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
她也慶幸自己随身帶着,恐被人發現,她一直揣在裏衣的袖袋裏。
當初卞驚寒給她的時候,跟她說,若遇危急情況,聯系不到其他人,就将此枚煙花放了,他看到後就會趕來。
将煙花掏出,她攥在手裏,有些小激動。
可是沒激動多久,她就發現不行。
煙花必須放出去,放到空中,卞驚寒才可能看到,屋裏門窗緊閉,她朝哪裏放?她現在所處的環境,就是一個密閉的盒子,她如何放?
快速思忖着對策,她擡頭望了望屋頂。
屋頂很高,屋裏任何一樣東西墊腳,哪怕是椅子摞在桌子上,她踩上去也肯定夠不着,不然,她就可以從屋頂爬出去了。
怎麽辦?
忽的,她發現壁櫥那邊的牆角上靠着一根長長的雞毛撣子,就是将雞毛撣子綁在一根細長的小竹竿上面,想來應該是搞房梁的衛生所用的。
她眸色一喜,快步過去。
雖然竹竿真的很細,但是,她覺得戳掉一塊瓦片應該沒問題。
将煙花放在一旁,她雙手握起竹竿,将其最大限度地舉高,離屋頂還差一截。
她又搬了椅子站在上面,還是不行。
她就站到了桌子上面。
終于可以夠着了。
唯恐瓦片戳掉會砸到自己,她先下來揭了榻上的床單,裹在頭上,将自己保護好,這才再度爬上桌,舉起竹竿去戳瓦片。
竹竿太細,她又握在最底端,頭端就很不好着力,她锲而不舍,終于戳開了一塊。
光亮透過被戳開的洞穴而入,她欣喜不已,繼續。
第二片瓦片直接掉了下來,她趕緊一避,瓦片砸在她腳下的桌上。
再戳。
三片,四片......
終于将屋頂戳出桌面那般大一塊出來。
實在戳不動了,脖子仰得太酸太痛了,一雙手臂亦是,沉重得舉不起來,想想這般大應該夠了,她便停了下來。
從桌上下來,她将煙花擺在桌子正中央,對着屋頂的露天部分,吹着火折子,将煙花的引點着。
煙花“呲”的一聲沖天而起,弦音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隻見煙花不偏不倚從露天的地方而出,她才心口一松。
一直繃緊的神經和心弦突然一放松,她腳下一軟,差點沒站住。
伸手扶住桌角穩住自己的同時,她驚覺過來一件事。
怎麽沒聽到響聲?
這煙花在空中不炸開的嗎?
還是她在屋裏沒聽到?
正疑惑間,門口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她呼吸一滞,轉眸看過去。
厚實的房門自外面被人推開,一抹身影拾步而入。
正是沐辰。
他反手關門,她快步上前。
“你将我關在這裏做什麽?”
秦義沒有立即回答她,手指敲了敲門闆,外面又傳來落鎖的聲音。
弦音汗。
外面還有随從?
秦義揚目看向屋内。
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瓦片的碎屑,他擡眸,看向屋頂那一塊露天的大洞,眸光微斂,然後才眼梢一掠,瞥向她:“給誰報信?”
邊說,邊朝她伸出一隻手,确切地說,是伸出一隻拳頭。
血肉模糊的拳頭,還有殷紅的鮮血滴滴答答往下掉,拳頭裏緊握着的,赫然是她剛放出去的那一枚煙花。
弦音瞳孔一斂,臉色大變:“你......”
這個男人竟然徒手攔截了這枚煙花。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将視線從他受傷的拳頭上離開,她凝眸看進他的眼。
他卻突然拾步,經過她的身邊,往房裏面走。
“你是給卞驚寒傳信嗎?”
弦音心口一撞,震驚轉眸,難以置信看向他的背影。
竟然這個也知道?
知道她不是江語倩,知道她是戴了面皮的聶弦音,還知道她跟卞驚寒的關系!
“你到底是誰?”
秦義走到屋中的桌邊坐下,将手裏的煙花殘骸扔掉,撕了自己衣袍的一截袍角開始包紮受傷的手。
弦音走過去,又追問了一遍:“你不是淩雲國的史官沐辰吧?你到底是誰?”
因爲對方低垂着眉眼,她也無法讀到他的心裏,她就等着他回答。
秦義垂目緩緩纏着自己的手,不徐不疾道:“我是你的一個故人,你放心,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故人?
弦音眼簾一顫。
她沒有故人。
有故人也是這幅身子原主的故人。
“你将我囚禁于此,是爲了我好?”她實在無法理解這份好,也無法相信這份好。
“是,你可知道,宋蓉已經發現你不是江語倩,發現你是戴了面皮的,并将此告訴了皇後,就在今日清晨,皇後以讓衆人賞梅爲由,準備當衆揭穿你,若不是我将真正的江語倩尋回,跟你做了交換,你想想,會是什麽樣的後果?有多少人會因此斃命,你,江語倩,江語倩一家,甚至好會殃及到卞驚寒。”
弦音震驚,震驚宋蓉皇後做的事,也震驚江語倩竟已回。
見他說到最後擡眼朝她看過來,她連忙抓住機會凝眸對上他的視線。
他沒騙她。
他的心裏告訴她的确發生了這件事。
弦音怔了怔,心口微微一松。
至少江語倩回來了,她沒有連累到她,沒有連累到她一家。
隻是,她真的沒想到宋蓉竟是皇後的人。
想起她曾經在盥洗的時候問過她爲何隻洗眼睛,還有那次半夜她醒來,發現宋蓉在她床邊,手在她的臉下,應該就是那時發現的吧?
她會讀心術,竟然也沒有發現這些!
是她大意了。
她一直覺得一起的三人都是未谙世事的小姑娘,簡單單純,愛與恨都寫在臉上,就像韋蓉,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歡卞驚寒,就像秦燕,喜歡面前的這個男人,也從來不掩飾,哪怕對她的不滿,她們也從不避諱,就當着她的面數落和說風涼話挖苦,沒有什麽彎彎腸子。
所以,她也未刻意去讀過她們的心裏。
終究是她将人心想得太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了皇後的陰謀,所以将江語倩跟我換了回來?這些你大可以明确告訴我,而且,換便換了,你爲何要将我關在這裏?”弦音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