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家裏條件很差,自我上高中後幾乎都沒有回過家,但我并不是住校生,爲了給家裏減輕負擔,我告知學校我回家住宿,其實是瞞着家裏人在外面找了個工地搬磚的活路,工地離學校并不是很遠,三餐管飯包吃住,一個月下來省了不少開支還能掙個一千多塊錢,這樣一來每個月的材料學雜費都能不落下,已經給我幫了天大的忙。
工地帶我的包工頭大哥人很不錯,知道我的難處總是會私下拿自己的工錢夾在信封裏多給我結個一兩百,一開始還以爲是給多了去找他說過幾次,他都婉言讓我拿着,更是明裏暗裏的幫了我許多。時間久了我也不再去說錢的事情,隻是但凡空閑都去給他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見我如此也不客氣,有什麽要我做的都爽快開口。深入了解後我更加發現大哥不像是外表看着那麽虎頭虎腦的,反而是個很有頭腦跟抱負的人,我在大哥身上學到了許多做人的格局跟道理,他也竭盡所能,像一個老大哥一樣的盡量照顧我。
大哥姓沈,東北人,擁有大多數的東北漢子一樣的特質,熱忱又實在,工友們都叫他老沈。
我在這一幹就是兩年,一直到上了高三,學業漸重,逐漸增加的壓力讓我感覺怕是不能再顧着兩邊跑了,心想着過段時間得跟老沈說說這事,心裏卻是萬般不舍。
一晃又是結算日,我早早的下了自習來到老沈帳篷外面照例排隊,前段時間聽人說老沈這次又接了一個大工程下來,不少工友都分到了紅利,我到的時候,老沈已經在裏面坐着拿着一大堆現金點名了,跟我同一宿舍的張子剛從裏面出來,數着信封裏的大紅票子遠遠的看到我沖我招着手喜氣洋洋的跑了過來,“你小子怎麽才來,發錢你都你積極,我可是都拿着了。”
“我還得上自習呢,怎麽樣,拿了多少。”我看着張子鼓當當的信封笑吟吟的問道。
“哼,哥哥我可是多了足足一千呢。”張子揚着信封得意的甩了甩,壓低了頭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我問了其他幾個弟兄,人得得更多,我這都算少的。”
“嘩,這麽多,老沈瘋啦,家裏下鑽石雨拉?”我趕緊追問。
“聽開挖掘機的胡大哥說,老沈這兩天遇到了一個特别有錢的大老闆,把一個工程都包給了老沈,工錢是之前的三倍,這不人人都能多拿一點。行了,你趕緊排隊吧,我得趕緊打電話通知小梅去。”張子說完興高采烈的走了。
張子口中的小梅是他在老家的青梅竹馬,按張子的說法,小梅是何等的美人如何的愛他,如何的跟他至死不渝。等張子賺了錢就回去結婚去,盡聽他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是沒見過,不過看着張子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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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的信封我心裏也開始期待了起來。
我來的晚,天邊都滿是星星了才輪上我,進了門外面都沒人了,老沈看見是我,滿是肥肉的臉上泛起一點笑意,他招招手笑着示意我把門拉起來,轉手拉了個凳子放在自己邊上,我會意拉好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老沈沒說什麽嘴角咬着煙眯着眼睛又開始數了起來,1,2,3………足足數到40才停了下來,然後拿起手裏的一疊紅票子放進信封裏遞了過來。
“沈哥,沒數錯吧。”我有些驚訝,手裏不敢接錢,其他工友一個月足月也就幾千塊,我來這都是閑暇來,這些足足是我兩個多月的數目。
“沒錯,你拿着,餘下那兩千是你沈哥補給你的。”老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把信封塞到了我的懷裏,“你馬上高考了,在打工不合适,這活兒苦,你熬壞了怎麽辦,飯還是回來吃,住還是哪兒,你放心,我管。再說,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随身聽嗎。”
“沈哥,你怎麽知道?”我有些驚訝。
“之前就見你一直存錢呢,早聽張子他們那幾個嘴碎的說了,你拿着,别耽誤你考大學,你有出息,跟他們不一樣。”
我一聽這話眼圈一下子紅了,心裏很是感動,這麽多年在外讀書掙錢,真正關心我的人少之又少,隻有老沈從始至終真心的關心我,想到這裏我低頭抹了抹眼睛,拿着信封的手都有些微微發顫,心裏卻是知道老沈賺這點錢也很不容易,便趕緊遞了回去,“哥,這才多了,我不能要。”
