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驚寒眸光微微一斂。
果然。
果然這位嬷嬷知曉當年之事。
“嗯。”卞驚寒連忙點點頭,并将昨夜發生的事粗略大概地說了一下。
老妪十分震驚。
半響才回過神,低低感歎了一句:“沒想到他們現在就動了......權氏一族真的倒台了嗎?”
一副不可相信的樣子。
卞驚寒又補充了一些詳盡,她才慢慢相信這個事實。
“所以,皇位終是小主子的,對嗎?”
“這個.......”卞驚寒輕輕咳了一聲,“這個暫時還不知道,當務之急是要将父皇身上的蠱解了,本王從嬷嬷這裏回去,便會進宮去處理這件事,隻是,父皇跟本王一樣,存在着巨大的疑惑,爲何本王正好是他的解藥?這顯然不是湊巧,也沒法湊巧,而是蓄意。”
老妪微微抿了唇,有些猶豫。
卞驚寒轉眸看向弦音,弦音朝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急。
老妪靜默了片刻,終于撐腿起身:“小主子請稍等......”
老妪再次回了屋。
好大一會兒才出來,手裏捧着一個特别陳舊的首飾盒,走過來雙手遞給卞驚寒。
卞驚寒疑惑接過,将首飾盒打開,裏面是一封信。
眼波一動,伸手将信拿出,首飾盒放在面前的木桌上,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展開那封信。
上好的宣紙,已經有些發黃,明顯這封信年數不短。
熟悉的字迹入眼,卞驚寒瞳孔一縮,尤其是信開頭的四個字“寒兒我兒”映入視線,他更是渾身一震,愕然擡眸,難以置信看向老妪。
老妪點點頭,緩緩道:“是的,這是當初娘娘寫的,寫給小主子的,隻是那時小主子還小,不适合知道太多事,所以,娘娘讓奴婢代爲保管,待他日奴婢告訴小主子一切真相時,再将這封信交給小主子。”
卞驚寒看着她微微失神了片刻,再度轉眸看向手裏的信。
隻有一句話。
【寒兒我兒:對不起,母妃讓你受苦了,真的對不起。】
又失神了一會兒,卞驚寒怔怔轉眸,看向老妪,蒼啞着聲音艱難開口:“所以.......本王身上的寒毒,是母妃下的。”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弦音和厲竹皆是一震,難以置信。
老妪輕輕咬了唇,低垂了眉眼,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能這樣說,娘娘也是沒有辦法,娘娘是爲小主子好,爲小主子籌謀才如此。”
卞驚寒沒做聲,靜靜等着她繼續。
“宮裏沒有人知道娘娘會醫,尤其擅蠱,連皇上都不知道。其實,在皇上夜遊的第一日,娘娘就已經從他的脈搏裏探出,他是中了蠱,娘娘當時特别震驚,也特别害怕。”
“之所以明明知道他是中蠱,卻不得不裝作不知,娘娘是有好幾方面的考慮,第一,娘娘已猜出下蠱之人是誰。當時小主子還小,可能沒有多大印象了,皇上初登大寶,倚仗的是權氏一族,權家的勢力大得用權傾朝野、權勢滔天來形容都有些小了去,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應該說,是所有人之上,天下人之上,因爲皇上那時還經常受掣肘于他權家。”
“敢對天子下蠱,娘娘想,也隻有權氏了。如果娘娘提出來,皇上是中蠱了,沒有任何證據,根本無法撼動權家,就算有證據,以那時權家的勢力,怕是都能颠倒黑白、隻手遮天、安然無事,而自己反而招來不利。”
“這是一方面的考慮,其二,此蠱極爲罕見,且中蠱的潛伏期長達二十年之久,期間,與正常人無異,連太醫都探不出,她貿然提出他是中蠱,恐無人相信,反而惹來麻煩,最重要的,此蠱隻有遇心魔,才會導緻夜遊,那就還得牽扯出皇上的心魔秘密,既是心魔,自是不想爲人知,也不願爲人知,何況一代天子,所以娘娘慎之又慎。”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沒有此蠱的解藥,娘娘沒有,這世上也沒有。”
“爲何說這世上沒有?因爲此蠱的解藥不僅必須以寒毒之人的血爲藥引,此寒毒之人中寒毒還得與中蠱的時辰是一樣的,最困難的是,還得中了寒毒十年以上者。換句話說,當時皇上的解藥,至少要十年後才有。所以,娘娘也沒有貿然提出他是中蠱,因爲提出來了,也根本無濟于事。”
“娘娘想了很多,權家會對皇上下蠱,意圖很明顯,就是想要大楚江山,當時,其實已經冊封八歲都不到的卞驚卓爲太子了,顯然他們依舊不放心,也足以顯現他們的野心和對皇位的勢在必得。”
“都能對天子下蠱,就表示什麽事都做得出,遲早他們都會對娘娘和小主子不利,尤其小主子,所以,娘娘覺得,就算不能将皇上中蠱之事公之于衆,自己既然知道了,就應該做些什麽,未雨綢缪,爲将來自保。好在此蠱發作要二十年,而寒毒培植需十年,還來得及,皇上在,權家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對小主子不利,可若二十年後,皇上駕崩,太子登基,小主子就必定難逃被除厄運,所以,娘娘覺得,一定不能讓對方得逞,皇上一定不能死。”
“娘娘先秘密找了兩個親信,讓兩人中了寒毒,可是,三日不到,兩人就自殺了,皆是忍受不了寒毒發作時的折磨。當時權家爪牙耳目遍布朝廷後宮,恐被他們發現,娘娘決定自己來,雖然她深知自己體熱,根本不适合,但是,她還是這樣做了。”
卞驚寒震驚。
嬷嬷的聲音繼續:“果然,寒毒極寒,娘娘自幼體熱,寒熱一沖,不僅沒能讓寒毒在娘娘體内徹底植入,反而帶來了許多惡性反應,最讓娘娘不堪忍受的是,發作之時,她就像瘋魔了一樣,必須自己咬自己手臂,非要咬出血,見血了才會讓自己好受一點和清醒。”
卞驚寒再度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