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氣氛壓抑詭谲,隻有外面偶爾傳來的流水聲,還有蘇大壯吐舌頭的鼻息聲,在寂寥的空氣中越發明顯。
“蘇侯,我想和你單獨聊兩句。”許輝強壓着心頭的怒意,西門剛剛那話着實打臉。
他好歹也是許氏集團的總裁,被一個晚輩如此怼,心裏怎麽可能沒氣。
“侯二,你别……”西門剛想阻止,蘇侯已經開口。
“可以,外面請吧。”蘇侯說着起身就往外面走。
“侯二!”西門有些急了,這兩個人來者不善,一看就沒好事。
“西門!”葉九霄叫住他,這裏是蘇家,他們還不敢亂來。
蘇侯已經領着這對夫婦到了外面的玻璃花房,這裏面養了不少鳥雀,看到蘇侯,都顯得十分激動,叽叽喳喳吵個不停。
這裏面阿寶顯得最爲亢奮。
蘇侯拾起一邊的青花瓷瓷盤,捏着鳥事兒去喂它,“許總,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許輝看着滿屋子的鳥,那尖細的鳥叫聲,吵得人頭疼,這蘇侯年紀不大,怎麽會有養鳥的習慣。
“蘇侯,這麽多年,我這個做舅舅的都沒關心過你,确實是我的錯,爲了彌補你,你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和蘇氏的合作,隻要你想,我可以和你合作,幫你在蘇氏站穩腳跟。”
“憑我們許氏的實力,就是幫你奪回公司都不成問題。”許輝語氣笃定認真。
“其實我和你舅媽就一個女兒,你是我親外甥,就和半個兒子一樣,隻要你願意,這許氏給你,也不成問題……”
蘇侯聽了這話,眉眼一挑,“這麽大方,許氏都能給我?”
“我都說了,把你當兒子看。”許輝笑眯眯的,“蘇侯,舅舅真的以前虧欠了你,我……”
“條件!”蘇侯素白的手指,捏着一根銀制棍子,不停撥弄着鳥食。
許輝略顯尴尬得一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幫我奪回公司,甚至還要把自己的公司給我,這麽大的誘惑,不可能沒條件的,況且你又不是沒孩子,怎麽可能将大好的公司拱手相讓?”蘇侯又不傻。
“我們是真的一心想要認你回來,說什麽條件,你這孩子年紀不大,這麽這麽多小心思!”身邊一直沒說話的婦人倒是先跳了出來。
“你把我們當什麽人了,難不成我們把公司給你,還能圖你什麽?我們許家要什麽沒有!”
“你現在在自家公司一點權勢地位都沒有,我們能幫你,還不是看在你死去的母親面子上,你别不知好歹……”
“木蘭,别說了!”許輝打斷她的話。
尹木蘭手指掐着裙擺,一臉憤懑,“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啪——”蘇侯随手一揮,銀棍撞在瓷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既然我如此不識好歹,你們爲什麽還不滾?還願意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蘇侯輕笑,目光溫潤,卻又透着淩厲之氣,“到底是我太把自己當回事,還是你們太犯賤了……”
“你……”尹木蘭本就脾氣沖,之前被怼,已經憋了很久,此刻沖過去,就要打他,“你别以爲我不敢打你,你母親走得早,才讓你這般沒規矩嘛!”
蘇侯倒是不躲不閃,而此刻一直抓着橫杆的吃東西的阿寶,卻忽然飛起來,撲棱着翅膀就朝着尹木蘭飛過去。
“啊——”鹦鹉撲過來,尹木蘭下意識拿手遮擋,手背卻被狠狠啄了兩口。
“壞人,壞人——”要不是阿寶腳上又鐐铐鎖着,估計早就啄到她臉上了。
“小畜生,你給我滾開!啊——”這鹦鹉啄人力道很重,尹木蘭手背通紅,擡手要把它揮開,這阿寶還撲打着翅膀,不停朝她攻擊,尖銳的嗓子還不停叫喚着“壞人——”
許輝将自己妻子拉到一邊,才避免了攻擊。
“阿寶!”蘇侯叫了一聲,阿寶方才飛回來。
蘇侯捏着鳥食,喂了它兩口,對于動物來說,這就是變相的鼓勵。
“阿寶棒——棒——”阿寶扯着嗓子,一副邀功的模樣。
“嗯,你很棒。”蘇侯笑眯眯,這還真沒白疼它。
“蘇侯,你這也太過分了!我和你舅媽特意從許都過來,就是想和你好好談談,你這是什麽态度!”許輝當即怒了。
尹木蘭什麽時候被鹦鹉啄過,手背已經腫成一片。
蘇侯放下瓷盤,看着對面的兩個人。
“首先,這裏是我的地盤,在别人地盤,數落主人家沒規矩,我沒讓人把你們丢出去,已經很給面子了。”
“還想對我動手,到底是誰給你們膽子?這裏是盛都,不是許都,不是你們可以爲所欲爲的地方,你剛剛若是碰我一下,我立刻打電話報警,告你私闖民宅,人身攻擊,我保證,不到明天,就讓你們在盛都遺臭萬年!”
