂笑幾乎瘋狂的笑聲……
蓦地,她赫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