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江南煙雨,柳綠鵝黃的一場夢。
疾風過耳間,水燕傾已經感到了即墨澤長袖舞起,輕掠過了描畫着詩與畫的屏風,黑暗間,他卻如天舞飛花的姿态,衣袂擦過了紅色楠絲木門的邊緣,輕點落地無聲。
水燕傾聽到了端木煜翰溫柔似水熟悉的聲音:“即墨,你這是要帶燕傾去哪兒?”
他親自來攔即墨澤了。
他溫暖如玉的聲音,此時卻像一把失了弦的箭矢,帶着尖銳的箭鋒,筆直地插入了她的心髒,見血封喉,一滴血都不流。
而他,卻還在如沐春風地微笑。
算是間接救了她一命的無愧于心嗎?
水燕傾剛欲睜開眼,卻被即墨澤冷漠而溫熱地命令道:“閉上眼睛。無論聽到了什麽。不要睜開。”
她在他的懷中,往裏,側了側,點了點頭。
卻總覺得,有一道如炬的目光,像着了火失了魔一般刺入她的後背,似癫狂湧上山頂如瀑急流飛身而下的清澈泉流,又如冰層裏湧動的層層火焰燃燒不止灼傷着冰殼欲噴焰而出。
卻,在她欲睜眼回看的那一霎那,戛然而止。
千峰路轉地到了他的嘴邊,變成了一句冷漠似刀的一句話:“即墨,你應該知道,今日,你來錯了。”
乍聽到即墨澤輕聲如玉珠落地碎裂般一笑:“哦?我以爲你很希望我來。”
水燕傾雖不知二人在說着些什麽,閉着眼,卻也是知道二人周旋之前,層層包圍已起。
周圍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大約有百人。屋頂上拉弓弩的弦聲,大概也有百人。不知院外沿途百裏,還有多少人。
水燕傾自然知道情勢不利,剛想要說話,卻聽到另一男子熟悉而陰沉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帶着一股嘲諷的戲虐,卻道到:“我以爲我們的甯國公向來水火不侵,沒想到,卻喜歡沖冠一怒爲紅顔此等佳話。實在是妙哉妙哉。”
水燕傾猛然回頭目光淩厲地去看那人!
果然是那日在大漠裏将殺人越馬毀屍栽贓做得一氣呵成的那人!
隻是今日裏瞧見,面上多了一副面紗而已。
水燕傾将目光冷冷地移向了端木煜翰,已經沒有了質問,有的,隻是再次被欺瞞的憤怒。
他竟和這人,是一起的。難爲了他那日煞費苦心地演出一場差點讓她以身相許的戲碼。
端木煜翰的目光,亦從未離開過她的眉眼,深深的,是她讀不懂的大漠戈壁風卷雲起的一場如霧的煙塵。
“燕傾,你又調皮。也罷,你向來倔強。這次便依了你,不閉眼,也罷。”即墨澤秋水滿盈眶地沖她蕩漾嫣然一笑,寵溺的語氣似已戀她多年,深深凝望後又擡頭妩媚笑道:“我甯國公不止愛好沖冠一怒爲紅顔,還喜歡,烽火連天戲諸侯。”
說罷,水燕傾看到即墨澤眼神裏與生俱來的王者凜冽之氣,随着這寒風料峭的歲月,刻畫在了她的腦海裏,拂不去的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