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下了靛青色地瘦小鵝黃點蒂花托停留在即墨澤紫色綢緞衣袖的金絲針線縫處,随風一搖一擺,顫顫微微。
她有些懊惱地揉向了鼻尖的那處癢,卻忽覺頭頂水粉般的花瓣洋洋灑灑如天女散花般雨下,在這寒風凜冽料峭的高聳山峰間旋轉飄忽成了天仙舞袖般的美景,撲面而來的香氛淡雅如嫩汁初露,彌漫在了二人所在的微波空氣之中,緩緩打着旋兒點落在了水燕傾的發間,唇間,還有即墨澤的眸眼間。
水燕傾忍不住輕輕閉上了眼,任花瓣如雨而落,她在其中,沉醉不醒。
然而,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一聲極爲放肆而得意的笑聲穿過了晨曦的陽光,從璇花的花樹冠而來,水燕傾隻聽道有人在促狹吟唱道:“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秀色粉絕世,卻不知這馨香爲誰傳?”
末了,是一聲聲越來越放肆的濃濃笑意,刺耳地回蕩在水燕傾的耳邊,而許是他笑得顫抖的緣故,花枝也跟着亂顫,紛紛如碎雪而下,不一會兒便鋪滿了二人全身,甚是唯美,卻是被偷窺的狼狽。
水燕傾深深一呼吸,微微閉了閉眼,忍住了耳後的紅潮,撿起了身旁的一把弓箭,閉着眼便朝着那樹冠之上的人一箭射去!
“铮——”弦松箭出!
水燕傾閉着眼睛也知道沒有射中目标,因爲沒有如願以償地聽到樹冠之上有重物掉落在地的聲響。
她本就無意傷其性命,隻是想小懲大誡,何況……弓箭,這玩意兒,她還沒辦法駕馭得十拿九穩。
甩了甩被弦震蕩得有些微疼的手,她看了一眼睡得像死豬一樣的即墨澤,掙紮着要從他懷中出來,無奈卻被鉗制得緊緊,隻好擡頭向那樹冠之處的人狠狠瞪去!
隻見斯人若驚鴻,如玉如谪仙。
那男子懸坐于樹冠之上,白色绫羅長褂長垂于褐色的樹桠之間,随微風淺擺微動,漾出江南小橋流水的惬意,衣袂飛揚處時不時地沾染上了朵水粉花瓣,濃郁清淡得像一幅名家也描繪不出的水墨丹青。
長發飄逸似墨灑了一天際的水霜,襯在朵朵夭夭灼灼綻放的花瓣裏,出塵的谪仙姿态,偏偏又生了一雙丹鳳桃花眼,朦朦胧胧之間似蒙上了一層霧紗,無攻無害淺淺不遮居高臨下地凝視着水燕傾,似笑非笑,黛色的如峰的眉間早已是春色滿滿,一樹的盛放的水粉色花瓣竟然在他身後黯淡無光。
他的手間,拈花般的,橫捏着水燕傾剛剛射出的一支飛箭,而他,微微一笑,縱身而下,白色的衣袂瞬間飛揚上了天際,遮蔽住了一樹的桃色,和金色的無邊晨曦。
隻見他的每一步都似生出了蓮花,每一笑意都似山澗無暇的璞玉,鬓發輕揚,緩緩生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