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結果簡直是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皆大歡喜的。尤其是,對應斯裏盛予歡,以及應呈玦和楚未晞來說。
聽到結果的時候,應斯裏跟盛予歡的表情,那是罕見的輕松。應呈玦跟楚未晞也一臉複雜且驚訝的望向他們的二兒子,誰能想到,這個攪得應家上下三天不能安甯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誰都沒有想到,且最沒有可能性的應家老二!
冷靜下來的風宓陽,表情也有些古怪。
他看着自己的外甥,心裏直感歎,這孩子還真夠速度的,十六歲就當了爹。
應時光同樣一臉震撼,她跟應斯宇一樣,都懷疑這份鑒定結果出了錯。可是看小哥哥此刻如遭雷劈的表情,她又明白,這孩子,大概真的是小哥哥的種。天,十六歲就當了爸爸,小哥哥簡直牛逼。
醫生見應斯宇表情實在是可怕,醞釀在嘴裏的那聲恭喜,最後還是被他吞進了肚子裏。
醫生無聲地退場,将這間屋子,留給應家人。
很久以後,大家才聽到應斯宇癡癡愣愣地呢喃一句:“這怎麽可能…”
是啊,這怎麽可能?
所有人心裏都是這個想法。
可鑒定報告就擺在眼前,那孩子的模樣也擺在那裏,不可能也成了事實。
應斯宇真的被這個鑒定結果打得措手不及,他都有些站不穩,腦子裏一片混沌。還是應時光最先回過神,她走過來,扶着應斯宇在凳子上坐下來,應斯宇這才不至于太失态。
應斯宇揉了揉眉心,呼吸紊亂,腦袋疼得像是要爆炸。
一看他那受驚過度的樣子,本來還想打他一頓的應呈玦和應斯裏都有些下不了手。
“這不可能…”
“不可能…”
應斯宇像是着了魔,動手就要撕了那鑒定報告。
應時光趕緊搶過來,“小哥哥,你别犯渾!”
應斯宇無助地看着所有人,像是一隻無頭蒼蠅,問,“我該怎麽辦?”也不知道他是在問他自己,還是在問他人。
沒有人說話。
讓應斯宇接受這個消息,一時半會兒顯然是不可能的。
最終,還是銀四開了口:“孩子,必須由你接回應家。他是應家的孩子,你必須承認。”
應斯宇猛擡頭看向四叔,奈何四叔從來就是個冰塊臉,并不爲他所動。
“四叔,你是要我親自去接他回家?”應斯宇心都在抖。
銀四點了頭,一臉嚴肅神色,“這是你的孩子,理應由你接回家。”
應斯裏忽然很同情應斯宇,突然間多了個兒子,他心裏一定是很抵觸,也很震驚的。他還來不及消化這個消息,四叔又讓他将孩子接回家來,認祖歸宗。這對應斯宇來說,有些殘忍了。
應斯宇想就這麽兩眼一閉,暈過去算了。
“兩個月内,将孩子接回家。”銀四警告地看了眼應斯宇,又說,“違時若還沒将他接回家,那就由我親自去接。”
聞言,應斯宇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銀四說完,就利索的走了。
風宓陽拍了拍外甥的肩膀,沉默了半晌,隻無力地安慰了一聲,“孩子,認命吧。”
風宓陽也拉着蘇絮走了。
屋内,頓時隻剩下應家人了。應斯宇揉了把自己的黑發,他仰頭看着母親,一臉脆弱無辜,“媽媽,我…”應斯宇将臉埋在手心,低聲說,“我現在心好亂。”
從知道孩子不是應呈玦的那一刻開始,楚未晞也就冷靜了下來。
看大二兒子這麽痛苦,她心裏也不是滋味。
走到應斯宇身旁坐下,楚未晞摟着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應斯裏在兜裏摸來摸去,沒摸出一支煙來,倒是應呈玦扔給他一根,父子走到床邊,點了煙,無聲地抽了起來。
盛予歡跟應時光坐在一處,屋子裏安靜到吓人。
“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應斯裏坐在窗口,手裏捏着煙,低睨着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的應斯宇。
應斯宇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模糊久遠的記憶,這才将十六歲生日那晚發生的事,講給家人聽。聽完,應斯裏眯起了眼睛,“你這麽一說,我有了點兒印象。”
他模糊記得,那是應斯宇剛上高中的那一年,他是九月三号的生日。剛升高中,沒有交到新朋友,初中那幾個跟他臭味相投的朋友說是要給他舉辦一個特殊的生日宴會。
兒子都搞出來了,現在想來,還真是個特殊的生日宴會。
“你倒是厲害,一晚上就弄出來了個兒子。”應斯裏冷笑,一聽就是在嘲諷應斯宇。
應斯宇做了錯事,也沒吭聲。
“按照你的說法,那晚上,那個女人也是被人給擺了一道。”倒是楚未晞,敏感的抓住了關鍵點。應斯宇點點頭,又搓了一把臉,他問應呈玦,“爸,我真的要去認回那小子麽?”
