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拿手撈了一下弦音的後腦:“丫頭還小,情急之下哪顧得了那麽多?”
瞧見秦義的舉措,神醫下意識地轉眸看向卞驚寒。
因爲站在卞驚寒一排,看不到男人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的側臉,繃得很緊很冷的側臉。
這廂皇後再度出聲:“八王爺說沒關系,那是八王爺大度,既然八王爺如此大度,我大楚就更應該給八王爺一個交代。”
“多謝!”秦義對着皇後抱拳一揖,“隻不過,本王不想要交代,且不說這隻是小事一樁,就說這丫頭跟本王的關系,也不是今日才認識,所以,皇後的好意本王心領了,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就是對本王最好的交代。”
“不行!”皇後随後就出了聲,“八王爺覺得這隻是一件小事,可是在我們看來,并非如此,一個下人不懂禮義廉恥,這樣冒犯貴客,而我們還視若無睹,傳出去的話,不僅會讓人覺得我大楚毫無禮數,更會讓人誤以爲我大楚是因爲上次貴國太子那一事在借機怠慢。”
弦音低着頭,閉了閉眼。
尼瑪,看來,今日皇後是逮着機會不會放過她了。
秦義這個當事人都如此了,她還緊揪着不放,不僅扯上了大楚,竟然還扯上了上次秦羌那件事。
這不是明擺着在故意引導皇帝嗎?
果然,皇帝出了聲:“皇後所言不無道理,的确這不是小事,八王爺寬宏大量,朕心感激,但是,這丫頭,就算不嚴懲,多少也得受點罰,以儆效尤,也給八王爺一個交代,否則,便沒了規矩。”
“本王已經......”秦義還準備再說,被弦音拉了衣袖。
秦義一怔,轉眸看向弦音,弦音咬着唇朝他搖搖頭,示意他算了。
皇後今日必罰她不可,而且,皇帝都已經發話了,又何必在這裏浪費口舌?
秦義伸手拍了拍她落在他衣袖上的手背,便沒再做聲。
管深就站在卞驚寒的邊上,瞧見這番情景,偷偷睨向身側自始至終都未發一言的男人,見他面若寒霜、一雙眸子微微眯着,攫在秦義和那丫頭的手上,周身黑氣傾散。
他不由地就打了個寒顫。
那廂皇帝再度出聲:“皇後看如何處罰這丫頭就快些處罰吧,馮将軍的吉時馬上就要到了,耽誤了不好。”
皇後聞言,自是心喜,雍容地略一颔首:“臣妾謹遵聖意!”
末了,又轉眸看向秦義和弦音:“要不這樣,既然八王爺已開了口不計較此事,今日又是馮老将軍大喜的日子,大動幹戈終究不好,如皇上方才所說,稍加懲戒,聶弦音就端着茶水到那唱戲台上去,罰跪兩個時辰,一來,八王爺這邊有交代,二來,讓所有的下人都看看,不懂規矩、沒有禮數,就得罰!”
皇帝“嗯”,眼梢輕掠,瞥了一眼卞驚寒。
皇後也轉眸相問:“如此處置,三王爺沒有意見吧?”
弦音心口一顫,垂眸颔首輕咬着唇瓣,聽到男人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響起:“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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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托盤跪在高高戲台上的那一刻,弦音心裏是委屈的。
雖然她知道自己難逃受罰,但是,她卻是沒有想到,卞驚寒會一言未發。
她是爲了誰?
她還不是爲了他!
這唱戲的台子都是木闆所搭,木闆不光滑,膝蓋跪在上面沒多久就開始痛了。
而那些唱戲的還在台上各種邊唱邊走位,木闆随着他們的走動,一直在晃動,讓她的膝蓋更加受不住。
關鍵是,她還得端着托盤。
托盤裏四杯茶水,雖不重,卻也絕對不輕,保持着一種姿勢,沒多久,她的胳膊就已經酸痛得不是自己的了。
她發現跪在這高台上,唯一的好處,就是視野開闊,可以看到院中全貌,場下衆人。
她看到場下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她看到不少人朝她看過來,不少人指指點點,不少人幸災樂禍;她看到神醫、秦義、和卞驚瀾坐一桌,三人也不時擡眼朝她這邊看過來;
她看到卞驚寒龍章鳳姿、氣質高潔、從容不迫地穿梭在賓客之間招呼客人,大概是因爲今日是馮老将軍大喜的日子,所以,今日的他難得沒有穿墨袍,而是一身绛紫,讓他于萬千人中,更加的打眼。
她看到他自始至終,都未曾看過她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到說迎親的隊伍回了,新娘子來了。
戲台上唱戲的衆人才總算停了,咿呀吟唱聲停了、絲竹弦樂聲停了,弦音耳根總算清靜了幾分,可是太陽穴卻依舊突突在跳。
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鶴發童顔、一身紅衣的老将軍迎了頭頂喜蓋、同樣一身火紅的新娘子進門。
然後就是跨火盆。
弦音離得那麽遠,都能看到馮老将軍那眼角眉梢綿長的笑意。
接着就是拜天地。
因爲賓客都在外面,爲了方便賓客觀禮,拜堂也在外面。
院中的最前方專門設立了兩個奢華雅座,一座皇帝,一座皇後。
所以老将軍的拜堂便是,一拜天地,二拜帝後,夫妻對拜!
