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爲什麽,她心跳陡然加速,就眯着眼睛,從門打開的那條細縫偷窺着對面。
卻不曾想從對面走出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
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臉的模樣,不過光是從那雙漂亮的眉眼,就足以看出是個美人兒,細長的波浪卷發,一身袅娜的連衣長裙,勾勒着纖細腰肢,走路的時候,裙擺微微起伏,露出的小腿,纖細漂亮,踩着纖細的高跟。
走路的時候,動作也是分外優雅,比她以前接觸的那些敏感淑女,更加風姿綽約。
手指随意提着一個名牌包,那個包她曾在家裏見過,那個無良大嫂爲了買這個限量版的包,據說花了不少錢,爲了炫耀,背了小半個月。
“你這邊好像很多東西都沒了,我回頭給你買點。”女人手指随意的挽着他的胳膊,那動作分外熟稔。
那個清隽冷清的少年卻并未甩開,隻是随手将門帶上,女人将包甩給他,他就認命的拿着,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許白栀咬緊嘴唇。
他倆是什麽關系。
她此刻真想沖出去吼一句:放開那少年。
“你出去一趟,怎麽瘦了啊,是不是那邊飯菜不合胃口,待會兒我帶你去吃點好的。”女子伸手捏着他的胳膊,“早知道我就陪你一起去了。”
少年并未說話,安靜等着電梯。
“你還缺什麽,待會兒記好了,我帶你一塊把東西采購齊,你說你一個人住,又照顧不好自己,哎——”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
女子目光忽然落在許白栀這邊,吓得許白栀直接抽身離開。
“嗳?對面住人了?”她聲音也是溫潤好聽,不卑不亢,珠圓玉潤,光是聽着都分外舒服。
“嗯。”
“之前住的那家有小孩,你說有點吵,我還打算把對面買下來,打通了,以後我也能過來住,好像慢了一步。”她語氣有些可惜,“你知道住了什麽人嗎?”
少年淡淡瞥了那邊一眼。
“你要是覺得吵,我再重新給你租個房子。”
“不用。”
“你說你也不陪我住,我一個人在家真的孤獨寂寞冷,要不幹脆我搬來和你住得了?”女人笑道,“就是你這邊離我上班的地方有點遠。”
許白栀靠在門上,聽着女人笑聲逐漸消失,整個人頹然得跌坐在地上。
住在一起?
一起采購日用品?
他是被人包養的小白臉嗎?
還說要給他租房子,請他吃飯……
不過他長得細皮嫩肉的,就算被人包養也不奇怪吧。
不過他看起來也就是高中生的樣子啊,那個女人一看就是社會人。
明顯不是正常交往的關系啊,什麽東西都要那女人買,這關系分明很畸形啊,
哎——
不過現在有錢的女人喜歡養小白臉也很正常。
想要包養他應該很貴吧。
許白栀無奈得想着,有些失魂落魄提着垃圾往外走。
走得太匆忙,等她回過神,就發現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沒帶鑰匙,就連手機都沒帶。
她跑到樓下保安室祈求幫助,這保安又不認識她,一個小姑娘就說要找人撬鎖開門,保安隻能打電話給業主求證,不過業主電話一直打不通,保安就讓她在門口等着。
她在保安室等了半個多小時,那邊才證實她是新搬來的住戶,保安幫她打了電話專人開鎖,就讓她回去等着。
**
許白栀一直趴在樓道窗口,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她這棟樓的入口,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見到一個開鎖師傅過來。
倒是等到了對面的那個少年。
他從一輛紅色跑車副駕下來,還是那個女人,她仍舊戴着口罩,幫他将放置在後面的物品取下來,兩個停在門口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靠得特别近,身子緊緊貼在一起。
看起來格外親昵。
許白栀咬緊嘴唇,看着兩人“親熱”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得分開。
更加堅定了自己心裏的猜測,這個少年絕對是被這女人包養了。
開着豪車,帶他去吃飯購物,還專門送回來,在門口居然就不知羞的膩歪起來。
而且這女人從始至終戴着口罩,不敢以正臉見人,這要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大熱天的,誰好端端得戴着口罩啊。
陸淮提着東西到了樓上,有些精疲力盡。
他就是應付不來這個姐姐,才急着搬出來的。
一出電梯,就看到對面的姑娘抱着膝蓋坐在自家門口,她穿着一條棉質的長裙,将身子都包裹住了,聽到動靜,可憐兮兮得看了他一眼。
趿拉着一雙涼拖,露在外面的腳趾小巧可愛,不安分的搓動着,長發垂在兩側,遮着些許眉眼,在明亮的樓道燈下,皮膚泛着一層鮮嫩的粉色,小臉卻被熱得,出了一層細汗。
陸淮摸出鑰匙,直接開門進屋,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許白栀咬了咬牙。
七月的天氣郁悶燥熱,她已經在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開鎖師傅卻始終沒來,而她現在卻急着想要上廁所。
她在走道裏來回走了很久,終于還是硬着頭皮敲開了對面的房門。
**
陸淮當時剛剛收拾完東西,打開電腦,門鈴響起,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他在這裏住了兩年多,根本沒人敲過門。
來找他的,就是他姐了,他姐有他們家的鑰匙,通常都是自己開門進來,絕不會提前敲門。
他原以爲是有人敲錯門了,過了半晌,門鈴響了好幾遍,他才起身去開門。
小姑娘站在門口,怯生生得開口,“我能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陸淮手指把持着門,深潭般的眸子,仔細打量着她,似乎在審度她話中的真假。
“我把手機和鑰匙都丢在屋裏了,在等師傅來開門,現在不能離開,所以……”她試探着。
陸淮這人性子極爲寡淡,平素的話,根本不會管這等閑事。
不過她說将鑰匙手機都丢在屋裏了,他倒是相信的。
因爲在他心裏。
她确實做得出這種事。
面前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短袖棉裙,胳膊小腿都細細嫩嫩的,一截白皙漂亮的脖子,眼睛清亮趕緊,之前在機場還紮着馬尾,此刻放下來,柔順的落在兩側,看起來乖巧又溫順。
她手指扯着裙子,顯然分外緊張,任由着他打量。
過了數十秒,就在許白栀都準備放棄的時候,某人才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進來吧。”
“謝謝。”這邊的房間布局和她的差不多,不過因爲裝修風格不同,看起來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房間。
簡潔幹淨,就連家居裝飾都是簡潔風,一如他這個人。
許白栀顧不得打量那麽多,直接進了洗手間,卻在裏面看到了一些女人的日用品,包括牙刷,護膚品,和身體乳之類的。
她吞了吞口水。
難不成那女人經常過來?
