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淡淡地拂開她的手。
真是太不矜持了,竟然主動拉男孩子的手。
下一瞬,應時光舉起那被她折疊成心形的情書,賊兮兮地問他:“你是要自己看,還是讓我念給你聽?”
程安意識到不妙,趕緊說:“我自己看。”
應時光懷疑地盯着他。
程安又說:“情書要在一個安靜的情況下看。”
應時光滿意了。
“那給你吧,中午回去記得看啊。”
程安高冷地點點頭。
應時光又說:“看了以後,你若是有時間,記得給我回複哈。”見程安又開始不耐煩了,應時光又追加一句:“不一定要寫多長,一句兩句也是心意。”
程安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
應時光還舍不得就這麽走,又問他:“你去食堂吃飯麽?去的話我們一起吧。”
程安一時間沒有說話。
應時光輕輕地捏住他的衣角,像個小孩子那樣,搖了搖他的衣服,說:“一起去嘛…”
程安最受不了别人糾纏,“行行,去!”
應時光拽着程安走,忍不住回頭沖盛予歡比了個V。
歡歡學姐那天下午告訴她,她說,程安這個人看着面冷,其實心熱。你隻要在他面前服軟,撒個嬌,他保準會因爲臉皮薄答應你的要求。應時光開始還有些不相信,經過今天的輪番實驗,應時光确認程安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你看,她撒個小嬌,程安不就答應和她一起去吃飯了麽?
程安吃飯從來都不着急,好幾次等他做完作業去食堂,其他食堂都人滿爲患,最後隻能去三食堂的地獄走一遭。今天,他難得的進了二食堂。食堂人有些多,應時光還拉着程安的衣服。
程安闆着臉,嚴肅地教育應時光,什麽叫禮義廉恥。
“應時光,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這是公衆場合,拉拉扯扯不像話。”好吧,程安是不會承認,這是自己第一次與除了盛予歡之外的女生,一起現身公共場合,還走的這麽近,他有些…害羞。
應時光本來想松手的,可轉念一想,不行,她必須趁機跟程安多來點兒身體接觸,不然他們的感情會止步不前。談戀愛可不是這麽談的。應時光将他的衣角捏得更緊了,并說:“這裏人這麽多,我拉着你,才不會被撞到。”
程安皺眉看了看周圍,果然,食堂人太多了。
他也不再說讓應時光松手的話。
兩個人取了餐盤,排隊打飯。
程安自然是選A套餐,身後,應時光掏出自己的飯卡,眼眸一轉,忽然,她一把捏住程安的手臂,仰頭看着他,說:“你不該請我吃飯嗎?”
程安一愣。
他爲什麽要請她吃飯?
應時光在心裏罵他是木頭,請女朋友吃飯,不是天經地義的麽?
“我今天爲了給你寫情書,手都酸了,你不該請我吃飯麽?”
程安說不過她,直接給她刷了卡。
應時光滿意了。
兩個人打了餐,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食堂人多,有空位就不錯,至于傳說中的情侶雙人座,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搶不到。就算搶到了,程安也不一定會去做。兩個人面對面坐下,身邊很快就坐滿了其他人。
今天的套餐菜都不錯,葷素俱佳。
應時光從小就被教育不許挑食,因此她什麽菜都吃,而且很少浪費。相反,程安就要挑剔得多。菜老了不吃,肉厚了不吃,飯煮成一坨的不吃。應時光皺眉看着他挑挑選選,忍不住教育道:“程安學長,你這樣是不對的,吃飯不能挑食,也不能浪費糧食。”
頭一次被應時光明确的指出缺點,程安感到有些稀奇。
他看看自己餐盤的菜,又看看應時光的餐盤,發現應時光竟然将飯菜都吃光了。
他有些驚訝。
在學校裏,大家都穿着一樣的衣服,粗一看大家情況都一樣。應時光并不顯富,學校要求大家穿統一的校服,因此很多女學生爲了顯擺,便會買最貴的鞋子,最漂亮昂貴的首飾。
跟那些女生相比,應時光就要低調太多。
她穿的鞋子,是學校裏大多數人都會穿的中檔品牌帆布鞋或運動鞋,她提的包也是很普通的那種。若不是上午被應時光拉了好幾次,程安都沒有發現,她手腕上被衣袖遮住的表,竟然是去年才出的奢侈品牌新款。
售價少說,也不會低于三十多萬。
他這才知道,應時光的家境應該很好。可就是這樣一個家境優渥的女生,竟然一點兒也不嫌棄食堂的飯菜。程安有些複雜地看了應時光一眼,想不通,她的家人到底是怎麽教育她的。
不知出于何種念頭,程安默默地将餐盤裏的飯菜全部都掃入了腹中。
見狀,應時光這才滿意。
兩個人在食堂門口分别,程安要回家,應時光要回女生宿舍。分開始,應時光還不忘叮囑他:“别忘了看情書哦,如果有時間,可以給我回信哦…”
程安嘴角抽了抽,回了家。
他一個人住在校外的公寓内,每天都有阿姨來做飯打掃。這個時候阿姨不在家,他将書包放下,便在沙發上坐下。那心形的情書拆起來挺麻煩的,程安試了幾次都沒拆開,幹脆将它撕破。
信箋紙攤開,就看了用黑色簽字筆寫的一長段情書。
讓程安感到意外的是,應時光的字體相當漂亮優雅,跟她那二貨的性格截然不同。
他姿态随意地窩在沙發裏,慢慢地看起情書來——
親愛的程安學長。
程安嘴角一抽,他跟她一點也不親熱有愛。
繼續看下去,見她寫到——
我十歲生日那年,爸爸問我想要什麽禮物,隻要我開口,他就給我弄。
我說,我要天上的星星。
因此,我被爸爸鄙視了一頓。
現在,如果他問我想要什麽禮物,我的答案仍然不變:我想要天上的星星。那顆星星,有了名字,叫——
程安。
我想,這世上最好看的風景,也比不上你不耐煩的一挑眉,偶爾的興緻一笑。你若願意娶我,就算有人給我一百個億,姑娘我也不要!