一想到自己有個十四五歲的兒子,應斯宇心裏就古怪别扭。
“哼!”應呈玦冷哼,頗同情地看向應斯宇,想到銀四那性格,就覺得頭疼。“你四叔都發話了,你還能造反不成?”頓了頓,應呈玦又說,“就不說他,就是我跟你媽媽,也是贊同他認祖歸宗的。”
“可!”應斯宇歎了口氣,說,“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我連他媽是誰都不知道!再說,我可是有女朋友的,突然多了個私生子,姗姗一定會跟我分手的。”
應呈玦:“别說的好像你跟那個小明星有多深情似的。”
應斯宇一噎,又說,“有了個私生子,以後想娶老婆就難了。”
“簡單啊。”應呈玦捏滅了煙蒂,應斯宇眼巴巴看着應呈玦,問他,“怎麽說?”
“把那孩子媽也帶回家,老婆兒子都有了,多好,一舉兩得。”
聞言,應斯宇整個人都萎靡了。
還不知道那孩子他媽是醜是美,是溫柔還是粗暴,最關鍵的是…“那要是那孩子他媽結婚了,有丈夫了,我還能去強搶?”
“這個,一查便知。”
很快,喬哲的資料便被銀二查了個清清楚楚。
看完那份資料,楚未晞難得的笑了,“這小子他媽,不簡單啊。”照片上,隻有一個穿軍裝的清秀女人,她眼神堅定又銳利,與那張漂亮清秀的臉頰,很不相符。
看得出來,這是個性格強硬的女人。
“這怕什麽,隻要她還是單身,一切就好辦。”應呈玦拿過資料,也仔仔細細看了起來,看完後,他笑了聲,“原來是喬家那個女兒。”
喬家,是軍人世家。
當年追過應呈玦,還被應斯裏派銀五去吓了一頓的喬安安,便是這喬安曦的姑姑。喬安曦,是喬安安的大哥喬離的女兒,不過是他與前妻林霞生的。喬離與前妻離婚後,女兒歸他,離婚一年後,便娶了第二個妻子甯雅。
甯雅婚後生了一女一兒,搞笑的事,那女兒隻比喬安曦小三個月。
很顯然,喬離早就婚内出軌了,還搞出了私生女。後來,甯雅生了兒子,喬離終于坐不住,與前妻離婚,迎娶甯雅進門。可想而知,後媽當道,喬離又一心放在兒子身上,這個喬安曦的日子有多不好過。
“咱孫子生下來才兩三個月就跟了外婆,老媽就參軍去了,也是可憐。”想到資料上記載的,有關喬哲的一切,楚未晞就對這孩子憐愛不已。應呈玦摟住楚未晞,說,“别難受了,我們将他接回來,以後好好補償他。”
“嗯。”
應斯宇也看到了那份資料,喬哲的生活,同樣也觸動了他的心。他不見的有多喜歡這個孩子,但是,不管怎麽說,那都是他的孩子啊。
這一天,應斯宇去了森藍醫院,拉上應斯裏,決定跟喬哲見一面。
那天,喬哲正在收拾東西,準備給外婆辦理出院手續。敲門聲響起,喬哲疑惑擡頭,看到站在門邊的應斯裏時,喬哲一直沉悶的雙眼裏,罕見的多了抹局促和慌亂。
“喬哲,談談吧。”
…
坐在森藍醫院對面的一家咖啡廳,喬哲面前的咖啡在冒熱氣,他假裝随意卻很專注的打量了眼對面的兩個男人。應斯裏依舊穿一身西裝,一看就很讓人放心,很有安心。他身邊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紅色的騷包長大衣,左耳垂戴着一枚紅色的鑽石耳釘。