許輝和尹木蘭一聽這話,都瞬間白了臉。
這和傳聞完全不同啊。
都是這蘇侯最是柔和溫潤,特别好說話,從不和人急赤白臉,與冷硬的葉九霄完全不同,這特麽到底是誰胡說八道,這此刻氣場全開,完全不是好惹的人啊。
“我看在母親的面上,已經對你們百般容忍了,所以我也奉勸你們,别不識好歹。”蘇侯語氣鋒利,一點情面都不給。
許輝深吸一口氣,“我知道當年對你母親,我們确實有許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我這次過來,是真心想要彌補你!”
蘇侯輕輕一笑,“既然你們說是無條件想要補償我,好啊,那現在我們就去簽署股權讓渡書好了,你把你在許氏所有的股份無條件轉讓給我,并且聲明,以後不會因爲這件事和我提任何條件。”
“趁着現在天沒黑,我立刻找律師來拟定協議書,也可以馬上找公證處的人來公證,這份文件馬上就就有法律效力。”
蘇侯眼底笑意逐漸加深,“你們不是說有誠意嗎?無條件幫我,那我提的這個條件不過分吧?向我證明你的誠意啊!”
許輝當即白了臉。
“蘇侯,你這條件也太……”尹木蘭也沒想到蘇侯會如此直接,畢竟是第一次接觸,誰會想到,他敢說這種話。
“既然不敢,就走吧,别浪費彼此時間。”蘇侯側頭端着瓷盤繼續喂鳥。
他們本以爲初次碰面,即使不會像别的認親現場,那般煽情落淚,即使有可能不歡而散,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劍拔弩張。
“我這段時間都在許都,可能你心裏對我有怨怼,等你冷靜一下,我們再……”許輝話沒說完,就被蘇侯打斷了。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隻有個一個舅舅,那就是陸淮!”蘇侯說得直接幹脆,和二人直接劃清界限,“别和我扯什麽許家,我不稀罕,也不在乎,慢走不送!”
許輝氣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這強壓着的怒火在這一刻也瞬間爆發了。
“蘇侯,你别以爲蘇老爺子護着你,你就能這麽乖張,不在乎許家?”許輝冷哼,“我告訴你,隻要我幫着你那兩個弟弟,你以爲你能在公司還有什麽立足之地嘛!”
“蘇老爺子身體如何你比我清楚,現在公司的事情都沒精力管,拿什麽護着你?”
“你還真以爲自己拿到了免死金牌?這蘇家以後就真的是你的天下了嘛!”
許輝态度乖張,語氣也格外冷硬。
蘇侯輕輕一笑,偏頭看着他們,陽光從玻璃花房頂部傾瀉而下,将他周身都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華,這男子,美則美矣,眉眼卻又暗藏鋒芒,有着外人窺探不見的陰鸷張狂。
“你以爲你是誰?威脅我?”蘇侯無所謂的一笑,“你愛幹嘛幹嘛去,别在我這裏刷什麽存在感,我都說了不在乎!”
“你……”許輝當真被氣炸了!“好你個蘇侯,你給我等着!”說完轉身就走。
尹木蘭小心翼翼護着手,倒是狠狠瞪了阿寶一眼,緊跟着離開了。
葉九霄和西門一直站在門口,看着二人氣急敗壞的跑出玻璃花房,西門倒是一樂。
蘇侯怼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和他硬碰,這不是找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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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這兩人離開,蘇侯才提着阿寶從玻璃房中走出來。
西門直接迎上去,“侯二,那兩個人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事。”蘇侯說得輕松。
“我去,他們到底找你幹嘛啊,還認你回去,給他們臉了。”這以前沒管過,現在卻冒出來認親戚,肯定有鬼。
蘇侯倒是無所謂的一笑,“話說你倆怎麽過來了?”
“特意提前下班,慶祝你身體康複啊,你現在身體應該能喝酒吧!”西門挑眉。
蘇侯微微點頭,“一點點而已。”
“走吧!我已經訂了位置。”西門摟着他的就往外走。
倒是被蘇侯一臉嫌棄得推開了。
“雲琛不在?”蘇侯狐疑,這哪次喝酒少得了他啊,“聽說紹酉也回來了?”
“浴風懷孕了,那家夥現在就跟個妻奴一樣,寸步不離的跟着,根本約不出來。九霄,雲琛人呢?”西門偏頭看着身側的人
葉九霄摩挲着下巴,“他最近忙工作廢寝忘食,我就沒叫他!”
“舅舅呢?他有空嗎?”之前在葉家,蘇侯聽陸舒雲說過,陸淮最近應該比較清閑。
“他啊,忙着呢!”葉九霄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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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還在公司上班的葉二少猛地打了個噴嚏。
“卧槽,自己出去浪,居然把工作都推給我,葉九霄,你丫也不要臉了!”葉雲琛看着面前的文件,簡直要抓狂。
“二少,這是……”葉宇又抱着一摞文件走進來。
“我擦,又來——”葉雲琛抓狂,“葉宇,你自己說,大哥他還是人嘛,有這麽壓榨自己親弟弟嘛!”