衆人一直在起哄鼓掌,氣氛非常熱烈。
特别是夫妻對拜完,禮儀官唱喏:“送入洞房!”衆人更是起哄得厲害,各種故意給老将軍設置障礙,氣氛熱烈到了極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嘭”的一聲脆響。
衆人一怔,喧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循聲望過去。
聲音來自戲台之上。
戲台之上的一幕入眼,所有人驚錯。
隻見托盤委于台子上,杯盞的碎片淩亂,一年輕女子趴伏在杯盞的碎片和一片茶濕之間,衣衫破碎、衣不蔽體,渾身顫抖。
什......什麽情況?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明明上面所跪之人不是那個叫聶弦音的小丫頭嗎?怎麽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妙齡女子了?
奇怪的是,雖女子伏地看不到臉,但是她頭上的發髻發飾,以及身上破開的衣衫,都跟聶弦音那丫頭一模一樣。
厲竹自是也看到了,臉色大變。
天!
慌亂不堪間本能地就轉眸去尋卞驚寒。
卞驚寒本在彎腰墊一張不平的桌角,見本是嘈雜的現場瞬間四寂,就也直起了腰身,戲台上的情形入眼,他如遭雷擊,渾身一震,下一瞬,臉色巨變,飛身而起。
落于台上的那一刻,他趕緊脫身上的袍子,因爲慌亂和緊張,腰帶解了一下沒解開,他直接扯了,慌急将袍子脫下,蓋在台上趴伏在那裏、不敢露面,害怕恐懼到渾身抽搐的女子身上。
雖然他不知道她爲何突然縮骨術失靈,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恢複了她原本的大小,但他知道,她肯定吓壞了,一定吓壞了。
将衣袍攏在她身上,他将她扶起來,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道:“聶弦音,别怕。”
他繃直了聲線,也難掩聲音的顫抖和嘶啞。
懷裏的人更加抖得厲害,并扯了他的衣袍蓋住臉。
“有沒有傷到哪裏?”他問。
地上都是杯盞的碎瓷片,她就這樣趴伏在這些之上,還有,驟然的變大,都将原本身上的小衣服撐爆裂破開了,也會傷到吧?
“怎......怎麽......辦?”
懷裏的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是聲音顫抖、語不成句、帶着哭腔地問他另一個問題。
微抿了薄唇,他沒有回答她。
怎麽辦?
他問自己。
轉眸,揚目,他看向台下。
台下一衆震驚錯愕的目光,包括帝王。
這時,忽然起了一陣風,将女子臉上的衣袍吹開,女子和卞驚寒驚覺過來,都慌錯去救,都沒來得及抓住,于是乎,女子的臉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空氣裏,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雖然下一瞬又被女子拉回衣服遮住,可是大家卻是已看得真真切切。
衆人再次震驚。
卞驚安更是難以置信到下颚都快掉下來。
她......她.....
“有......沒有......什麽辦法?”懷中女子已經哭了。
卞驚寒咽了一口唾液。
沒有辦法。
如今,隻能面對。
雖然他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會是什麽?但是他知道,隻能面對。
不管是什麽,他跟她一起。
正準備将懷中女子抱起來,突然有人噔噔上了戲台,跑上前來。
是厲神醫。
她按住兩人,急急道:“讓我看看。”
說話間,已伸手探上弦音的脈。
脈搏入手,厲竹眸光一斂,難以置信。
難怪啊難怪。
如此形勢,卻也顧不上跟二人多說,她手腕一動,撚了一根銀針,刺入弦音腰間的一個穴位。
隻一瞬就拔了出來,與此同時,壓低了聲音快速道:“弦音,你可以縮回去了,快!”
弦音腦子早已一片空白,聽到說可以縮回去了,就如同汪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根本顧不上去想,現在縮回去還有什麽用,立即就在卞驚寒寬大衣袍的下面凝神運力一縮。
果然縮了回去。
當她露出臉,将卞驚寒的袍子籠在細小的身上時,場下衆人一個一個全都再次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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