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想了想,“應該沒有吧,我從來沒聽老馬提起過。”
“來洛杉矶前你們認識嗎?”據盧克所知,一般來國外打工都是有人介紹的,要麽沾親帶故,要麽是同鄉故友。
如果沒有個熟人擔保,也不敢貿然遠赴重洋。
“不認識。
我們是一起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他挺照顧我的,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馬傑輝有比較熟悉的同鄉故友嗎?”
陳慧臉色有些難看,“蜀都菜館的老闆陳建新跟他是同鄉,聽說還沾點親戚……”
親朋故友因爲利益反目成仇,這種事并不少見,盧克覺得有必要見見蜀都菜館的老闆陳建新,或許能查到一些新的線索。
陳慧指着車窗外,“李隊長,那個穿着深藍色T恤衫的人就是陳建新,他還在渝香餐館外面看熱鬧呢。
老馬被人害了,可算是趁他的心。”
盧克下了車,走到渝香餐館門口,喊道,“陳建新。”
“诶。”穿着深藍色體恤衫的男子扭頭望過來,看年齡大約四十多歲,中等個、啤酒肚,看起來有些富态。
陳建新目光落在盧克身上,“你是誰呀?”
盧克亮出警徽,“lapd。”
陳建華後退了一步,他來洛杉矶十幾年了,英語也學了不少,已經基本融入了當地的生活。
“有什麽事嗎?”
“你認識馬傑輝嗎?”
陳建新往渝香餐館瞅了一眼,“認識。”
“聽說伱們兩個是華國老鄉?”
“對。”
盧克開門見山道,“我們想了解一些他的情況。”
陳建新沉默了片刻,歎道,“哎……去我店裏說吧。”
在陳建新的帶領下,盧克一行人來到蜀都餐館,此時,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店裏沒有了顧客,隻有兩個員工在打掃衛生。
“這位警官,你怎麽稱呼?”
“我姓李,是劫案謀殺司一中隊隊長,這位是我的同事傑克遜。”
陳建新一邊招呼人倒茶,一邊問,“您祖上也是華人吧,難怪漢語說得這麽好。”
盧克目光掃視餐館,看似無意的問道,“你這也是川菜館?”
“對,正宗的川菜館,我們店的毛血旺和夫妻肺片都是一絕,哪天您有時間過來,我親自下廚。”
盧克問道,“店裏的生意怎麽樣?”
陳建新從店員手裏接過茶壺,“這是我托老鄉從國内帶的茶葉,洛杉矶還真買不到,您嘗嘗。”
陳建新給盧克和傑克遜各倒了一杯茶水,繼續說,“這兩年生意不好做,也就是保個本,熬着呗。”
盧克喝了一口茶水,問道,“你和馬傑輝認識多久了?”
陳建新想了想,“得二十多年了吧。我們倆沾點親,确切的說他是我妹夫家的親戚,沒有血緣,算不上近。”
“馬傑輝當初爲什麽來洛杉矶?”
“爲了掙錢呗,也是個心氣高的,一般人也不會動了出國打工的心思。”
“他在國内有案底嗎?”
陳建新搖頭,“那倒沒聽說。”
“那他這麽多年不回國是什麽原因?”
“一開始是沒身份,有身份以後是舍不得錢。
這回一趟國,不光是來回的機票,哪家親戚不得買點東西,還有些親戚讓幫忙捎帶一些藥品和奶粉,收錢吧,不好看;不收錢吧,也不是一家兩家,送不起。
回一趟家,幾個月白幹了。”
盧克試探道,“你覺得馬傑輝這個人怎麽樣?”
陳建新撇撇嘴,“就不是個清醒人。”
“我聽說你們兩家餐館發生過沖突?”
陳建新看了盧克一眼,“李隊長,我也不瞞您。
我确實不待見他,這個貨以前還在我店裏幹過一段時間,後來又跳槽到其他店裏了。
再後來自己開了個餐館,就開始跟我對着幹。
不,不是跟我對着幹,是和整條街的餐館對着幹。
您去外面打聽打聽,沒一個人念他好。”
“他犯了什麽忌諱,總不能因爲在你店裏幹過,就不能自己開店了吧?”
