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第一次覺得床是這麽好的一個東西,昨夜幾乎未眠,白日又折騰了一天,如今躺在榻上,都恨不得就這樣躺到地老天荒、躺死過去。
秦燕和韋蓉又開始叽叽喳喳了。
“喂,你們聽說三王爺的事沒?”
弦音心口一撞,本已阖起了眸子,突聞此言,當即睜開了眼。
韋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怎麽沒聽說?昨日大婚呗,迎娶午國的七公主,聽說啊,京師名門世家的未婚女子碎了一地的芳心,當然,也包括本姑娘我,哎。”
“你就聽說這些呀?你爹應該也參加了三王府的喜宴吧?不會不知道啊!”
“我爹是參加了,但是不知幾時回來的,我睡的時候,他還沒回呢,今早進宮急,也未說到這上面來,怎麽?還有其他事嗎?”
“當然,說出來你鐵定高興死。”
“是什麽是什麽?”韋蓉頓時來了興緻,翻了個身,從平躺變成伏趴,擡起頭來。
“三王爺跟那什麽午國公主,根本沒大婚成。”
弦音渾身一震,甚是意外。
韋蓉亦是錯愕,難以置信:“真的?爲什麽?”
“聽說,午國公主很晚才到,到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本準備行禮拜堂,誰知,出了一樁突發事件。”
“什麽突發事件?快說快說!”韋蓉急死。
“就是三王爺的一個通房丫頭被人放火燒死了......”
弦音眼簾顫了顫。
昨夜他很快就知道了嗎?
然後呢?
她豎起耳朵屏息靜聽。
韋蓉似乎比她還要急切:“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呀?急死個人了。”
“放火燒死那通房丫頭的兇手是午國皇室的暗衛。”
弦音再次震驚。
午國皇室的暗衛?
韋蓉同樣驚錯不已:“那.....那這麽說來,就是午國公主派人殺的那個通房丫頭咯?”
“是!反正跟那個什麽午國公主脫不了幹系,你說,這種情況下,大婚還能進行嗎?”
“自然是不能進行,”韋蓉瞬時就開心壞了,“呀呀呀”地翻了個身,雙腳激動地一頓猛踢被子:“我還有希望,還有希望。”
弦音自始至終都沒有做聲,心裏頭卻是大動得厲害。
百般滋味。
卞驚寒跟秦心柔沒大婚成,是出乎她的意外的。
殺她的人是午國皇室的人,也是出乎她的意外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慶幸他沒娶成别的女人,悲哀是自己出了事,他才沒娶成别的女人。
還有,午國皇室的人,誰要殺她呢?
秦羌?
應該不可能。
她身上還中着他的三月離呢,又沒有脫離他的掌控,他若想要她死,直接不給三月離的解藥就成,又何必還多此一舉再派人來殺她?
秦義?
應該也不可能。
秦義若要她死,馮老将軍大婚那日,她縮骨突然失靈,他隻要袖手旁觀就可以,又怎會出面救她?
午國皇室中人,除卻這兩人,還有誰跟她有交集,想置她于死地?
想來想去,她覺得就真的隻剩下秦心柔。
**
卞驚寒親自在京師了尋了一圈回來,夜已經很深了。
回雲随院的時候,正好碰到來雲随院尋他的管深。
“王爺,毛天醒了,說有些話要親口告訴王爺。”
卞驚寒便當即轉身去了毛天的廂房。
毛天躺在榻上,很虛弱,見卞驚寒進來,撐着身子作勢就要起來,被卞驚寒快步上前按住:“躺着就行。”
并随手屏退了其他人。
“王爺,奴才聽說,那幫兇手是午國皇室的暗衛?”
卞驚寒點點頭:“嗯。”
“他們的目标并非聶弦音。”
卞驚寒一怔:“不是聶弦音?”
“嗯,昨夜打鬥之時,奴才親耳聽到他們其中一人跟另一人确認,說姓厲的女人在放火的那間廂房的吧?另一人說,在,還說,皇上給他看過畫像,絕對不會認錯。”
卞驚寒震驚。
姓厲的女人?皇上?
厲竹?
眸光一斂,卞驚寒陡然想起這段時日那丫頭戴厲竹面具曬太陽的事。
而且,那個住處本也是厲竹的住處。
所以對方将那丫頭認成了厲竹?
如果是這樣,倒也是說得通了。
自始至終,他都知道不是秦心柔所爲。
雖然秦心柔有些小手腕,卻還不至于那般神通廣大,知道那丫頭的所在,也不至于在自己大婚當日,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來。
他故意借題發揮賴在她頭上,隻不過是想讓這門聯姻婚事徹底作罷。
他懷疑的人是秦羌。
可秦羌身上又存在着疑點。
若秦羌想殺那丫頭,厲竹又如何能從他那裏拿到三月離的解藥?
原來,是午國皇帝要殺厲竹!
原來,罪魁禍首是午國皇帝!
眸中寒芒一斂,卞驚寒跟毛天道了句“好好養傷”,便出了廂房。
“管深。”
“奴才在。”
“讓我們在午國的人想辦法傳一條小道消息給太子秦羌。”
“什麽消息?”
“午國皇帝要殺厲神醫,暗衛認錯了人,将聶弦音當成厲神醫了,活活燒死了聶弦音。”
管深不知道厲竹是女人,也不知道厲竹跟秦羌的關系,所以,聽到這些就完全莫名。
還以爲這個消息是假。
聶弦音是女人,且還是一個十一歲的黃毛丫頭而已,厲神醫是男人,暗衛再眼神不好,又豈會将是一個小孩子認錯成一個大男人?
“爲何要編這麽個消息給秦羌?”
卞驚寒自是不會跟他去細細解釋,這個消息不是編的,是真的,也不會告訴他,秦羌跟厲竹的關系。
隻回了句:“因爲這父子二人都不是好東西,不是好東西的二人鬥起來,想必很精彩。”
管深其實依舊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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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驚寒一連暗地裏尋了五日,幾乎将京師每一處都尋遍了,犄角旮旯都沒放過,始終沒能找到聶弦音。
雖然,他讓薛富帶人加大了搜尋的範圍,朝京師外去找,但是,他有一種感覺,她還在京師,隻是躲着不讓他找到而已。
第六日的清晨,宮裏來人了,說皇帝有旨,讓他進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