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聶弦音找回來,讓其嫁給午國?
不會。
且不說聶弦音身份擺在那裏,一個下人丫頭,如何能嫁給一國太子,就說這件事就是因爲秦羌說要娶聶弦音引起的,如果大楚這邊真的将聶弦音嫁給秦羌了,豈不是自己被人羞辱了,還去成全對方、如對方所願?
這種自降身價、自掃顔面的事他這個好面子的父皇絕對做不出來。
那是......
“上次你不是去過午國,午國那邊對你評價頗高嗎?尤其是午國的七公主,對你更是贊美有加、傾慕已久......”
卞驚寒眉心一跳,如此淡定的人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
皇帝的話還在繼續:“午國皇帝早有聯姻的打算,朕也對午國七公主做了一些了解,人,貌美端莊、性格也是不錯,最主要的是一顆心在你身上,所以,朕想......”
“父皇。”
卞驚寒将皇帝的話打算,微攏了俊眉。
“怎麽?又不願意?”
皇帝當即語氣就沉了,尤其那個“又”字咬得極重。
“請父皇恕罪,兒臣暫時還未有兒女私情之想。”
卞驚寒俯首于地。
一路想了那麽多的可能,包括給他賜婚,卻獨獨沒有想到是跟他國聯姻,且娶的人是秦心柔。
以這個男人多疑的性子,以及最擅制衡和防人坐大的謹慎,聯姻隻會娶女兒,不會讓兒子娶他國公主,看來,此次也是被卞彤的事搞得頭大,又沒法跟午國交代,正好午國先前有将秦心柔嫁給他之意,便拿他這個兒子來犧牲了。
“兒女私情?”皇帝輕嗤,就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既然生在了帝王家,有了常人所沒有的光鮮和榮耀,就應當承擔這光鮮榮耀背後的義務和責任,兒女私情,對平民百姓來說都是奢侈,何況你們?”
卞驚寒沒做聲,抿着薄唇。
皇帝瞥了他一眼,龍顔甚是不悅。
“再說了,你說你都多少歲了?沒有兒女私情之想,那你成日想什麽呢?想國家大事嗎?”
“兒臣沒有。”卞驚寒當即回了。
這次輪到皇帝沉默,凝着他,片刻之後才再度開口:“你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老大不小了,以前,朕每次跟你提這個事,你說不願,朕也随你,那是因爲朕想着,不想逼你,遲早你會明白朕的苦心,也會明白自己的責任,可事到如今,你還是沒能明白,不僅如此,現在反倒成習慣了,你是不是覺得以前每次朕都依你了,你就可以肆意妄爲、想怎樣就怎樣?”
“兒臣不敢!”
“不敢就好好結了這門親!”皇帝驟然沉聲。
卞驚寒伏地埋首不擡。
皇帝又冷着臉繼續道:“朕今日也不是跟你商量,這親,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憤然說完,氣氛冷凝到了極緻。
“父皇,”卞驚寒緩緩将頭擡起來,看向坐在前方龍座上的男人,那個他父親的男人,“卞彤是你的女兒,兒臣也是你的兒子,爲何她的事情要兒臣來承擔?她的一生,是一生,兒臣的一生,就不是一生了嗎?”
皇帝一怔,不意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抿着唇看着他,一時無話。
“你是哥哥,你也是男人,本來她擔當不了的,你就應該替她擔當!你們一個不嫁,兩個不娶,你們可曾考慮過朕?可曾考慮過大楚?你們要朕怎麽辦?要大楚如何處理這件事?作爲父親,朕當然希望你們一個一個都幸福,但是,首先,朕是一個皇帝,是這大楚的皇帝,朕要考慮的,朕要顧全的,首先是整個大楚,不是你們!”
卞驚寒眉目幾動,沒做聲。
兩人就僵在那裏。
皇帝又瞥了瞥他,“朕跟你說白,朕的聯姻國書早已寫好,今晨已經讓使者出發送去午國了,所以,這件事已是既定事實,你怨朕也好,恨朕也罷,就這樣了。”
卞驚寒擡眸看向他,眸光一圈一圈斂起。
“不過,”見他如此,皇帝又話鋒一轉,“看在你孝心可鑒,爲了朕的病,也算是嘔心瀝血的份上,朕會賜你一個其他皇子全都沒有過的殊榮,允你一個承諾,答應你一件事情。”
卞驚寒一震。
皇帝又連忙補充道:“當然,此次這件事除外!”
卞驚寒便沒了反應。
“你放心,君無戲言,而且,朕會讓單德子書面拟出來,白紙黑字寫好,此次這件事不包括在内,還有,你所提之事必須跟江山社稷無關、跟皇位無關,除卻這些,其餘的,朕都可以答應你。待與午國将這件事商定下來之後,此旨意會跟大婚聖旨一起送到三王府你的手上,應該會很快,所以這幾日,你自己安排安排時間,看是先完成大婚,再去午國将聶弦音帶回來,還是先去午國将聶弦音帶回來,再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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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廂房裏,燭火閃爍。
弦音不時走到窗戶旁邊朝外瞅。
這些時日,她也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望穿秋水。
每日天亮就盼着天黑,天黑就盼着卞驚寒來。
今夜也不知他是不是有什麽在忙,平素這個時辰都已經來了。
又不知跑到窗口看了多少次,終于看到了那抹盼望已久的身影落在院子裏,她眉目一喜,連忙跑到銅鏡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再左右看看自己身上,然後便站在了廂房的中央。
站的時候,還試了幾個姿勢,最後以一個最滿意的姿勢站好,等着男人進來。
卞驚寒一進廂房的門,就看到立在房中一動不動,猶如石雕一般的身影。
“做什麽在屋裏還戴着神醫的面具?”他拾步走過去。
弦音汗。
她故意人皮面具沒揭,還學着神醫平時習慣的站姿站的,就想逗逗這個男人,沒想到人家一眼就給識了出來。
“我都沒說話,就被你識破了,真沒意思。”
卞驚寒笑:“本王若連你都認不出來,你會更加覺得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