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晶瑩的水露之氣氤氲在帳旁的青草叢之上,在月光之下,剔透着一抹渾圓翠綠的光彩,折射進了半掩半開的帳門之中。
“越軍按兵不動,是不清楚長安城内的兵力,還是打算困死我軍,糧盡彈絕他越王好不費一兵一卒?”大将軍軒轅一身盔甲,眼裏已有隐隐的擔憂之色。
即墨澤一笑,道到:“并非他越王不知道長安城内的兵力是多少,他越王在長安逗留了那麽久,怎麽可能不知道長安的兵力。他困住我軍,是不知道,我手下的天眼,有多少。”
“所以,他不敢冒險,他想等越國的軍隊陸續到齊了,一舉攻下。反正現在長安對他而言,已是圍得水洩不通,已是一座孤城,他絲毫不擔心我軍有援軍前來。”
水燕傾繼續補充道,她将劍指向了越軍的位置,目光一寒,繼續向衆将領說道:“這裏是越軍的所在之地。越王畢竟是戰馬上得來的天下,他很懂得戰術。所以,他挑選了制高點,這樣,箭,既可以出,水,又淹不到。”
衆将領紛紛點頭,表示水燕傾說的并不錯,一個統領恨恨地罵道:“我軍雖有高高的城牆,卻架不住他的圍城。他越軍又在制高點,以樹木爲遮掩,隐秘又占據優勢,糧草又足,這場戰,不好打啊。”
将領之中已有歎息聲,皆垂下了頭,卻聽到水燕傾一聲高呼:“各位!并不全是這樣。”
“哦?大帥有何高見?”一旁的大将軍聽到水燕傾的一聲喝,挑了挑眉,他不太信這個女流之輩能有什麽好的戰術出來。
“高見談不上。隻是臨危受命,解長安之困而已。”水燕傾聽出了大将軍語氣中的不滿之意,微微一笑,并不與他計較,繼而緩緩說道:“請問各位将軍,現在是什麽季節?”
将軍們紛紛面面相觑,心想着這大帥莫不是傻了?連什麽季節都分不清了?
一聲低低的笑聲後,一名将領極爲不情願地說道:“啓禀大帥,現在乃是秋季。”
“是啊。各位都知道是秋季。這秋季,隻怕是樹木凋零,草木皆枯了吧。”水燕傾漠不經心地眼睛掃向了各位将領,似乎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将軍們啞然失笑,這大帥真的是傻了,大敵當前,竟然開始悲秋傷神起來了??
正當衆人失望不已之時,卻聽到“啪!”的一聲水燕傾将劍尖點在了越軍所在的樹木林中,清亮的嗓音高聲亮起:“各位請看!他越王雖然占據了制高點,又在樹木從中!卻忘卻了一個緻命的點!此時正是秋季,樹木草叢遇火即燃!水固然淹不到他越王,但是,火呢?”
擲地有聲的質問聲落在了衆位将領的耳畔,猶如驚雷般炸起!
衆将領紛紛呆滞住,轉而有人感慨了聲“妙哉!妙哉!”,才爆發出了雷鳴般的“好!”聲!而衆将領的目光也不約而同地由原先的不屑冷漠轉而成了肅然起敬!
更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主帥,火攻,什麽時候進行?”
水燕傾緩緩将劍移到了樹林的另一處,目光一寒,莞爾一笑,道到:“将軍莫急,就火攻,他越王難道不會撤退嗎?”
“對啊!一定會撤退啊!”大将軍目光随着水燕傾的劍端而移,恍然大悟道:“大帥的意思是在樹林的這一處埋伏?”
“是。沒錯。派一百人在此處。”水燕傾淡淡一笑,笃定地說道。
“爲何在此處?而且一百人怎麽夠?!”将領之中立刻有人提出了異議!
“足夠了。”大将軍的目光之中已經有了贊歎之意,娓娓道來:“此處地形險要,兩面均是高山。而山後又是水流。試想,越軍遇到火攻,第一反應肯定是找水源是不是?因爲要救糧草啊。我軍隻要預先埋伏一百人于山頂,以亂石和箭穿于其中,殲滅其一千人馬,并不在話下。”
大将軍歎息一聲,自己打了半輩子的戰,從沒見過如此懂得因地制宜出其不意的戰術,這水燕傾,确實雲嶺一戰,赢得,并不是僥幸。
“不錯。大将軍果然身經百戰。”水燕傾贊許地說道。
大将軍慚愧一笑。
“光這樣,還不夠。”水燕傾劍柄一移,移向了原先火攻之處的地方,緩緩說道:“這裏,在燃燒,大面積的燃燒,越軍必定忙着撤退。此時,這裏,便沒有了防備,我需要會輕功的人,越過這火海,去洛陽還有附近的封地去送信。沒有援軍,一旦越王怒了反撲,以我們的兵力,隻能抵擋一時。”
“這個交給天眼。應該沒有問題。”即墨澤始終臉上都是自豪的微笑,目光始終都沒有移開過水燕傾,滿滿的全是欣賞無度的笑意。
水燕傾臉微微一熱,接道:“那便有勞了。”
正當衆将領以爲這戰術已經天衣無縫之時,卻看到水燕傾将劍柄指向了山後的河流之處,她高聲說道:“難得一次振奮軍心的機會,不能這樣輕易地便放過了越王。經過了高山,必定越王大部分的軍隊還是會強行抵達這裏的河流。沒有了糧草,他們必定會強行渡河,去掠奪對岸的糧草,以戰養戰。”
“所以?”大将軍聽得有些雲裏霧裏,卻隐隐感覺到這個計謀,才是重中之重。
“我需要,提前有人在這一帶的糧食裏,下毒。然後僞裝成逃竄的樣子,迷惑住越軍。”水燕傾莞爾一笑,這才放下了劍柄,輕輕背于了身後,目光清冷,掃過了在座的所有将領。
“妙!”
“實在是太妙了!”
“哈哈哈哈!這越王剛吃了敗仗,就全軍中毒!隻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大帥天縱英才,實在是高招!”
将領們一下子興奮了起來,一時間,小小的帷帳之中,人聲鼎沸!
水燕傾隻是默默微笑,卻捏緊了劍柄,狠命地一握,臉上有沉凝之色。
但願,他,不在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