“哎呦你這小孩,還跟我客氣什麽,你要是上了大學,我面上也有光,你就是我老沈的親弟弟。行了行了,那就當我借你,以後你出息了,可記得還我啊。”老沈一把推回了我的手,摟着我肩膀哈哈笑着:“我這一輩子沒什麽文化,我都還沒上過大學呢,你得替哥哥好好去看看,那大學什麽摸樣。”說完便捉小雞似的給我一把拎出了帳篷,嘴裏念道:“趕緊滾啊,我還一堆事呢,别煩我。”
随即擺擺手關了門沒了動靜,我站在帳篷前許久,心裏泛起陣陣暖意,捏着那信封對着帳篷深鞠了一躬,小心的把錢放到胸口口袋裏,也不再扭捏,回了工友宿舍。老沈躲在門後看着我的背影,嘴角上揚,眼裏滿是驕傲。我當時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居然是我跟老沈見的最後一面。
翌日
天邊天光剛起,還蒙着一層薄薄的霧霭未散。
我照例五點起來洗漱完畢,準備走去學校,途徑老沈帳篷的時候,聽到裏面有些嘀嘀咕咕的聲音傳來,老沈帳篷燈還亮着,我心想着老沈昨天怕是結錢算了一夜,正準備走突然被前面突然沖出來的一隻黃皮子吓了一跳,它見前面有人反倒不怕仰起頭對着我立起身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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咧嘴的叫起來。
被這玩意兒咬一口可疼,我趕緊往後退開警惕的看着它,手往身後的廢材堆摸着捏了一根鋼筋攥在手裏,那黃皮子警覺的盯着我似是看穿了我的動作,乍的跳起來轉身竄進工地不見了。
我心裏莫名有些心慌,工地偶爾也會誤入一些動物但是這一代沒聽誰說過有黃皮子,關于黃皮子不好的各類傳說民間到處都是什麽版本都有,總歸不是什麽好的象征,或許是餓了來找點吃的吧,我心裏安慰着自己。突然老沈帳篷裏傳來電流短路般滋滋滋的聲音,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襲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老沈在屋裏搞什麽鬼?
那味道聞着像是漏電電線會擦出來的火星子味道,可千萬别是漏電起火啥的吧,老沈又有些粗枝大葉的,工地上器材各異,難免會存在一些安全隐患,想到這裏我便趕緊跑了過去,走進了那嘀咕的聲音也漸漸清晰起來。
“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裏面傳來哀求的聲音,我頓時放慢了腳步,“我家裏還有個丫頭,我求求你,我老婆還懷着孕,她們沒有我不行。”
是老沈的聲音!我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
“求你了,求你了。”又是老沈哀求的聲音。
老沈這是遇到大事了,各類殺人狂魔的故事紛紛在我腦海裏回蕩,我心裏有些害怕,但想到平日裏他對的恩情,我握緊了手裏的鋼筋小心的貼了過去,附近工友應該有一些早起了的,真要遇到什麽事我扯一嗓子大家都能趕來,想到這裏我鼓起勇氣正準備破門而入。
還沒到門口老沈突然陰沉着臉打開門站在門口眯着眼睛看着我,原本就很緊張這一變動給我直接吓得叫出來,手裏的鋼筋應聲落地。老沈眯着的眼睛裏發出綠油油的反光,盯着地上的鋼筋,森冷的目光像是刀子般掃了掃我,給我一種格外危險的氣息,他嘴裏冷漠的說着“小孩子家家,上學去,在門口晃蕩什麽,我還以爲要來賊了。”說完這句話老沈便頭也不回轉身回了帳篷,我驚魂未定的看着老沈消失的地方心裏泛起無比怪異的感覺,但是哪裏詭異我又說不上來,就剛這個轉身老沈似乎過分扭捏,完全不像他。但見他好好站在我面前,剛才那些奇怪的聲音難道是我聽岔了?我不死心的湊到窗前往裏看了看,老沈背對着我坐在桌前還在忙碌,一切似乎很正常,于是我搖了搖頭趕緊去上學了。
中午趕回來吃飯時候,遠遠的卻看見工地到處被膠布攔了起來,張子幾個人站在老沈帳篷門口,紅着眼被兩個警察圍着問話,我看着帳篷的方向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我趕緊跑過去問張子怎麽了,張子盯着我半天沒說出話來,指了指帳篷方向别着頭看向一邊,我突然害怕起來,握着拳往帳篷跑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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