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九霄到方家的時候,方老正在院子裏晨練,順便整理着鋪曬的中藥,瞧他過來,倒是頗爲詫異。
“這麽早過來?不會是誰生病了吧?”
“不是。”葉九霄走過去扶住他的胳膊,“有點事情到這邊處理,正好過來看看您。”
葉宇站在邊上,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一臉無語,爺現在說謊都是信手捏來啊,分明是特意過來的,還路過?
話說以前爺追少夫人的時候,也喜歡用路過這個梗,從公司回家,居然直接繞到山裏了,還敢說路過?
“方爺爺,您的腰怎麽樣?”
“挺好的,沒他們說得那麽誇張,隻是年紀大了,恢複得肯定不如年輕人快。”方老手指撥弄着藥材。
“昨晚和蘇侯聊天,他還提起您了。”
“呦——”方老冷哼,“那小子提起我?他怎麽不直接給我打電話?估計現在忙着讨好老丈人,壓根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了。”這話說着還有些酸溜溜的。
“怎麽可能,其實……”葉九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其實蘇侯還是挺惦記您的,隻是溫先生讓他多留幾天,所以……”
“這麽聽話?”方老撥弄藥材的手指,動作越發粗魯,“我就沒見過他聽過我的話!”
“不過他這兩天挺忙的,我也沒怎麽聯系他,還說什麽上山抓雞,又讓他學做飯,忙得腳不沾地,我想聯系他都得到後半夜。”
“抓雞?”方老一聽這話,神情明顯變了,“讓他去?”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
“還忙到後半夜?蘇侯不睡覺啊,他的身體怎麽能那麽熬?就算身體好了也得注意保養啊。”
“這不是去拜訪嶽父嘛,其實被爲難也很正常。”
方老擰眉。
“他這人身體本就不好,好不容易養了一點肉,估計這次去邺城,又得被折騰沒了。”葉九霄說得淡定輕松,“聽說不是帶他泡在實驗室觀摩解剖,就是帶他去各個協會認識人,其實這溫先生還是很喜歡蘇侯的吧。”
“不然怎麽做什麽事情都帶着他啊。”
“喜歡?”方老咬了咬牙。
“蘇侯也不想給溫家丢人,白天忙完,還得惡補學習,這要是去各個協會,丢人了,豈不是讓溫先生面上無光。”
“呵——”方老冷哼。
“這次又留他在邺城多待幾天,就他的體質,我看等蘇侯回來,估計得大病一場。”葉九霄一直在觀察方老的神情,眸子掠過一絲精光。
“哎——這也沒辦法啊,那是人家的地盤,蘇侯又無父無母,沒人撐腰,要娶人家女兒,遭點罪也正常。”
“那小子!”方老手指猛地用力,手中的藥材,順便碎成幾片。
“可能我擔心多了,那溫先生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肯定不會爲難蘇侯的。”
“好個屁!”方老冷哼,“給我備車,我要去一趟邺城。”
“方爺爺?您現在去邺城?”葉九霄擰眉,“您不會真怕溫先生欺負蘇侯吧,您可别去,這弄不好,溫先生還以爲蘇侯給你告狀呢,對他印象不好。”
“我去看看我女婿有什麽問題?”方老抓緊邊上的拐杖,“那小子是個什麽德性,我比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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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邺城溫家
方老坐在沙發上,蘇侯原本坐在他身邊,看到溫修儒從樓上下來,急忙起身,“叔叔!”
“嗯!”溫修儒朝他點點頭,隻是目光觸及到方老的眼神,倒是心頭一顫。
這位老爺子怎麽來了。
“外公,您怎麽來了。”溫言笙原本在房間寫論文,聽到動靜才跑下來。
“我的女婿不去看我,那我這個老丈人,就來看他了呗。”方老端着茶杯,餘光落在溫修儒身上,卻并不友善。
“爸,您要過來,提前說一聲啊,我好去接您,我最近不是忙嗎?不然就去盛都看您了。”溫修儒笑着走過去。
“我的腰都要斷了,也沒見你來一次。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沒空搭理我這個老頭子。”
“爸,我……”溫修儒眉頭緊蹙,“這件事我真的做得不夠好。”也不辯駁了,直接承認錯誤。
蘇侯挑了挑眉,這麽果斷,他倒是學會了一招。
無論什麽事,先認錯表明态度。
方老看他果斷認錯,隻是冷哼一聲。
“爸,您怎麽突然過來了?也不通知我一下。”方芷坐到他身邊,“您的腰怎麽樣?坐這麽久的車,沒事吧。”
“我沒什麽事就不能過來看看你了!”方老輕哼。
“您想什麽時候過來就行,隻是您提前說一下,我好有個準備。”溫修儒明顯是怕方老的,那态度,和對蘇侯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準備?”方老冷哼,忽然擡手将茶杯擲在桌上,“溫修儒,我還沒問你呢,蘇侯怎麽到你們家幾天,瘦成這樣了,你怎麽虐待他了。”
“我……”溫修儒剛剛想解釋。
“你别和我說什麽大道理,我說不過你,你是個什麽脾性,我一清二楚,怎麽着,欺負蘇侯沒人護着,你就這麽折騰他,還帶他上山抓雞?”