“不是開店的事,他開店是他的本事,都是老鄉,也沒人眼氣他。
關鍵是他幹的事太犯忌諱,不給别人活路。”陳建新越說越氣,灌了一杯茶水,
“他的餐館剛開業時沒啥客人,其實很正常,誰家店剛營業就掙錢,不都得慢慢熬,時間長了,有了回頭客,自然就賺錢了,就不是個着急的事。
但他不一樣,一看餐廳不賺錢就動了歪念頭,同樣是一道毛血旺,我這賣20美元,他就賣15美元。我的夫妻肺片賣16美元,他就賣12美元。
我的很多回頭客一看他家便宜,都跑到他家吃了,你說他不招人恨,誰招人恨?”
打價格戰,确實挺犯忌諱,盧克道,“後來怎麽解決的?”
“我肯定得找他呀,我剛開始以爲他不懂,晚上帶着一瓶好酒去找他,準備跟他喝幾杯,好好商量着把事情解決了。
說句不好聽的,他降價,我家餐廳沒客人了,我也得降價,客人的數量是一定的,何必互相傷害。”陳建新恨鐵不成鋼道,“我跟他把道理說的明明白白,他跟我倒苦水,說自己需要錢,降價也是沒辦法的事,就是想多招攬點客人,薄利多銷。
還拉着我一起降價,說搶其他餐館的生意。
我心想,人家别的餐館也不傻,你降價,人家不會也跟着降,大家都降價,以後的生意還做不做,去哪掙錢。
我後來也想清楚了,這貨就是想打個時間差招攬客戶,他的餐館降價了,客戶都跑他那了,餐館的知名度也打開了,哪怕其他餐館跟着降價,他也是最先獲益的。”
盧克大緻明白了,馬傑輝是犯了同行的忌諱,“這麽說,馬傑輝這兩年賺了不少錢?”
“錢肯定是賺了,但我估計也沒多少,就是個辛苦錢。
别看他店裏的客人多,但菜價降了,利益也低了,就是個費力不讨好的二傻子。
也就是因爲他,這兩年周圍的餐館都不好幹。
呸,損人不利己的東西。”舊事重提,陳建新依舊充滿了怨氣。
盧克不是幹餐飲的,不知道這裏面利益有多少,無法判斷是陳建新心黑,還是馬傑輝損人不利己。
不過有句老話,斷人财路如殺人父母,馬傑輝招人恨是肯定的。
“對于馬傑輝被殺的事,你有什麽看法?”
陳建新瞅了盧克一眼,有些警醒道,“這我不清楚。我和他不對付,也不怎麽來往,也很少打聽他的事。
不過,你想想,他能幹出這種缺德冒煙的事,還不知道得罪過多少人。”
盧克盯着對方的表情,沒有看出明顯撒謊的迹象,“聽說,你還從馬傑輝的餐廳挖了一名員工?”
陳建新反問,“您說的是宋波。”
“對,他在嗎?”
“在店裏,不過不是我挖的,是人家自己辭職,不想跟着馬傑輝幹了。
後來才來我店裏應聘的,不信的話,您自己問。”陳建新站起身,招呼道,“宋波,你過來一下。”
後廚走出來一名帶着圍裙的男子,擦了擦手,“老闆,找我什麽事?”
“馬傑輝死了,你知道不?”
“聽說了,咋了?”
“這兩位警官來調查馬傑輝被殺的案子,你不是在他店裏幹過嗎?兩位警官想跟你談談。”陳建新将他摁到椅子上,自己溜了。
盧克打量着對方,看起來三十多歲,個子不高,有些緊張,“你叫宋波?”
“對。”
“你在馬傑輝店裏幹了多久?”
“幹了不到一年,咋了?”
“你爲什麽從他店裏離職?”
宋波答道,“因爲他店裏的生意太好了。”
盧克笑了,“我還頭一次聽說,生意好離職的。”
宋波解釋道,“警官,我們是按時間算工資的,幹一天,算一天的錢。
他客人多少,跟我們的收入沒有直接關系。
他店裏的客人多,錢賺得多,也不多給我們發工資。
我在其他餐廳幹,一樣的錢,活幹的少。
我肯定找個清閑的,您說得對不。”
盧克追問,“既然馬傑輝店裏的客人多,生意好,爲什麽不給你們漲工資?”
