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卻還在繼續:“所以,我喜歡的是你的人,跟你這幅皮囊無關。”
弦音聽得很開心,扭頭在他的側臉上落下一吻,嘻嘻笑道:“信你了。”
男人自是很受用,展臂就攬了她。
“卞驚寒,不用縮骨的感覺真好,雖然,在外人面前不能講話,但是,還是很高興,感覺做回了自己。”
男人淺淺一笑。
“我也很高興,至少走在一起,不會讓人覺得我們是父女,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
弦音聞言,忍俊不禁。
想起今日的事,又低低一歎:“隻是,今日太險了。”
她知道,他也是被逼到了絕境,才不得不如此置之死地而後生。
“沒事,都過去了。”男人擡手,撫了撫她的發頂。
這樣也好,除了他們走在一起,他不再有那種帶着女兒的罪惡感,外界對她的威脅也會少很多。
小孩子,誰都想欺負一把,就連佩丫那種老實本分的人,都會覺得不甘,都會動了肖想。
最重要的,再去對付那些知道她縮骨的人,他就不要顧忌那麽多。
比如秦羌,比如秦義,縮骨是秘密的時候,就是短柄,握在别人的手上,縮骨成了世人皆知的事,那就沒有任何威脅的價值了。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弦音窩在卞驚寒的懷裏都快要睡着了。
惺惺松松睜開眼,“到了?”
“嗯。”
一起下了馬車,弦音才赫然發現,他們到了一處墓地,到處都是墳墓。
不對,不能叫墓地,因爲每個陵墓修建得極其奢華的,且占地廣袤。
所以,皇陵?
卞驚寒拉着她手帶着她往前走。
經過一處小房子前,房子裏還有一人跑出來跟卞驚寒行禮:“三王爺。”
卞驚寒揚手止了對方,然後帶着她繼續往前走。
“方才那人是守陵的嗎?”
“嗯。”
一直走到一處陵墓前停下。
弦音看了看墓碑上的字,不知用的是什麽體,龍飛鳳舞的,她一個字都沒認出來,不過,她心裏已經大概猜出了是誰。
果然,聽到了邊上的卞驚寒啞聲喚了聲:“母妃。”
然後,便撩袍跪了下去。
弦音趕緊也拂裙跪在他旁邊。
“兒臣今日前來,是特意帶她來見母妃的。”
卞驚寒轉眸看向弦音,再次握了她的手,複又轉眸看向墓碑。
“她叫聶弦音,是兒臣愛的女人。”
弦音呼吸一顫,這樣的介紹讓她猝不及防啊。
心跳得好快,瞬間“撲通撲通”起來。
“對了,兒臣做爹了,母妃做祖母了,是個女孩,小名叫思涵,大名煜泱,現在還太小了,等她稍微大點,兒臣會帶她一起來見母妃。她,就是思涵的娘,是母妃的兒媳,父皇已經答應兒臣,讓兒臣娶她了,娶她爲妃,母妃,你也會祝福兒臣的對嗎?”
弦音渾身一震,愕然轉眸。
一時間,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皇帝已經答應他了?答應他娶她,娶她爲妃?
這怎麽可能?
“我......我一個下人......這樣......”
完全難以置信,弦音有些語無倫次。
卞驚寒轉眸看向她,“我跟父皇說,讓馮老将軍收你爲義女,父皇同意了。”
弦音怔了怔。
所以,之前他進宮就是爲了這件事情?
所以,她就可以以将軍之女的身份嫁給他做王妃是嗎?
弦音還是有些緩不過神來。
見她愣愣看着他,他彎唇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老将軍會同意的,他跟将軍夫人都膝下無兒無女,将軍對你又甚是喜愛,隻要我提出,他一定允,現在就隻等他們夫妻二人遊玩回來。”
弦音搖搖頭。
她不是擔心這個。
她隻是覺得難以相信,覺得蹊跷,老皇帝怎麽可能會同意?
出了今日這樣的事,她甚至擔心老皇帝會殺了她,他又怎麽會同意這些?
是卞驚寒跟他做了什麽交易嗎?
蓦地想起方才出府前卞驚寒讓管深準備馬車時,她從管深眼裏看到的那條心理。
【咦,帶着銅箱子入宮,怎麽沒将銅箱子帶回來?】
所以......
她瞳孔一斂:“卞驚寒,你是不是将你的那個銅箱子給皇上了?”
卞驚寒稍顯意外,意外她怎麽會知道,不過,旋即就明白了過來,定然是從管深的眼裏看到的。
便也不否定,點點頭,“嗯。”
弦音當即就激動了:“所以,你用那個跟皇上交換,換你娶我,給我名分?”
“不行嗎?”相較于她的激動,卞驚寒一臉平靜。
“那裏面是什麽?”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她剛到王府的時候,那個箱子是藏在鸢尾園的湖底的,因此,她的背上還挨了一刀。
後來,他對她還幾番試探,看她會不會将此箱子說出去。
而且,他還明确告訴過她,那是很重要的東西,關乎他的命運的東西。
再後來,就被藏于垂花石拱門的青磚裏面。
如此藏匿,如此在意,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就如他所說,關于他命運的東西。
卞驚寒卻是搖搖頭:“不知道,我隻負責保管箱子,鑰匙在父皇那裏,我打不開,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母妃當初告訴我,關鍵時候,可以用來換父皇恩典。”
卞驚寒說得雲淡風輕,撇開視線,看向前面的陵墓。
弦音看着他的側臉。
自是不信。
“你當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卞驚寒略略垂了眉眼,“不知道。”
他當然知道裏面是什麽。
一張兩年後廢太子,立他爲儲的聖旨麽。
他知道。
當然,并非他母妃告訴他的。
他母妃的确隻告訴他今日在龍吟宮裏,他跟他父皇說的那些。
他是自己看到了。
這張聖旨還沒被放進箱子之前,他就看到了,當年,他九歲。
他也并非是有意偷看,而是無意中看到的。
因爲那日,他父皇寫這張聖旨的那日,他,就在桌子底下,就在桌幔委地的桌子底下。
十四年過去了,再想起來還像是昨日發生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