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怔了一下,呃,這個問題問她一個下人合适嗎?
她希望嗎?
心底她也問了一遍自己。
答案好像似乎是不希望。
璀然一笑,她回道:“當然希望,王爺早已到了婚娶的年紀,也應該給三王府找個女主人......”
手上倏地傳來一痛,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他的大掌握着呢,這一痛,是他驟然五指一收,捏了她一把。
她痛得瞳孔一斂,想要将手抽出來的同時,也将未說完的話繼續說完:“不過,我更希望王爺可以選擇自己所愛,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願娶便娶,而不是别人強迫,也并非别人希望。”
卞驚寒手中的力道當即松了不少,不過,還是沒有放開她,黑眸映着燭火,凝在她的臉上,就如同秋日陽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潋滟生姿。
他甚至還彎了彎唇角,哼了一聲:“沒想到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本王平素小看了你,看來,腹中有點墨水。”
弦音略略挑了挑眉,沒做聲。
當然有點墨水,再怎麽說,她也是大學本科畢業,這古代人什麽十年寒窗,她小學中學高中大學一起,可是讀了16年,幼兒園不算,算上就讀了19年書好嗎?
“王爺是爲了呂言意嗎?”想了想,弦音還是問出了口。
卞驚寒微微一怔,似是不意她這般問。
靜默了片刻,拿衣袍的那隻手忽的一揚,用手裏的衣袍去敲她的小腦袋。
弦音本能地頭一縮,可還是落到了發頂上,衣袍松軟,自是不疼,但弦音還是忍不住抱怨他這突如其來、得心應手、太過習慣的動作。
“王爺又打我頭!”
“因爲本王發現,敲你頭你真的能開竅。”
弦音汗。
眼簾顫了顫,她抿了唇,沒接話。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她說得對,他的确是爲了呂言意是嗎?
“那這件事王爺準備怎麽辦?三思三日,王爺要給皇上答複吧?”
其實,她心知肚明,什麽等他親口答複不答複的,隻不過是帝王做得冠冕堂皇的一套罷了,在這樣君就是天、君就是一切的朝代,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他不願意,帝王一旦強行指婚,他能拒絕嗎?
拒絕便是抗旨,抗旨便是死罪。
“看吧,到時看父皇給本王指的是哪家姑娘,若長得好看,是個傾國傾城的妙人兒,本王便答應了,若長得不好看,本王便找個理由婉辭掉。”卞驚寒一本正經回道。
弦音:“......”
“王爺是認真的嗎?”
“嗯,”卞驚寒點點頭,漆黑如墨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非常認真,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且先不論愛不愛的,娶個美人兒回家,哪怕每日看着,想必也賞心悅目。”
弦音小臉微微凝了幾分,旋即又勾起唇角笑了笑,笑得有些僵:“的确,王爺高論,很有道理,現在就特别流行有身份的男人娶個花瓶家裏養着,養眼又有面子。”
卞驚寒笑,鳳目裏的燭火光亮細細碎碎漾開。
看來,喝的墨水遠遠超過他的想象呢。
就好比她話中的有些新詞怪語,他可是聞所未聞。
當然,意思他還是懂的。
挑挑眉尖,也不解釋。
弦音心下就更加不悅了幾分,一把将手自他的掌心抽了出來,“王爺的衣袍還換不換了?不換,我就将這件拿回去了,換的話,就快點換吧,換下來的那件我拿回去,十一王爺該等不及了。”
卞驚寒不徐不疾從地上起身。
“當然換,你專門送進宮來,本王不換豈不是太拂了你的意?”
大概是因爲久跪,又加上驟起,他腳下一個趔趄,弦音吓得連忙伸手去扶她,與此同時,他也本能地一把将她往懷裏一攬,穩住自己的身子。
如此一來,她等于被他整個扣在懷裏。
他傾着身子,下颌就落在她的發頂處,發絲熟悉的淡淡清香萦上鼻尖,發頂短短細細的一些絨發撩在下巴上,微癢,帶着心頭似是也有一絲癢意劃過。
他喉頭一動,非常理所當然地将他整個人的重量都落在弦音身上。
弦音個子小,吃力地站着,不僅站得筆直來支撐他,一雙小手臂還箍扶着他的腰,生怕他跌倒。
貼在臉上的是他的胸口,屬于他的氣息、他的體溫、他的心跳,全都肆無忌憚地包裹着她,讓她心跳踉跄、呼吸困難。
她以爲他腳麻了,見支撐了那麽久,便問他:“好點了沒?能不能站?還麻嗎?”
“麻,跪得太久了,跪僵了。”
男人有些沙啞的聲音響在頭頂。
弦音隻得任由他抱着,在他懷裏支撐着他。
兩人突然都不說話。
夜,一時間靜谧得厲害。
似乎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和心跳聲,一聲一聲、一下一下,那般強烈,又那般微妙。
弦音長睫顫了顫,剛準備開口問他好點沒,男人已先她一步将她放開直起了腰身。
将手中的衣袍給了她,他擡手解盤扣脫外袍。
他袍角膝蓋的位置兩團細塵入眼,弦音眸光斂了斂,外袍脫下後,她發現他亵褲膝蓋的位置跪的痕迹也特别明顯。
咬了咬唇,她心裏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般冷硬的地面,讓她跪上三十分鍾,她都夠嗆,他卻要跪上三天三夜,她真的不敢想。
将男人脫下來的衣袍接過,又将手裏的那件遞給他,她猶豫了一下,開口:“其實,我還帶了樣東西,就是不知道王爺要不要?”
“什麽?”男人将衣袍一甩套在身上,動作優雅流暢。
弦音自袖中掏出一些棉花,還有一些布條。
“這是......”卞驚寒沒懂。
“将這些棉花用布條纏在膝蓋上,跪在這硬地上就不會那麽痛了,不然,跪那麽久,膝蓋怎麽受得了。”
弦音邊說,邊拿着棉花按了按,“跪在這上面,應該會好很多,隻是,不知道王爺要不要?”
這種投機取巧的小兒科,他這種男人定然瞧不上,也不屑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