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人嗎?師父想來是去了别處?”看美玉王已經開始往下爬了,邱哥兒的心不由又提起來:“爺爺你千萬要小心!”此時看美玉王努着勁兒抓住石頭向下爬的樣子,邱哥兒不由有些後悔:早知道山洞裏沒人,又何必讓爺爺去冒這個險呢!萬一他一個失手掉落下來,後果簡直就是不堪設想!
他正這樣想着時,突然看到美玉王已經雙腿輕輕一晃,跳到了地面,扭過身來笑呵呵地看着邱哥兒,邱哥兒連忙跑過去,“爺爺,怎麽突然這麽快?”
“我也不知道,”美玉王呵呵笑起來,“身體突然就變得很輕,嗯,大約是沾了洞裏的仙氣了!”
“爺爺你又在說笑!”
“你也親眼看到了,我怎麽是在說笑!”美玉王此刻笑起來就像喝了蜜一樣,“那王重陽師父想來真有些不小的神通!”
“爺爺,那你快說,剛才找到的線索是什麽?”
“嗯,我看這肯定是王重陽臨走時留下的,”美玉王說完就緩緩地把剛才在洞裏看到的幾句詩背了出來:
“中原常多事,秦隴多紛擾。
堪歎無人識,甯海故人遊。
哥兒,你聽沒聽過甯海這個地方,我想八成王重陽先生是去甯海了。咦,他怎麽又說無人識?你這麽辛苦地在找他,他卻感歎無人識,想想也真是奇怪!看這個意思,大約他在甯海有朋友相約,所以就離了這裏,去了甯海。”美玉王爲邱哥兒分析着。
“師父說過他要去甯海的,”邱哥兒此時想起去年王重陽說過的話來,“他也的确說過要離開這裏!”看美玉王看着他的神情頗有些責怪,就不由又說道:“可是我不過來看一下,又怎麽确信他真的不在這兒了?現放着這麽熟悉的地方不來找一下,直接去甯海嗎?那如果他根本就沒離開這兒呢!再說,甯海那麽大的地方,我們又不知道他的朋友住在哪裏,怎麽去找?”說到這兒,倒讓美玉王無法再責怪他。
可是邱哥兒盡管話鋒占了上風,但是細細思忖事情絕非自己想象得那麽簡單:甯海雖然地方不大,但若真沒有任何線索地去找人,豈不也像大海撈針一般希望渺茫?如果找不到師父,那自己的命運,大約就隻有等着“餓死”了吧?想想這些他不由悲從中來,眼淚幾乎要掉落。
“哥兒,你别急,别急,不管地方有多大,我們隻管一天天找下去,總是會找到的!”美玉王知道邱哥兒對此行原本寄予了極大的希望,一旦落空,心裏自然不好受,不過人這一輩子,又有多少事能完全順自己意呢,倒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年輕時受些這樣的挫折何嘗不是好事?隻要能夠經得起失意,以後事情總會有轉機的。想到這兒他就安慰道,想要給邱哥兒講出這些道理來。
“那咱們就走吧,去甯海。”沒想到邱哥兒并沒有讓自己難過太久,反倒是很快這樣說道。
“好好好,”美玉王連連答應着,“你想去,我陪你去就是了。”
“爺爺,路很遠的,你能走得動嗎?”邱哥兒問道。
“能,能!”美玉王笑呵呵地說道,“你不知道,剛才我這一爬上去,倒感覺自己突然年輕了很多呢!真是奇怪,我想,莫非是我和這王重陽先生有很大的緣法?原本我雖然說過要和你一起拜他爲師,不過也有說笑的成分,現在我卻是一定要非見到他不可了!”說着美玉王已經兀自提起了行李,也不用邱哥兒攙扶,徑自向前方走去。
邱哥兒看美玉王現在的确是精神煥發,那神情、光彩倒不像年屆古稀之人,心中琢磨也許正與這山洞有關,想想當日王重陽的神采,那可不是神仙一樣的人物?“改變命運”恐怕隻有求助于這樣的人物,當今普世,恐怕除他之外再無别人能于自己有所助益,所以既然得知他的一點音訊,那就唯有追尋而去,别無他法。想到此,他也不由振作起精神,大踏步地跟上美玉王,向山下走去。
一路之上,這一老一小自然免不了沐風栉雨、風餐露宿,好在兩個人都是心意堅定,此時也能夠互相扶持,所以并不覺得有多麽辛苦。這一天兩個人來到一個小鎮,眼看得鎮上人來人往,個個紅光滿面的樣子,見面則熱情地拱手問候,看起來景象與其他地方大不相同。美玉王忙向街道旁一個賣農具的老頭打聽:“老哥,這是什麽地方,今天怎麽這麽熱鬧?”
