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朝他伸出手。
卞驚寒便更不懂了。
“父皇......”
剛準備開口詢問,皇帝直接一把握了他的手。
卞驚寒驚得微微一顫,好在他擅藏匿情緒,旋即便讓自己恢複如常。
意識到對方隻是想握自己的手時,卞驚寒的心裏更是訝異到不行。
雖隻是一個牽手的動作,他卻從未見到他對哪個兒子做過,誰都沒有,他小的時候,他母妃最受寵的時候,他都沒有牽過他的手。
所以,他才會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才會被他的舉措驚到。
皇帝是坐着的,他是站着的,拉着手很奇怪,他便蹲了下來,最後幹脆跪了下去,跪在他的腳邊。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他,也第一次發現,他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也會老、也會失敗,也想要溫暖。
意識到這一點,他便做了一個大膽的舉措。
反手握了他的手,并伸了另一隻手過來,一雙手将他的那一隻手裹在掌心。
這是他第一次碰這個父親的手,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手。
很幹,像幹枯的樹枝一樣,根根青筋突起,裹在掌心都有些硌手,掌心的繭子也很厚,看得出,一些繭子是常年拿刀拿劍所緻,而一些繭子是常年拿筆所緻。
手背上甚至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疤痕很陳舊,想必年數很久。
關于他們那一輩的奪嫡,雖然史書是已無多少記載,有記載的,大都是幾個失敗的老王爺如何多行不義必自斃的。
但是,就沖那場奪嫡,死的死,傷的傷,就不難想象當時的慘烈。
這個男人是如何拼荊斬棘、拼出一條血路一步一步登上寶座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能在奪嫡中勝出,定然不是常人,定然吃了不少苦頭。
“父皇,厲神醫就在外面,要不要宣她進來給父皇請請脈?父皇放心,她能在隻觸到父皇脈搏的一瞬就能知道父皇是中蠱,肯定會醫好父皇的。父皇知道嗎?剛剛兒臣進宮之前,她就隻是給聶弦音施了幾針,聶弦音不縮骨的時候,也能講話了,她的醫術真的是讓兒臣歎爲觀止。”
皇帝垂眸,似是彎了彎唇,又似是沒有,沒有做聲。
見他如此,卞驚寒作勢就準備起身:“兒臣去讓她進來。”
“朕已經讓中書舍在拟旨,朕退位,你繼位。”
卞驚寒震驚。
當然,也不信。
他猜到,他會将皇位傳于他,但是,不是現在,他以爲,目前的情況,他最多隻是先立他爲太子。
畢竟他五十歲都未到,而且,他有多在意這個皇位,他知道,不可能輕易放手,那絕對不是他的作風。
所以,是在試探他,對嗎?
“父皇,兒臣帶神醫前來,就是給父皇看病,治蠱,希望父皇龍體早日康健,兒臣并無任何非分之想。”
“朕有說你非分之想了嗎?”皇帝反問。
卞驚寒一時語塞。
皇帝輕歎:“朕老了,也累了,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