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燕傾跟在即墨澤的後面,一深一淺地踏在黃土之中,目光之中已經有了淩厲之色。
直到即墨澤的步伐忽然停住,在那座墳墓距離還有一丈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又後退了幾步,從一旁的樹上摘過了幾片飛葉,捏與中指和食指之間,目光鎖定在那墳墓的周圍。
水燕傾亦後退幾步,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突然,即墨澤指尖一動,凝聚一動,幾片飛葉便直直地落在了那墳墓的四周一圈之處,像刀鋒一般地向那墳墓削去!
水燕傾屏氣凝息,戒備地将随身的匕首抽出。
即墨澤卻站于她之前,以保護的紫檀,将她護于身後。
隻聽見劇烈的幾聲撞擊之聲,頓時間有硝煙起,火光大片地撞擊而出,“轟——”的一聲便在二人眼前炸開!
“快趴下!”即墨澤急忙轉身将水燕傾護在了身下!
在濃濃刺鼻的硝煙味之中,伴随着有炸裂的聲音,如雷在耳邊響起!
水燕傾卻聽到了即墨澤強而有力的心髒的劇烈跳動聲在她的耳旁響起,夾雜着他身上極爲好聞的淡淡香脂味,讓她一時間忘卻了身後的硝煙烽火,隻覺得眼前有落雪飄于脆嫩色的綠葉之上,湛白翠綠,好不迷人眼。
他的呼吸,帶着濕熱的氣息,夾雜着他的心跳聲,那麽猝不及防地便貼近了她的脖頸之間,她似能看見他此時隐隐的唇瓣邊邪魅的笑意。
她緩緩低頭,将自己的臉紅掩藏去。
終于,身後的硝煙之聲退去,濃濃的硝煙卻彌漫了整片荒野,一時間嗆着人的眼睛,讓人有些分不清眼前的視線。
即墨澤扶着水燕傾站起,撥開眼前的濃霧,再向那墳墓望去之時,二人便心領神會地相視一笑。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并不是所爲的墳墓,而是一個暗門!一道金色的暗門!隻不過原先是用硫磺和炸藥掩蓋住,以防有人發現,再用黃土掩埋而已!
“來人。鋪炸藥。這回,輪到我們炸他們一回了。”即墨澤邪邪一笑,便命令手下開始在金門附近布上了炸藥!
随着“磁——”的一聲火引子火紅的竄開,隻聽見更爲響亮的“轟——”的一聲,那金門顫抖搖晃了幾下,金色的石塊竟然紛紛向下滾落而去!
水燕傾心裏已經有底,他們料得沒有錯,這裏根本不是什麽墳墓!
所謂的墳墓,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這裏,根本全部都是空墳!是有人故意設計的空墳!
越王怎麽可能在和親的路上走了整整兩個月?而那一夜的精銳部隊白天又是如何掩人耳目?最好的辦法,便是造空墳,既可以當營地,又可以掩人耳目,更可以讓後續的部隊繼續攻進來!
所以,越王足足在和親的路上走了整整兩個月!所以,越王要來和親!
他一早就做好了計劃!要悄然無息地奪得大齊的天下!
“灌水。”即墨澤毫無感情地冷冷說道。
“是!”
隻見一旁即墨澤的手下将早已事先準備好的大江之水引過來,隻是一個開閘,源源不斷的水邊沖進了那座最大的墳墓之中!
水燕傾即刻命令道:“所有人,看好每座墳墓!遇人殺人,遇佛殺佛!”
即墨澤回頭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加了一句:“總都督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一聲令下,三千精兵瞬間便持劍持刀槍蹲守在每座墳墓四周!
果然,這水淹下去,躲在裏面的越國精兵再也忍受不了了,隻聽見“轟——”“轟——”四周墳墓開始開裂的聲音!接着便是有人頭開始從墳墓之中頂着盾冒出,卻無情地被即墨澤事先埋伏好的精兵給一一斬殺!一時間,哀嚎聲,血濺聲,鮮紅流了一整片荒涼之地!
水燕傾和即墨澤站在喧嚣和戰争的中心,巍然不動,光影将二人的身影鍍上了厚厚的顔色,風吹過,二人的衣袂向上揚起高高的弧度,清冷得讓人難以靠近。
水燕傾聽着耳邊的厮殺聲和絕望的哭喊聲,她緩緩地閉上了眼,輕聲地一聲歎息。
那是屬于端木煜翰的軍隊,終于有一天,她還是爲了大齊的利益,爲了天下的子民,她選擇了立場。
而那日裏星光璀璨,明月皎皎,花香陣陣,沙塵揚了一萬裏,他如玉的美麗微笑,似一縷煙塵,散在了這硝煙之中。
終究,還是塵歸了塵,土歸了土。
“怎麽,難過了?”即墨澤清逸得似要飄去,一點也不像站于血泊之中,他朝着她淡淡又深深地笑着,卻一路探尋到了她的心底最隐晦的小心思。
“有一點。如果,這不是越國的軍隊。想必,我會好受些。”水燕傾苦澀一笑,風揚起她的領邊,長發高束,她于峥嵘歲月之中,還是匍匐成了最亮最無奈的凱歌。
“燕傾,你要知道。有時候,無法兩全。你選擇了家國天下,勢必要犧牲掉一些。不過……我更難過的是,你此時的心裏,并沒有我的存在。”
即墨澤輕輕回望向了水燕傾,微微一笑,明明雙眼似皓月一般閃亮,卻有冰天雪地裏的風,清冷而幹澀。
他的身後,是無數的殺戮,無數的哀嚎,還有無盡的鮮血在流淌,而他卻在笑,在幹澀而溫柔的笑。
這樣的即墨澤站在她的面前,忽然并不是那初見之時的霸道和盛世美顔那麽簡單,他的身上背負着家國天下的責任,他明明有着一顆悲天憫人的心,卻偏偏要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以這樣的殺戮,去實現自己内心的責任。
大概,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卻也是他,最大的無限魅力,所在。
硝煙,迷過了水燕傾的眼,她隻感覺在彌漫的鮮血之中,她的心髒猛然的一陣跳動,脫口而出一句:“即墨澤,如果有一天,你累了,讓我陪你,實現你的夢想,可好?”
即墨澤似沒有聽明白的難以置信,繼而眼裏掠過一陣狂喜,他似乎覺得,在那一瞬間,這個叫水燕傾的女人,竟然一路長驅直入,筆直地抵達了他的内心毫無防備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