我小哥哥說,這世上,狗屁勞什子東西,都比不上錢重要。可在我這兒,你可比一百億還要重要啊!
你就是我的無價寶啊!
你占據了我的心,偷走了我的魂。
我發誓,既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我愛你的心,到老到死都不會變!
真的!
Love—you—forever。
你最最聰明美麗可愛動人的女朋友,應時光。
看完情書,程安被雷得外焦裏嫩。那天下午,應時光不停地在微信上敲程安,問來問去,大概可以總結爲一句話:給我的回複呢?
程安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好撕下作業本的一張紙,大筆一揮,寫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情書。
下午放學的時候,應時光剛跑出教學樓,就看到站在教學樓外的程安。她眼前一亮,眸光都變得飛揚起來。
“程安學長!”
應時光拍拍程安的肩膀,“你是在等我麽?”
程安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從書包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她。“給你。”
應時光雙手接過那紙,眼睛發光問他:“情書麽?”
程安不自在地點點頭,他将書包往肩上一甩,大步流星往學校大門方向走。應時光注視着他走遠,這才将手裏的寶貝情書打開,她滿懷期待的看了一眼,隻見上面三排字:
應時光同學:
你臉皮真厚!
程安。
應時光盯着那‘情書’,表情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忍不住張嘴罵道:“你二大爺的!”她身旁就是一個垃圾桶,應時光将情書揉成一團,好幾次想要将它扔進去,可又舍不得。
“姓程的,等老子将你追到手了,看我怎麽玩死你!”
跺跺腳,應時光将情書往書包裏一扔,氣沖沖跑了。
…
第二天的自習課上,程安将應時光寫給自己的情書,遞給了盛予歡。
“這什麽?”
盛予歡拿着那信箋紙,這紙被人用透明膠粘在一起,應該是不小心被撕爛了。
程安摸摸鼻子,才說:“你不是想看情書怎麽寫的麽?給你看看,看完了還我。”
“時光寫給你的麽?”
盛予歡打開,略微掃了一眼,就嘴角直抽。
“這也太肉麻了,我寫不出來。”
程安收回情書,将它裝進包裏,說:“那你自己想。”
盛予歡想了好幾分鍾,還是沒有絲毫頭緒。她不由得瞄向程安的書包,心裏想,莫非,情書真要像應時光寫的那樣?猶豫了半晌,盛予歡提筆開始緩緩寫情書。
…
周三,天空下起了小雨。
盛予歡穿上一條白色的吊帶連衣裙,上身還罩了一件黑色的長袖衛衣,沒穿長褲,直接穿了一雙高筒襪,套一雙平底黑色長靴。盛予歡将頭發放了下來,還将耳邊的發絲編成了兩條辮子,綁在腦後,用一枚水晶發飾固定。
她對着鏡子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拿着傘和手提包去見宮毅。
今天她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撒謊請了病假回家換好衣服,然後坐上公交車,前往華大。從公交車上下來,雨有了越下越大的趨勢。幸好她穿的是長靴,能防水。
撐着傘走到華大校門口,盛予歡捏了捏自己的挎包,鼓足了勇氣,擡腿走進了華大校門。她站在校門邊看學校内的平面示意圖,剛找到了經濟系,轉身就朝那個方向走。
她往經濟系走了幾步,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撐着一把傘,跟一個身材高挑,打扮時尚的女孩一起朝她走過來。盛予歡愣了愣,下意識躲到一顆大樹後面。她看着那個人越走越近,那張臉依舊帥氣非凡,一米八三的身高跟身旁一米七出頭的女生很般配。
兩個人有說有笑,女生依偎在他的懷裏,說他們不是一對都不可能。
盛予歡捏緊了拳頭,覺得自己有些傻。
她等他們出了學校,這才慢吞吞走出華大。盛予歡站在一家咖啡廳屋檐下,掏出微信,點開宮毅的空間。卻發現在半個小時前,宮毅剛更新了一條動态。
宮毅:【上周随口開了個玩笑,今天真的有人來給我表白。】
動态下面,有知道真相的人,留言恭喜他與某某校花結成伴侶。
盛予歡捏着手機,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傻逼。
她掏出情書,仔細看了一遍,忽然将它捏成一坨,随意放進挎包的小袋子裏。她不想回學校,也不想回家,就撐着傘,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華大附近遊蕩。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輛車忽然停在盛予歡的身邊。
盛予歡沒注意,依舊沿着人行道走。
風有些大,雨滴都打濕了她的衣服。
嘀嘀——
嘀嘀——
喇叭聲傳進盛予歡耳朵裏,她這才意識到車子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盛予歡停下腳步,偏頭疑惑地望過去。飄風的雨中,那車窗緩緩搖下來,露出應斯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