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算是個得力的暗衛?
水燕傾覺得,此時的即墨澤明明近在咫尺,卻于她而言似遠在天涯。
而雲嶺一役,她開始慢慢地了解到,自己所知道的,隻是即墨澤的一角。到底,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他說給她他的全部,可是他的全部,邊緣,在何處?
突如其來的疲憊席卷了她周身的每一寸肌膚,夜裏的清風陣陣徐來,滲膚透肌的一陣生冷,令她緊閉上雙眼,不願再睜開。
即墨澤亦站于水燕傾旁側,倚靠着紅牆,眼光沉默如許,月色氤氲朦胧,迷迷蒙蒙。
這樣的默契沉默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隻聽得北冥魄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一丈之外,似乎對水燕傾的出現并不驚訝,隻是對于她的姿勢,有些尴尬地瞥過了眼神,語速快速地向即墨澤禀報道:“王爺聖明,湖底,果然有一支箭。隻是無論是箭身,還是箭端,皆沒有任何的标記,處理得很幹淨。找不出一絲的蛛絲馬迹。”
即墨澤輕輕拂袖于身後,看了一眼水燕傾,似乎沒聽見北冥魄的話一般,将手穿過草地與她的腰間縫隙之處,輕輕一抄,随着水燕傾的一聲驚呼,她便已經落在了即墨澤寬廣的胸懷之中。
以,公主抱的姿勢。
她心中一羞,面上卻強裝着鎮定,向一旁的北冥魄打着哈哈解釋道:“剛才活動太劇烈,閃到了腰,閃到了腰。”
卻見北冥魄冷若冰霜的臉上一陣笑意和抽搐襲來,毫無預兆地便清咳了兩聲,竟難得回應,生硬地道到:“王爺開心就好。”
水燕傾眼見北冥魄想歪了,卻無法去解釋這“運動”的深層含義,索性哀歎一聲“天啊!你錯堪賢愚枉爲天!”生無可戀地幽怨地瞪了北冥魄一眼,又悲憤無比地望天。
即墨澤道是發出了一聲極低的笑聲,似壓抑着,卻又是十分滿意的歡喜。
他的腳下,飛步如不沾地,水燕傾自覺已不在人間,似飛揚在缥缈的雲端,穿梭在萬裏山河之中。
僅僅是幾步路的距離,也值得他動用一下自己的輕功,水燕傾不由得白了白眼。
“來,吃下。”
到達河畔,即墨澤伸手便掏出了一粒跟先前喂莺歌的藥丸色澤大小均差不多的一顆,直接便捏着水燕傾的鼻子讓她給咽了下去。
“喂!即墨澤!你給我吃了什麽?”水燕傾暴怒!
明明就是先前一模一樣的藥丸!以爲她好欺負嗎?!
即墨澤的眼裏卻閃過了狡黠之意,微笑滿滿地看着水燕傾在一旁摳着自己的嗓子。
“總都督莫急。這隻是一粒治療創傷的上好良藥,并無其他作用。”北冥魄實在看不下去水燕傾這副又摳又吐的姿态,上前一步,幽幽地解釋道。
水燕傾手中的動作一頓,愣在了原地。
這麽說,莺歌吃下的,也僅僅隻是一顆普通的藥丸?
正當水燕傾發愣之際,即墨澤卻喝道:“魄,什麽時候,你也開始多管閑事了。”
北冥魄立刻收斂,正色冷酷道:“王爺,屬下發現這河底不止有插入淤泥的箭,還有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東西。”
即墨澤眉色一挑,估摸着藥物已經起了作用,便松開了抱着水燕傾的手,水燕傾一個踉跄沒站穩,又低頭抓住了他的袖口,恨得她自己一陣咬牙!
他是故意的!
果然,即墨澤的一聲輕笑傳來,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袖口,輕飄飄地便将目光轉向了北冥魄,淡淡問道:“是不是,大齊很少能見得到的鐵礦?”
“王爺如何得知!”北冥魄一聲驚呼,這才發覺自己在水燕傾的面前又說漏了嘴,連忙收住了話尾。
即墨澤并未呵責北冥魄,他既然先行問出,自是沒有将水燕傾當外人的。
這風起雲卷的朝堂之事,她,早晚一天,也會觸及到。與其,讓她莫名其妙地便被人陷害了,不如先教她點東西,也好過她懵懵懂懂,不知所以。
水燕傾沒有辜負即墨澤的安排,她皺着眉頭,細細說道:“大齊很少能見到的鐵礦?莫非是雲嶺的鐵礦?有人從河道運鐵礦?!”
水燕傾感覺到自己在觸及一個陰謀的巨大邊緣,深得不見底。
她的冷靜卻出乎了即墨澤的意料,她沒有亂了方寸,而是一語中的。
“猜對了一半。”即墨澤滿意地點了點頭,順手便像摸阿貓阿狗一般地理了理水燕傾的短發,惹得她閃躲不及,哀聲連連。
“猜對了一半?”這次,是北冥魄的驚訝聲。
他的判斷跟水燕傾是一緻的,而他的這種判斷力,卻是多年來訓練出來的,這個女人,竟然能憑借直覺,便判斷一件事的來龍去脈。
“你仔細觀察這些鐵礦的沉澱,便可以發現,有些,是真的在運往途中留下的。而有些,卻是有人故意灑下。若我沒猜錯,出了這護城河,往西北方向,必定還有鐵礦沉澱,而往西南。卻,沒有。”
即墨澤手拈起一點帶着鐵礦的淤泥,這淤泥之上,是兩種不同的鐵礦。
有人,想要掩蓋蹤迹。
“西北方向,是越國。這西南方向,是楚國。而朝堂之上,那細作所說的鐵礦是運往了楚國,卻于此時發現實際上是運往了越國!這是栽贓嫁禍。”水燕傾單手托着腰身,目光緊緊地盯着這河流的走向,愈來愈深遠,愈來愈凝重。
如果,即墨澤的假設成立,那麽,端木煜翰是否對這場栽贓嫁禍毫不知情?
是否?是否?
水燕傾的心中似有千斤之重,忽然的,她想逃開這個問題。
正在此時,上官逸潇的大紅色身影像一片霞雲自遠而近來,卻神色頗爲凝重,一見即墨澤,便是猶豫再三的一禮,道:“我讓那小賊跑了。《天罡真經》你先留着吧。”
即墨澤的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疑惑,繼而認真地問道:“那小賊是名女子?”
“你怎麽知道!?”上官逸潇的臉上突現一抹羞澀的潮紅之色,看得水燕傾好生疑惑。
“她是不是……脫了衣服……”即墨澤清咳了兩聲,終究,還是忍住了笑意,問出了口。
“即墨澤!你怎麽知道?!”上官逸潇捏着拳頭幾欲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