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不能說,這是現代的鬥地主吧。
“而至于爲何不用别的做牌面,非要拿王做牌面,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奴婢猜想,或許每個圈子都有自己的王,天,有玉帝,地,有閻羅王,海,有龍王,這些都是王,牌,有牌王也無可厚非,否則怎樣玩呢?”
弦音一口氣說着,也不停頓:“王是統治者,最大,四個三是炸,可以炸王,這些隻是遊戲規則,如果按照七王爺的意思,三是代表三王府,或者三王爺,那爲何要四個三才能爲大?這世上有四個三王爺,四個三王府嗎?既然是我們在行巫做法,何不我們就讓一個三爲大呢?”
卞驚書臉上一白。
弦音的聲音繼續:“而且,一對王同樣是炸,還是天炸,哪怕四個三,遇一對王也是輸,如果是我們行巫做法,我們要這樣嗎?這種牌的玩法便是如此,單張牌的情況下,大王最大,小王第二大,接下來便是‘二’第三大,二,除了不能管大小王,可以管其他任何一張牌,那按照七王爺的意思,除了皇上和娘娘,二王爺最大呢,比太子殿下還要大?那我們行巫做法的意義在哪裏?給他人做嫁嗎?”
卞驚書被問得啞了口,臉色鐵青。
人群中,二王爺卞驚平,太子卞驚卓都微微抿了唇,沒做聲。
跪于四人邊上的卞驚寒略略垂了眉眼。
見皇帝周身寒氣地立在那裏,一聲未吭,也不知有沒有被弦音說動,卞驚書急了,指着聶弦音怒道:“你.....你狡辯!這種牌我們見都未曾見過,又豈會知道這些?現在出事了,還不是任由着你瞎說!”
末了,又轉眸看向皇帝:“父皇,切莫要信她的狡辯,我們都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有數,如今她就算将白說成黑,黑說成白,我們也不知,她這明顯的就是,見事情敗露,早已想好的說辭,一個小小年紀的賤婢,一個黃毛丫頭的賤婢,能如此牙尖嘴利,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皇帝眸色深沉落在弦音身上,唇瓣抿緊一字不語。
卞驚寒眉心微攏,朝一側的管深使了個眼色。
管深會意,不動聲色走到他的正後面,擋住其他人視線。
卞驚寒動作很小地自袖中掏出一個什麽東西,以寬大的廣袖做掩,放于自己委地的後袍袍角下。
管深環顧了一圈衆人,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和弦音身上,他假裝傾身拔了一下鞋子,以自己的袍袖落于卞驚寒的後袍袍角上,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将袍角下面的那個東西攥于手中,直起腰身。
朝前走了兩步,他看向卞驚寒,卞驚寒瞥了他一眼,又眼梢一掠,瞥向人群中的太子卞驚卓,示意他将東西給卞驚卓。
管深幾不可察地點點頭,撥開人群朝卞驚卓而去。
在半道,他垂目看了看自己手心,像是一封書信,稍稍揭開一角看了看,他便知道了是何物。
是那日在傘坊,那個卞驚書的奸細做的供詞呢,上面清楚地寫着卞驚書如何設計讓人賣了蟲蛀的傘柄給他們,又是如何讓他從中通風報信,并簽字畫押了。
那日卞驚寒并未處置此人,而是讓他繼續呆在傘坊,就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但是,必須從此聽命于自己。
對方爲保命,同樣也深知,自己身份已敗露,卞驚書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自是答應。
管深走到卞驚卓的身後,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卞驚卓疑惑回頭,他便将那封口供塞到了卞驚卓的手裏,然後轉身離開。
卞驚卓怔了怔,看了看管深在人群中的背影,又轉眸看了看跪在那裏的卞驚寒,正撞上卞驚寒看向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了片刻,卞驚卓将視線收回,轉身走到人群後無人之地,打開那封黑字白紙看了看。
一向溫潤如玉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
将那封口供攏入袖中,他再次走回人群中原本自己所站的位置。
這廂,皇帝正口氣極爲不善地開口:“此事事關重大,朕.....”
“啓禀父皇,兒臣曾經在午國,也見過有人玩過此種牌,玩法與規矩同這丫頭所講基本一緻。”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循聲看向說話之人。
卞驚書震驚。
皇後難以置信。
就連皇帝都微微露出幾分訝異之情。
弦音更是一千一萬個想不到。
因爲說話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找三王府茬兒的七王爺卞驚書的親哥哥,當朝太子卞驚卓。
“五哥你———”卞驚書甚至出了聲。
卞驚卓面色如常,不徐不疾道:“本宮正好去過午國,也恰好見過有人玩過此牌,便據實跟父皇禀報而已。”
皇帝面色這才稍稍轉霁。
大家心知肚明,并不是因爲說話之人是太子,也不是皇帝有多信任這個兒子,而是因爲他是卞驚書的親哥哥,且平素也并未與三王爺有多親近,這是重點。
“太子能幫理不幫親,據實說出這些,朕心甚慰,這才是作爲一個太子該有的品質。”皇帝看着卞驚卓。
卞驚卓颔首鞠身:“兒臣時刻謹記父皇教誨。”
皇帝“嗯”了聲,又轉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卞驚寒,以及弦音四人。
揚袖:“既然是誤會一場,那便都起來吧!”
雖然面色依舊不好,口氣依舊不善,但比起方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謝父皇!”
“謝皇上!”
卞驚寒、弦音、佩丫,還有另外兩個婢女,都從地上站了起來。
卞驚書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很是不服氣,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他的親哥哥都說見過此種遊戲,那還有什麽辦法?
隻是,這麽好的一次機會就這樣給浪費了,他真是有些不甘心,他父皇明顯很生氣很生氣,就要處罰這幾個賤婢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