“他把錢看的比爹媽還親,能舍得多給我們?
再說了,他店裏的客人雖然多,但菜價便宜,利潤低。
把人工費用提高了,他也賺不了幾個錢。
說白了,他賺的就是我們的血汗錢。
我又不傻,憑啥自己流血流汗,幫他賺那仨瓜倆棗。”
盧克道,“聽起來,你對他怨氣不小。”
宋波抱怨道,“這貨就是缺德。
把餐廳的菜價打下去,自己餐廳的利益降低了,客人多了,也賺不了幾個錢。
連帶着讓其他餐廳的生意也不好做。
再這樣下去,我們蜀都餐館都快發不出工資了。
我好不容易離開他的店,還得被他坑。
你說氣人不氣人,他一個人幹倒了周圍一片的餐廳,這叫什麽事!”
盧克試探道,“對于馬傑輝被殺的事,你有線索嗎?”
“沒有,也沒準是老天爺看不下去,提前把他帶走了。”
盧克“……”
随後,盧克拿出第一名死者橋本吉美的照片問道,“你認識她嗎?”
宋波掃了一眼,“不認識。”
盧克皺眉,“看仔細了。”
宋波拿起照片,“呦,長得還挺漂亮。”
……
劫案謀殺司一中隊辦公室。
盧克返回警局,召集衆人開會。
在盧克給涉案人員做筆錄的時候,副隊一直在案發現場盯着。
盧克召集衆人開會,也是爲了彙總線索。
也不知是不是中午吃鹹了,盧克總覺得有些口渴,倒了一杯茶水,一邊喝茶,一邊說,“大家說說調查的進展吧。”
副隊說道,“馬傑輝死亡時間是晚上九點半道淩晨十二點之間,他是被利刃捅死的,應該是刃長十一厘米的匕首。
一共是捅了5刀,每一刀都在胸腹間的要害位置。
從死者傷口的位置和角度推測,兇手身高在183cm到195cm之間。
死者被捅傷後倒地,沒有被移動的痕迹。
兇手在死者身上留下了一個字母‘a’。
在現場沒有找到兇器,也沒有發現目擊者。”
盧克回憶了一下陳建新和宋波的身高,這兩人應該穿着鞋都沒有180CM,并不符合兇手的特征。
珍妮說道,“我們走訪了周圍的鄰居,大部分人對馬傑輝的印象都不錯,說他是個實誠人,本分、勤勞、會做生意。
還有一些老顧客覺得挺可惜,說他家的菜不光便宜、還好吃,老闆是個好人。”
傑克遜說道,“從現在了解的情況看,馬傑輝就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就算得罪了同行,也不至于結了死仇。
而且,死者馬傑輝身上也有字母,與第一名死者橋本吉美可能是同一名兇手所爲,但目前還沒有發現兩起案件的聯系。”
小黑道,“會不會因爲他們都是亞裔?”
盧克道,“雖然都是亞裔,但兩個國家屬于世仇,這個原因可能性不大。”
波特說道,“這兩名死者身上都刻有字母,一個‘H’一個‘a’,又代表着什麽含義?”
副隊想了想,搖頭,“可能太多了,組合太多了。
單憑這兩個字母很難聯想到背後的含義。”
盧克拿筆寫下兩個字母,看了良久,也沒有頭緒。
小黑仿佛想到了什麽,說道,“第一名死者橋本吉美是個兼職站街女,私生活挺亂的。
第二名死者馬傑輝在華國結婚了,卻在洛杉矶找了個搭夥夫妻,兩個人的私生活都不檢點,會不會是因爲這個原因被殺?”
傑克遜說道,“就算這兩個人私生活不檢點,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也沒有聯系,生活圈子完全不同,爲何會被兇手選爲目标?”
聽了兩人的話,盧克略一思索,推測道,“前不久,陳慧的丈夫到了洛杉矶,鸠占鵲巢将馬傑輝趕走了。
馬傑輝被迫和女友陳慧分開,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會不會有找其他女人的想法?
馬傑輝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适的,會不會去找站街女?
而第一名死者橋本吉美就是站街女。”
雖然暫時還沒有證據,但如果盧克推測成立,兩起案件就聯系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