那老頭說話倒十分和氣,他看了美玉王一眼:“老弟,一看你就是外鄉人。咱這兒就是萊山鎮,今天是春節前咱這兒的最後一個市集,再過兩天就過年了,能不熱鬧嗎?老弟你怕是常年奔波在外,把季節時令都忘了吧?”
聽老頭這麽一說,美玉王和邱哥兒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的他們已經走了十多天,眼看就要到春節了。美玉王看一眼邱哥兒灰塵滿面的樣子,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肯定同樣如此,看起來和這節日氣氛定然極不和諧,于是拉了邱哥兒說道:“哥兒,咱們現在到了萊山地界,路程已經走了一大半,看看也快過年,不如咱們就在此多住兩天,就找一家客店住住如何?一是歇歇腳,另外嘛也慰勞慰勞自己,好好地過完春節再趕路,你看可好?”
邱哥兒看看市集上來往不絕的行人,叫買的,叫賣的,拎籃的,挑擔的,拎着年貨的老人,帶着孩子玩耍的父母,都是樂呵呵喜洋洋的,倒是自己從來沒有注意過的熱鬧景象,于是笑着應道:“好啊,爺爺,咱們就歇兩天再走!”
兩個人就走進一家客店,正是人人趕回家過年的時候,店裏頗爲冷清,老闆也已打發店裏的夥計各自回家,接待應承就全靠自己,此時見突然有兩個人來住店,原本十分熱情,待看清兩個人的打扮和神色之後,猶豫了一下,說道:“老哥,咱這兒過年住店可有個規矩,你知道嗎?”
美玉王一愣,“有什麽規矩你倒說說?”
“過年大家都圖個吉利,所以這住店的押金嘛可要比平時高一些。”店老闆說道。
“要多少?”美玉王看定了店老闆問。
“三兩!”店老闆豎起三個手指頭,“兩個人,住一晚三兩,兩晚六兩!”
“咱這兒山東地界何曾有過這樣的規矩!你當我不知道?”美玉王一聽,氣得幾乎跳起來,“我看前面兩個客人你也并沒有這樣收!”
老闆靠着櫃台,圓圓的一張胖臉揚起來,懶洋洋地乜斜着兩個人:“他們是他們,你們是你們!你瞧瞧你們這個窮酸樣兒,萬一住了一晚給不起錢跑了怎麽辦?大過年的,别給我找那樣的晦氣!”
“你!”美玉王一聽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賭氣扭身拉了邱哥兒就要走:“哥兒,走,我們換家店住!我就不信這萊山鎮找不出更好的客店來!”
“老客慢走!”那老闆吆喝一聲,“還真讓你說對了,咱這萊山鎮小地方,平時來往客人少,甭說沒有比我這更好的客店,就比我這差的都沒有!咱這兒是蠍子的粑粑—獨一份!不信你到整個鎮上去轉一圈,能找出第二家店來我倒找你錢!不想住我這兒啊,那你們就隻能睡街上了,還真别說,那街上又寬敞又涼快,正适合你們這樣的人住!”
“你怎麽這麽說話!”看美玉王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邱哥兒上前和店老闆理論,“你說誰沒有錢來,三兩銀子就三兩銀子,你當我出不起嗎?”說着,伸手掏出沉甸甸的一塊銀子來:“給,一間上房,再訂三天上好的飯食,按時送到房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