這對兄弟長得挺像,形象卻有雲泥之别。
收回目光,喬哲将手放在桌下,沒有人看見,他的那雙手捏得有多緊。
應斯裏跟應斯宇坐在一起,兄弟倆都注視着這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心裏感慨頗深。
“喬哲,你已經知道了吧。”應斯裏突然說。
喬哲擡起頭來,看了眼應斯裏,點了點頭。
“我們已經做過親子鑒定了,你,的确是我們應家的孩子。”應斯裏見喬哲并不驚訝,便知道,他是真的知道了。身邊,弟弟一直不說話,應斯裏隻能無奈開口,跟喬哲說,“我們全家商量過,決定接你回應家。”
喬哲眼睛突然瞪得很大。
應斯裏問:“你的想法呢?”
喬哲咬了咬唇,消瘦的臉頰布滿了猶豫和不安,他的反應,讓應斯裏和應斯宇都覺得奇怪。喬哲終于放開了那快要被他咬破的下唇,他注視着應斯裏,突然問:“你已經有愛人了,你要接我回去,不怕你愛人傷心麽?”
喬哲并不想破壞應斯裏已有的幸福家庭。
他并不是想要被應家接回去,他隻是想讓應斯裏承認他的存在,偶爾能想一想他,這就夠了。
應斯裏一愣。
應斯宇挑眉,喬哲這話是什麽意思?
到底還是應斯裏最先反應過來,是他大意了,醫院都在盛傳喬哲是他的兒子,隻怕這孩子也是這麽想的。“忘了告訴你,喬哲,你并不是我的兒子。”
喬哲神情一下子就變了。
似憤怒、似羞愧、似怨恨,一瞬間都在喬哲臉上交織。
“你、你什麽意思?”喬哲眼眶都要紅了,雖然他努力想要表現得鎮定些,但他到底還小,不善于僞裝自己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喬哲壓下心裏的怨恨跟不甘,他告訴自己,沒有關系,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應斯裏這個人。
“你們走吧,我不會跟你們回應家,也請你放心,我不會破壞你跟你愛人之間的感情。”喬哲冷靜地說。
見到這副模樣的喬哲,應斯裏眯起了眼睛,應斯宇心裏則有些不舒服。
故作堅強,老氣橫秋的小孩,最不可愛了。
“喬哲。”應斯裏準備講話說明,不然這孩子會越想越歪。
喬哲看着窗外,不肯與應斯裏對視。
應斯裏說:“喬哲,我不是你父親,我是你大伯。”
眼裏,飛快布滿了驚愕之色。喬哲緩緩轉過身,看着應斯裏,他喉嚨滾了又滾,才幹癟癟地問了句,“那,誰是我的父親?”
應斯裏在桌子低下踩了應斯宇一腳。
應斯宇摸摸鼻子,才輕飄飄的應了話,“是我…”
喬哲難以置信瞪着說話的應斯宇,那眼神,古怪的像是在注視一個怪物。
應斯宇不自在移開視線,剛想解釋清楚這件事,卻聽見對面那少年破口大罵起來:“開什麽玩笑,他怎麽可能是我的父親,他才比我大多少!再說…”喬哲将一身紅衣的應斯宇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最後竟然蹦出一句:
“他這麽不着調的人,怎麽可能會是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