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彥一邊說話,一邊從旁邊店小二的手中接過了毛筆,蘸滿了濃墨之後,直接提筆在紙上開始奮筆疾書了起來。
“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他在前面寫,後邊有人跟着小聲的吟唱。
而在另外一邊雅間裏的李師師,看着看着,頓時感覺俏臉一陣微紅。
這家夥還真是什麽都敢寫啊......
這不正是前幾天,皇帝到她房中的時候,周邦彥藏在床底下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嗎?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周邦彥寫完了最後一句之後,直接大手一揮,把手中的筆都丢在了旁邊的地上。
然後扭頭,直接朝着李師師的房間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滿是驕傲的神色。
“果然不愧是清真先生!”
不得不說,這雖然是首豔詞,但是,還是引起了在場的一陣歡呼聲。
宋人最喜歡的除了賭博之外,也就是逛青樓了。
這些淫詞豔曲,經過了那些妙齡少女的口唱出來,那絕對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啊!
“韓兄,你胸中可有成算?這首詞雖然是首豔曲,可是,足可見他在此道上的造詣了,要不然我先替你擋一會兒?”
看着周邦彥臉上的挑釁之色,種彥崇小聲的說道。
“那倒不必,隻是可惜呀!”
韓墨笑了笑,但是卻沒有多說。
這才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這老小子今天晚上還真的是自尋死路。
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他寫出來的這東西,這不明擺着就是在諷刺皇帝嗎?
雖然說,太祖當年留有誓碑,國朝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
可是卻沒有說,不能把那些刺兒頭給踢得遠遠的。
就這家夥的讨厭程度,别說是宋徽宗這個昏君了,這就是換了任何一個皇帝,估計也沒辦法忍吧。
這寫的不就是宋徽宗和李師師之間的事情嗎?
而且還是宋徽宗和李師師在房間裏發生的事情,難不成,這家夥還真是藏在了李師師的床底下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也太刺激了吧......
“韓兄,不知你可有了?”
赢得了滿堂彩之後,周邦彥的心裏面更是得意了。
就連被皇帝戴了綠帽子的那口惡氣,現在也借着這個機會出去了。
“韓兄不過才剛來而已,就算是曹子建,當年也尚需有七步才能成詩,周先生這就催上了,難不成,真以爲誰都跟先生一樣,一晚上都能詩興大發?”
種彥崇一臉嘲諷的開口說道。
“周先生不也是現寫的新詞嗎?怎麽?周先生能行,他就不能行了?要是寫不了的話,我看還是趁早認輸的好!”
這韓墨要是赢了的話,他得賠出100多萬貫銅錢來,現在這個時候蔡術當然是巴不得周邦彥直接獲勝。
“好了好了,我看,還是給韓兄一點時間吧,畢竟,詩詞文章這種東西,可不是倉促之間可以推敲出來的!”
周邦彥現在滿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畢竟他的這首詞在他腦子裏面醞釀的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光是反複推敲的過程就足足有半個多月了。
如果不是因爲昨天,李師師忽然一下子冒出那麽一句評語來,他還真沒準備把這首詞拿出來。
“那也不能就這麽一直耗下去吧?我看不如就以一炷香爲限如何?”
蔡術也直接趁熱打鐵,想要用時間來限制韓墨的發揮。
“一炷香的時間?我給你三炷香的時間,你要是能寫出一首詞來,我現在就給你磕頭認錯!”
種彥崇直接就炸了,開什麽玩笑,這不是爲難人嗎?
韓墨就算是能寫出兩首傳世之作來,可是,這倉促之間怎麽可能立刻就又寫出第3首來呢?
“不行就不行,不要說那麽多廢話!本衙内又不是什麽才子!”
蔡術反而是理直氣壯了,有了周邦彥的這首詞打底,他現在對自己可真的是信心十足。
隻要能拖過一炷香的時間,到時候韓墨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背上一個手下敗将的名頭。
而且,他要是害梁師成輸了錢的話,恐怕光是梁師成那邊的就已經夠他受的了。
“一炷香的時間?有這個必要嗎?”
就在種彥崇争的面紅耳赤的時候,韓墨直接幹咳了一聲,走上前來。
“韓兄!”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種彥崇趕忙叫住了他。
“放心吧!”
韓墨一邊說話,一邊大踏步的走上前去。
一直走到場地正中央,韓墨還是保持着那副背負雙手的樣子。
“筆來!”
就在周邦彥準備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韓墨忽然一伸自己的右手,朝着身後的夥計喊了一聲。
“來了!”
種彥崇趕忙一把推開了夥計,從他手中接過了筆,親手遞給了韓墨。
“有勞我兄了!”
韓墨笑了笑,然後伸手示意了一下,讓他來磨墨。
種彥崇也不廢話,趕忙上前幫韓墨磨墨。
衆目睽睽之下,韓墨也沒有一點怯場的意思。
伸手将筆蘸滿了濃墨之後,這才一挽衣袖,然後開始在紙上奮筆疾書了起來。
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可是不光是關系到幾十萬貫銅錢的事情,更是關系到整個汴梁城裏新舊兩位才子的聲名。
“人生若隻如初見,”
“何時秋風悲畫扇”
......
“嘶——”
短短的14個字,已經道盡了人世間的情愛疾苦。
聽完這兩句之後,周邦彥渾身上下的骨頭都麻了。
原本在雅間之中小坐的李師師,聽完了這兩句之後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光是這短短的兩句,就已經足夠甩開周邦彥十幾條街了!
這人世間,怎麽可能還能有人能寫出這樣的句子來!
李師師身在青樓,雖然年歲不大,可她現在可真是閱人無數。
韓墨的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直接讓她居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這,真的是人間能有的詞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