他倆不僅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系,他倆還同居了?
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她的三觀都被毀了。
明明長得那麽好看,做什麽不好,要當小白臉?
護膚品的牌子,她認識的不多,但是光是看包裝也知道價值不菲,看樣子那個女人是真有錢啊。
許白栀一邊感慨一邊走出洗手間。
他的屋裏,冷氣開得很足,她光着胳膊小腿倒是覺得有些冷,而屋主正在一個小吧台邊上站着,低頭篩選着咖啡豆。
他穿着素色的長袖,一條寬松的長褲,簡潔風的裝修,将人整個人襯托得越發簡潔幹淨。
一個連喝咖啡都如此将就精緻的人,爲什麽要走上那樣一條不歸路啊,許白栀越想越覺得可惜。
陸淮偏頭看了她一眼。
那意思非常明顯了。
怎麽還不走?
許白栀硬着頭皮咳嗽兩聲,“那個開鎖師傅應該馬上就來了,我能不能在你這裏等一下。”外面實在是太熱了。
按照陸淮的脾氣應該趕他出門的,但是他卻意外沒開口,也許是當時她的眼神太可憐了。
“随便坐。”
“謝謝。”許白栀這才局促不安的找了個離門最近的地方坐下。
陸淮煮了咖啡,就直接坐在一處電腦前,自顧自的敲擊着鍵盤,整個房間除卻淡淡的咖啡味,就隻剩下鍵盤的清脆聲響,許白栀如坐針氈。
許白栀以爲他是參加數學競賽的學生,肯定是高中生,可是她四下打量,卻沒發現任何一本高中教材,他桌子邊倒是放了一摞厚厚的書籍,她眯着眼打量。
《馬克思主義全集》、《論當今政治意識形态》、《歐美體質解析》……
這都是些什麽書啊。
不少男生都喜歡研究政治軍事,但是他……
而此刻外面傳來細微的聲響。
陸淮敲擊鍵盤的動作停止。
“應該是開鎖的師傅來了。”
言下之意……
你可以走了!
許白栀起身,和他道謝,他也隻是淡淡應了一聲。
**
許白栀回屋之後,想起剛剛的事情,無奈得歎了口氣,正打算關燈睡覺的事情,聽到外面傳來女人的聲音。
她趴在貓眼上,又是那個女人?
她好像喝醉了,敲着門,少年将門打開,半抱着将她扶進去,雖然眼神有些不耐,卻分外細心,就連她掉落的高跟鞋都細心的撿了回去。
陸淮要關門的時候,忽然下意識朝對面看了一眼。
許白栀大驚失色,心髒又開始砰砰亂掉,急忙扯開身子,緊接着她就聽到了清脆的關門聲。
真是夠了,他被人包養,見不得人的人應該是他才對,自己心虛個什麽勁兒啊。
**
許白栀第二天要去學校報到,雖然已經七月,學校要放假了,開學就是高中了,在這個國家,高中生基本是沒有假期的,她想先把一些入學手續準備好,然後好好溫習功課。
盛都中學招生名額早就滿了,輕易是不招收插班生的,老太太也是托人找了關系,才将她安插進去。
她的中考成績在許都還可以,但是拿到盛都這邊就壓根不夠看了。
她抱着一摞的材料證件,按照保安指明的方向朝着校長辦公室走。
路過一片光榮榜,高考剛結束,分數出來有段時間了,光榮榜前面張貼的是考上名校的學生名單。
後面張貼的則是高一、高二年級文理科的百名榜,年級前十都有單獨的照片,配上标紅的名字和分數,後面百名的名單就是細小的一行黑字。
她一目十行得從這些照片上掃過,目光定格在一張照片上。
【高二理科班年級第一名——陸淮!】
是他!
夏風乍起,她抱緊手中的材料,念念有詞,“原來他叫陸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