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腳來不及撿,幾次差點栽撲下去,所幸手臂被他攥着,有他提擰的力度,才沒有讓她摔下去。
“王爺......”弦音氣喘籲籲,被他的舉措吓住。
他也沒有停下,而是幹脆長臂一撈,将她抱了起來,挾于腋下,大步往前走。
卞驚瀾、李襄韻、卞鸾全都看傻了眼。
卞鸾:“看來,這個叫什麽弦音的小丫頭跟父皇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應該是三哥的壞話,不然,三哥不會這麽生氣,我可是從未見過三哥這個樣子,那丫頭死定了。”
卞驚瀾:“我怎麽覺得三哥是生氣那丫頭不該進宮找父皇、迫不及待帶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呢?竟然直接挾抱着人離開,三哥霸氣!”
李襄韻沒有做聲,微微抿了唇,雲袖下緊緊攥握成拳的小手薄顫個不停。
她比不上那個叫呂言意的女人也就算了,在他的心裏,她難道連一個小毛孩的下人都不如嗎?
都是爲了他來面聖,都是爲了幫他脫困,都是爲了他,他卻連一眼都未看她,更别說跟她說一句謝謝。
哦,不,剛進龍吟宮的時候,瞥過她一眼,隻是那一眼......
那一眼.....
**
被卞驚寒抱挾在腋下,起先,弦音還掙紮着試圖下來,畢竟這是在宮裏,光天化日之下,宮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他這行爲太過......引人注目。
可後來,她努力了幾次未果後,就幹脆放棄了。
不僅放棄了,還樂在其中了。
她本就嫌這宮道太長太長了,每次進宮出宮,就像是怎麽也走不到頭一樣,現在不用她走,多好!
“王爺,能不能朝我上面挾一點,這樣就可以讓我保持頭朝上腳朝下?身子太平不是很舒服,下身比上身高,就更不舒服了。”
男人冷瞥了她一眼,将原本落在她腰上的手臂朝上挪了挪。
弦音挑挑眉,甚是滿意。
過了一會兒。
“王爺,你不會忘了自己手臂上挾着個人吧?怎麽越挾越松了?能不能挾緊點,我都要掉下去了。”
男人聞言,手臂幹脆一松,弦音驟然失去依附的身子直直往下一墜,她駭然驚呼,眼見着就要跌砸于地,男人又長臂一撈,在最後一刻将她挾接住。
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有驚無險。
弦音無語。
敢情是專門吓她的。
“王爺,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人吓人會吓死人的嗎?如果王爺将我的膽吓破了,那可就玩完了,不像衣服破了能補,膽破了就算神醫過來都補不了。”
男人輕嗤:“本王倒是真想破了你的膽子,可是你膽大包天,豈是吓吓就能吓破的?”
弦音:“......”
出了宮門,男人喚了輛出租的馬車。
将她往車廂裏一塞,自己彎腰進來,也不讓車夫趕車,而是給了車夫銀子,讓他先去附近的茶樓喝碗茶。
弦音汗。
這陣勢,看來要跟她算賬了。
放下車幔,他跟她面對而坐。
因爲她是被他塞進來的,還沒來得及起身坐在馬車裏的凳子上,而是坐在車廂的底闆上,他便也是坐在底闆上。
所幸底闆上鋪了一層松軟的墊子,也不髒。
兩人盤腿,膝蓋碰着膝蓋。
“說吧。”男人看着她。
“說什麽?”弦音明知故問。
“今日的事仔仔細細、詳詳盡盡地給本王說清楚!”
弦音抿了抿唇,其實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刻。
垂眸默了片刻,思忖着該從何說起。
其實,她今日很冒險,說白,她是在賭。
原本她打算說,卞驚寒是爲了尋她才耽誤了回朝複命,他也的确是在神醫府尋到的她,完全說得過去。
可是她又覺不妥。
堂堂一個王爺,爲了尋一個婢女下人,似乎有些說不過去,而且,她覺得她能想到的,卞驚寒那般精明的一人,不可能想不到,既然他沒有這樣跟皇帝說,就說明這樣有問題,所以,她放棄了。
她想來想去,覺得最能打動皇帝的,最能讓他收回成命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此事跟他有關。
人性就是這樣,無論誰,隻有牽扯到切身利益,才會認真權衡利弊,好好取舍。
既然延誤的幾日都在神醫府,那跟他有關的,就隻能是幫他尋醫尋藥之類的。
幫他尋什麽藥呢?
她可從未聽說過他有什麽疑難雜症,而且,他還有醫資力量雄厚的太醫院。
她便隻能賭了。
她就不信一個約五十歲的人,白日操勞家事國事天下事,夜裏後宮佳麗三千雨露均沾,會一點毛病都沒有。
連她這般年紀輕輕都或多或少有些這裏那裏的毛病,何況五十歲的他?
她可是學過曆史的人,曆史上長壽的帝王可不多,英年早逝的卻不少。
她就賭他有毛病,沒有大毛病,也一定有小毛病。
她提出要單獨面談,因爲她要故意說一些話去引導他,引導他去想自己身上的毛病,隻要他想,她就能用讀心術讀出。
其實,在她剛說,卞驚寒是爲了他的病去找的神醫時,他就開始想了,他就暴露心事了。
隻不過,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皇帝會有那麽一個隐疾。
見她半響不做聲,男人蹙眉,用自己的膝蓋碰了碰她的膝蓋:“你是在組織語言如何跟本王說,還是在編織謊言,如何來騙本王?”
“前者。”弦音回道。
事到如今,她覺得,除了她是通過讀心術試探出皇帝有隐疾,且隐疾是什麽這一點之外,其餘的,沒必要對他隐瞞,因爲當事人是他,真正面對皇帝的人,也是他,他必須知道才行。
略一沉吟,她開了口:“不想王爺真的跪上三天三夜,也不想王爺被逼娶自己不願意娶的人,所以,我才求十一王爺幫忙帶我來面聖。”
當然,還有一句最主要的,她沒說,不想李襄韻奸計得逞。
有微風吹起窗幔,晌午的陽光透過車窗投進來,綴入男人的眼中,就像是有金色的沙子散開,他深深地看着她:“然後呢?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