葉宇輕輕一笑,将文件放下,“二少,我工作結束了,我先回去了,您加油!”
“我……”葉雲琛伸手捂着胸口的位置,心肝兒疼。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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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炫目的燈光加上震耳欲聾的就金屬音樂,身着各色衣服的男男女女正在舞池中随音樂瘋狂扭動着身子。
而此刻二樓一個包廂内,安靜極了,這酒水剛剛上來,西門話都沒說兩句,葉九霄忽然直接拿過一瓶酒,自己喝了起來。
“九霄,你沒事吧?”西門和蘇侯對視一眼。
葉九霄素來克制,哪有過如此失态的時候啊。
“不用管我!”葉九霄自顧自喝着,眉宇間有着難掩的愁色。
“你是不是和嫂子吵架了?”西門試探性開口,其實從他倆碰頭開始,葉九霄就很不對勁了,渾身散發着戾氣,西門也沒追問,畢竟這家夥從小就一副生人勿進的鬼樣子,隻是此刻喝酒的樣子,确實有些反常。
“九霄,我和你說,這女人啊,不能慣,你就是對嫂子太好了,她是不是使小性子,給你臉色看了?”西門咋舌,“你看看我家,我讓她往東,她要是往西,我非打斷她的腿……”
“呵——”葉九霄哂笑,“是嘛。”
“那必須的,我是個男人啊!”
“我錄音了,待會兒發給清和。”蘇侯笑着開口。
西門當時白了臉。
“那明年清明,你倆記得給我掃墓!”
蘇侯悶笑出聲,沒理他,而是直接走到葉九霄身邊,“不會真和嫂子吵架了吧?”
“我就搞不懂了,我每天都教葉久久那丫頭喊粑粑,爲什麽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喊得居然是葉傾犀!”葉九霄說着又猛灌了一大口酒。
顧華灼把葉久久說話的視頻發給他的時候,他還挺高興的,隻是一聽她喊的第一個人居然不是自己,心态就崩了。
他又不能找葉傾犀麻煩,隻能把火氣撒在葉雲琛身上了。
可憐的葉雲琛,加班到深更半夜還不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麽。
“不就是第一句話嘛,有什麽啊,在我家,元寶第一個喊的人是清和,元滿第一個會叫的稱呼是外公,這有什麽要緊的。”西門咋舌。
“你看我以前多疼元滿那丫頭,自從她能跑會說,整天不是要去嶽家,就是外公外公的,我都習慣了……”
“我已經教了她整整兩個月……”葉九霄咬牙,那口氣酸得很。
“元滿那丫頭學走路,還是我手把手教的呢,有什麽用啊,每次隻要嶽老大一來,她立刻就撲了過去,壓根不帶看我的!”西門歎了口氣,拿着酒杯遞過去,“給我也倒點兒。”
“我就不懂了,我對她那麽好,她怎麽就……”
“嗳,我現在都看開了,我們家那閨女,留不住,這巴不得要住在嶽家,上回我下班去嶽家接她回來,哭得那叫一個慘烈,還說我是大壞蛋,要拆散她和她外公,你都不知道,我那個心如刀割啊……”
“我就不明白,爲什麽她叫的第一個人不是我!”葉九霄想想就郁悶。
蘇侯坐在一邊,單手托腮看着兩個人。
垂頭看了看腕表,剛剛給溫言笙發信息,她說還在忙,這都八點多了,難不成還沒結束嗎?
而對面這兩個人不是說好,爲他慶祝的麽?怎麽談論起自己女兒,壓根不看自己啊。
兩個女兒奴,這要是以後他倆閨女嫁人了,這兩個人是不是得抱頭痛哭了!
“其實女兒以後總歸要嫁人的,至于孩子先叫誰,這都是不可控的,你倆至于嗎?”蘇侯幽幽說了一句!“以後他倆要是談戀愛了,和男朋友同居……”
然後兩人淩厲的視線齊刷刷的射過去,活像是要把他淩遲一樣。
西門冷笑,“和我女兒同居?我能把那小子腿打斷!”
“那小子可能活膩了。”葉九霄喝了口酒,眸子犀利,活像是要把人生吞了。
蘇侯悻悻一笑,這兩人沒救了。
也不知道誰的兒子那麽倒黴,會被他倆的女兒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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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奴是很可怕的,況且九爺教了整整兩個月,人家葉久久卻愣是不喊他名字,這能怎麽辦?╮(╯▽╰)╭以後誰要是看上他家閨女,準得倒黴!
侯爺:隻要不是我兒子,是誰都無所謂!
我:可能你以後會生個女兒呢?
侯爺:……
我:要是你女兒談戀愛,和人接吻什麽的……
侯爺:……
我:不過這話說得有些早,畢竟那兩個人都結婚了,你連對象都沒有!
侯爺:你可以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