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朝他手裏翻開的書卷看去。
是很多圖案,确切地說,是各種各樣花瓣和葉片的圖案。
“做什麽?”她疑惑看向他。
“挑一個。”
雖不明所以,弦音還是依言再看向那些圖案。
整個掃了一圈,她伸手作勢就要指向那棵四葉草,猛地意識過來不對,指尖當即落在四葉草邊上的一朵梅花上面。
“這個?”卞驚寒有些不确定地問她。
“嗯,”弦音點點頭,“我喜歡梅花。”
所以,這是要送什麽給她嗎?
卞驚寒看了她一眼,将書卷收了回去,朝外面朗聲喚道:“來人!”
不消片刻,佩丫就快步進來了,對着他一鞠:“請問王爺有何吩咐?”
卞驚寒拿起筆将書卷上選定的圖案勾了一記,再将書卷遞給她:“讓管深去天工軒按照這個四葉草的圖案打一副耳環。”
四葉草?
弦音愣了愣,她選的不是梅花嗎?怎麽又變成四葉草了?
“是!”佩丫領命而去。
一時間弦音腦子裏有千百個念頭閃過,見男人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怎麽會是四葉草?”
男人“唔”了一聲,将手裏的筆放在筆架上,“因爲不确定梅花她喜不喜歡?”
她?
弦音有些懵,“誰?”
男人整理着面前的筆墨紙硯,也未擡眼。
“呂言意呀,上次她跟本王說,她的一副耳環壞了一隻,隻剩下一隻了,本王一直想着做一副新的送給她,又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就想着你們都是女的,又相識,應該大概了解彼此喜好,故讓你幫挑一個,可轉念一想,你終究不是她,恐你挑的梅花她不喜歡,就還是安全第一吧,按照她原本的那副耳環打一副。”
弦音:“......”
靠,搞半天,不是送給她的呀?
那還讓她挑得那麽起勁!
哦,不對,是送給她的。
可是,此她非彼她!
艾瑪,她自己也要淩亂了,總之,有些不是滋味。
“王爺找到呂姑娘了嗎?”
“沒有,會找到的。”男人搖搖頭,一臉笃定。
弦音心裏那叫一個汗啊。
這般勝券在握,那你就慢慢找吧。
卞驚寒又鋪了一張宣紙于面前,問她:“厲神醫的信,是你寫,還是本王寫?”
弦音怔了一下,哦,對,這麽重要的事差點忘了。
“我來寫吧。”她放下手中賬簿。
她想起自己可是跟他說,她之所以知道當今皇上患有夜遊之症,是聽神醫說的。
不能讓他寫,他若寫點這方面的什麽,神醫那邊豈不是莫名其妙。
将賬簿移開,拿了宣紙過來,她又發現不對。
就算她寫,他還是要過目的,那她也不能将前因後果跟神醫言明不是。
咬唇想了想,她就幹脆寫了最簡單最安全的一句話:【跟神醫求治療夜遊之症的藥救急,謝神醫,聶弦音。】
不提皇上半句,不提給誰用,也不提發生了何事。
寫完,放下筆,拿起宣紙吹了吹上面的字迹,待墨幹得差不多了,才遞給對面的男人。
“請王爺過目。”
男人唇角勾了勾,伸手接過,垂目看了一眼,又還給了她:“加一句。”
“加什麽?”
“七月十八前會有人來取。”
弦音一愣:“爲何要七月十八?我聽十一王爺說,皇上壽辰是十月份。”
“皇上壽辰是十月份不假,但是,他卻從來沒有那日過過,因爲跟太上皇駕崩是同一日,所以,每年壽辰,他都是提前到七月十八,在避暑行宮裏過的。”
“啊?”弦音聽完就傻眼了,“七月十八?七月十八豈不是隻有一個月,馬上就到了嗎?”
“你以爲呢?”男人瞥了她一眼,口氣有些不善。
弦音真是暈死啊。
她當時就想着爲了皇帝的生辰禮,顯得卞驚寒比較有心,然後,特意問了卞驚瀾皇帝的壽辰。
卞驚瀾告訴她十月份,她覺得時間也還好,至少還有四個月呢。
而且,神醫跟她說過,在她的三月離發作之前,會來大楚找她,到時候,見面了,一切也好談。
尼瑪,卞驚瀾怎麽不告訴她每年會提前過壽辰的呀?
“我.....對不起呀,王爺,我不知道......我若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我.....我哪怕說個八月中秋之時,也比說他壽辰的時候好啊,最起碼要多一個月的時間......”
男人似是被她自責懊悔的模樣愉悅到了,并未見一絲愠色,甚至還彎了彎唇角。
雲淡風輕道:“沒事,對神醫來說,有藥就是有藥,無藥就是無藥,有藥的話,一月已綽綽有餘,無藥四月也怕是難以制出,所以,時間長短不是關鍵。”
好吧,哪怕這隻是寬慰她的話,她也信了。
“那如果神醫無藥,怎麽辦?”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說。”男人一臉淡然。
果然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這般關乎生死的大事,他就這般閑适對待?
心真大。
不過,似乎也沒有别的辦法。
執筆添上那句再遞給他。
他看後,掏出匕首将邊上的空白地方全部裁掉,就留有字的很小一張,然後起身出門。
想來是去弄鴿子發了。
弦音心裏默默祈禱,惟願神醫能有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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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弦音都在看賬簿,看完府裏的,看商鋪和作坊的,慢慢地她發現,其實商鋪和作坊的,還是有些看頭的,能學到不少東西。
這幾日,卞驚寒都是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有時進宮,有時外出,忙完了,就會坐在她對面看書。
夜,深沉。
卞驚寒換下身上的外袍,正欲進内室,窗口忽然傳來翅膀撲棱的聲音,他側首,便看到雪白的鴿子落于窗台上。
神醫的回複速度倒快。
眸光微斂,他拾步過去,抓起鴿子,取下綁在鴿腿上的字條,長指撚開。
白紙黑字入眼。
【此症我隻從書上見過,還未聽說過有人真的患上,是誰?你嗎?厲。】
卞驚寒緩緩眯了眯眸子。
視線凝落在第二句上,還未聽說過有人真的患上。
那有人不是說,之所以會知道皇帝患夜遊,是聽神醫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