方芷和溫言笙同時扭頭看着溫修儒。
“爸,您不是說,就是去山裏采風,有農戶送的野雞?”溫言笙擰眉。
“你這小子就不是個好東西。”方老冷哼。
“他和你說的?”溫修儒目光落在蘇侯身上。
“他要是和我說,我能讓他瘦成這樣才過來?”方老抓緊手中的拐杖,“溫修儒,我可告訴你,我花了快三十年,才把他身體調理成這樣,你要是敢把他折騰病了,我把你錘死信不信。”
“我沒有折騰他。”溫修儒想解釋。
“那你說,他是怎麽瘦的。我剛認識你這小子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個東西,這老溫都樸實無華的人,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油頭滑腦的人。”
溫修儒畢竟四五十的人了,被人這麽數落,也覺得沒面子。
“方爺爺,其實叔叔也沒折騰我,我本來來拜訪他們,心裏就緊張。”蘇侯适時出面解圍。
“這事兒我不管,溫修儒,你要是不把他沒了的幾斤肉給我補回來,我和你沒完!”方老冷哼,看着對面的人。
“補回來?”溫修儒擰眉。
這個怎麽補?
難不成要他伺候這小子?那這小子以後不得上天。
“怎麽補我不管,你要是不把他養的肥肥胖胖,你就給我等好了。”
“嗯,我親自下廚,保證把他養的白白胖胖!”溫修儒這話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方爺爺,我自己體質本就不好,吸收不好,您别爲難叔叔了,他對我真的不錯。”蘇侯坐到方老身邊。
“不要被他表面迷惑了,你都不懂這小子當年事怎麽誘拐你阿姨的。”
誘拐?
“你可能不知道,這小子比你阿姨還小幾歲,當時是上面有人撮合,但也沒實在瞧不上他,半大的小屁孩,還學人玩姐弟戀!”方老想起當年的事情,倒是嗤之以鼻。
“爸!”方芷扯着他的胳膊,“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您在孩子面前說這個幹嘛啊。”
“别啊,外公,我想聽。”溫言笙顯得十分有興趣。
“還能怎麽樣?這小子反正什麽手段都使出來了,就連三十六計和孫子兵法都給我用出來了。”方老想着以前的事,對溫修儒更是不假辭色。
“你别以爲你爸是個斯文讀書人,就什麽都不懂,我和你說,這讀書人要是變壞啊,可比那些莽夫更可怕。”
“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溫修儒摸了摸鼻子,倒是越發不敢看他。
蘇侯可是第一次看到溫修儒這般模樣。
估計當年他追方芷真的用了不少法子。
“反正我當年愣是沒瞧上他,要不是你媽當年懷……”方老話說了一半,方芷急忙扯住他。
“爸!”
“算了,不提這小子的混賬事了。”方老輕哼,“溫修儒,你别以爲蘇家沒人了,就沒人給他撐腰了,當年要不是爲了蘇侯的事情,怎麽可能讓你這小子趁虛而入……”
“說起來,你能和阿芷在一起,你還得感謝他,要不是他分散我的注意力,有你什麽事啊,屁大的孩子,還想追我閨女?”
“要不然你以爲後面你追阿芷能那麽順利?”方老冷哼。
溫修儒壓根沒想過以前的事情,當年方老一心撲在蘇家剛出生的小孫子身上,确實給他追方芷制造了許多便利。
“我和你說,有些事,雖然你和阿芷已經結婚了,笙笙也這麽大了,我也不怕和你說句實話,我當年是真的不同意你倆的婚事。”方老歎了口氣。
“我這人比較古闆,想找個比阿芷大點的,能照顧她,你比她小就罷了,溫家又祖居邺城,我實在不願意,怕你年紀小,不定性。”
“當年也是蘇侯的母親——潤之,她一直和我說,阿芷喜歡就好,隻要你能對她好,比什麽都重要,她不想阿芷重蹈她的覆轍!”
“她說阿芷身體不好,你專門跑去學醫,說你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這比送禮物更有誠意,要不是她一直和我說你倆的好話,你以爲我會輕易放手?”
這話其實就是方芷都是第一次聽說,她以前去醫院探望許潤之,和她抱怨過幾句,無非是覺得父親幹涉自己太多,隻是許潤之背地裏做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懂。
“所以說,很多事情,都是命。”方老無奈一笑,“當年是因爲他們母子我才成全了你倆,好像這緣分當年就注定了。”
溫修儒目光沉了幾分。
蘇侯确實是想找方老過來壓溫修儒一頭的,隻是這件事他也是頭一次聽說。
“我知道這女人忽然談戀愛結婚,你心裏不舒服,就好比自己精心養的花,被人連盆端走,但是你既然生得是閨女,你就要坐好被豬拱的準備,你當年拱我女兒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溫修儒啊,這都是命啊!”
方老說得語重心長。
隻是溫修儒和蘇侯卻齊齊變了臉。
蘇侯此刻在心裏暗暗發誓,他絕對不要生女兒!
不過方老這番話,溫修儒倒是聽進去了。
其實蘇侯和溫言笙在一起的時候,方老也是反對的,隻是自己反對自己的事,再怎麽也輪不到溫修儒欺負蘇侯吧,所以一聽這事兒,直接就從盛都跑過來了,說到底心裏早就把蘇侯當親孫子看了。
自己欺負、嫌棄,就是不許别人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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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方老到了,溫修儒親自下廚,蘇侯就負責在他邊上打下手。
兩個人話都不多,也不知過了多久,溫修儒忽然冷不丁來了一句,“這要是被豬拱了就算了,怎麽偏生看上一個瘦猴子?”
蘇侯咬了咬牙,我瘦了一圈,還不是拜您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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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們覺得侯爺以後生女兒好,還是生兒子好……
來個腹黑的小侯爺感覺很不錯啊,哈哈……
話說,被嶽父叫成瘦猴子,侯爺,您心裏是什麽想法。
侯爺:【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