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我做的,本來打算做中餐的,但…”應斯裏解釋道,他的手藝還不到家,沒把握做好中餐。
應知更懂他的意思,也不嫌棄他,反倒笑得溫婉。
拒絕了服務生的服務,應斯裏親自給應知更倒了一杯紅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并說:“未成年,隻喝一杯。”
點點頭,端起紅酒淺抿了一口,心裏卻在想,他們兩個未成年,似乎把未成年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做了。
應知更并不慣喝紅酒,也不知道這味道好不好,隻是入口酒香濃郁,便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見應斯裏似乎沒什麽要說的,應知更便埋頭開吃。應斯裏也在吃,兩個人都悶頭吃東西,一點兒也沒有約會的樣子。
倒是餐廳裏其他的顧客,一邊吃,一邊講些或高資或不俗的話題。
兩個人很快就解決了牛仔骨和牛排,應斯裏跟應知更都還沒有吃飽,他打了個響指,服務員便将他做好的意大利面端了上來。應知更剛吃了一口面,就看見應斯裏起身了。
她仰頭看着他,應斯裏也低頭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便大步走出了餐廳。
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應斯裏走出了餐廳大門,應知更這才收回目光。她又給自己倒了一點兒紅酒,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聽見自己包裏的手機響了。
拿出手機,應知更看到來電名的時候,愣住了。
因爲她的手機屏幕上清清楚楚寫着三個字——
應斯裏。
他人明明就在這裏,爲什麽要打電話?
疑惑很快散去,應知更接通了電話。
她放在耳旁,沒有聽見應斯裏的聲音,但她聽得見從應斯裏那頭傳來的汽笛聲,她豎起耳朵,也能分辨出應斯裏的呼吸聲。他的呼吸并不平穩,反倒有些局促。
難道他身體不舒服?
“知更。”
正想着,應斯裏突然喚了她一聲。
應知更想嗯一聲,張張嘴,卻發不出來一點兒聲音。
“我知道你在聽。”
應斯裏就站在餐廳外的一棵樹下,餐廳的玻璃窗戶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卻看不清裏面。應知更往外扭頭,看到了站在樹下的應斯裏。她看着他,靜靜的,毫無動靜。
應斯裏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的左手邊,有一個白瓷花瓶,上面插着玫瑰。”
應知更點點頭,應斯裏聲音又響起:“把花瓶拿起來。”
她照做了。
她左手拿起花瓶,看見了花瓶底下壓着的一枚鉑金戒指。戒指相當簡單,就是一個鉑金圓環,唯一特别的,便是那圓環中央有一條藍色的線。應知更盯着戒指,心跳微快。
“那什麽…”應斯裏聲音聽着就很緊張,他咳了聲,清了清嗓子,又道:“其實我準備了一大段肉麻的話,但是…”但是他說不出口,那太考驗他臉皮了。
“直白說吧,我很喜歡你。”他語氣一頓,開口卻又說:“不,我愛你。”
應知更心跳漏了一拍。
她張張嘴,想說,其實我也很喜歡你,也愛你。
應斯裏:“我爸爸以前就說過,遇到愛的人,就要早些下手,慢了就是别人的了。”他的腳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才道:“沒錯,我就是在向你求婚。嗯,我知道,我太帥了,太厲害了,也太有錢了…”
應知更:“…”
求婚的時候也要這麽自戀麽?
“你或許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這麽好的人,怎麽會看上你呢?”
“其實我也搞不懂,你到底有什麽好的,你除了有一張好看的臉蛋外,除了數學成績比我好一點之外,也沒其他厲害的地方了。”
求婚的時候,還要将她如此貶低,這樣真的會成功麽?
應知更炯炯有神的聽着應斯裏在電話裏逼逼叨叨,終于,她聽見他說:“就算你這麽差勁,我還是挺愛你的。”應大少爺的聲音,聽着支支吾吾的,應知更都能想象出他在那頭臉紅尴尬的模樣。
他的性格,真的挺像一隻貓,傲嬌、自戀、卻又讓她喜歡。
“那個…”
應知更說不出話回應他,便将花瓶放在桌子上,弄出聲響來。
知道應知更在認真聽,應斯裏這才說道:“戒指就放在你的面前,你、你如果願意嫁給我的話,就用桌子上的勺子,敲三下酒杯。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就…”
應知更豎起耳朵,那就如何?
“那就等着瞧!”會有你好看的。
應知更:“…”
真的好讨厭又好喜歡這個人啊。
明明緊張的要死,偏偏要露出他自以爲兇狠的獠牙。
久久沒聽到動靜,應斯裏的臉色一寸寸暗下去。他連石子也不踢了,他目光死死地望着前方黑漆漆的餐廳玻璃,明明應知更就坐在那裏,他卻看不到她。
他開始不安起來,她如果真的拒絕了,他又能将她怎樣?
應知更将應斯裏的不安看在眼裏,心中生出一絲甜蜜。他也不是真的有恃無恐,他也在緊張害怕,這個認知,讓應知更感到愉悅。但,她不喜歡看他忐忑不安的樣子,她愛他眉笑顔開的模樣。
于是,她換了一隻手拿手機,右手則拿起了勺子,在玻璃酒杯上輕輕地敲了敲。
…
叮——
忽然,鐵器敲打在玻璃杯上,發出了叮的一聲。
應斯裏聽見了。
他一顆心心高高提起,他屏住呼吸,又聽見手機裏傳來兩聲清脆的聲音——
叮——
叮——
跟着,手機那頭安靜了。
不多不少,剛好三下,每一下都敲在了應斯裏的心髒上。
嘟嘟——
應知更聽到手機裏傳來陣陣嘟嘟聲。
她愣了愣,這才明白是應斯裏主動切斷了通話。不一會兒,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扭過頭,看見應斯裏大步流星朝自己走過來。走到應知更身邊,應斯裏二話不說,捧住她的頭顱,狠狠地親了她一口。
四瓣交織的唇分開後,應斯裏将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他忽然輕笑,說:“剛才你敲了三下。”
應知更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呵…”
“所以你答應了。”
他笑聲充滿愉悅。
回到自己的座位,應斯裏拿起桌子上的圓環,直接牽起應知更的手,将戒指戴到她的左手中指上。“果然,它是最适合你的。”簡簡單單的圓環戒指,比鑽石和珍寶更适合應知更。
應知更也按着自己指骨上的戒指,是的,此時此刻,她真的感到不可思議。
怎麽,這麽好的應斯裏,偏就看中了她?還向她求婚了。
可手指上的冷度,清清楚楚的告訴着應知更,她的确被應斯裏求婚了,還答應了。
此刻開始,他是她的未婚夫,她是他的未婚妻。
看着燈光下,坐在自己面前的美人兒,應斯裏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早知道她會成爲自己認定一生的人,一開始,他就不會将她丢下。不過萬幸,他們又重逢了。
應知更吃飽了,放下叉子,擡頭時正好對上應斯裏深情款款的視線,她愣了愣,尴尬地用餐巾擦了擦嘴。
收回視線,眼神問:“吃飽了麽?”
點點頭,應知更肚子都圓鼓鼓了。
“那走吧。”
兩個人一起走出餐廳,應斯裏低頭看了眼她的肚子,果然是真的飽了。不過,這一眼,他正好又看到她腰部隐隐約約露出來的腰鏈。他心情忽然變得美妙起來。
走在應知更的前方,應斯裏低着頭踢石子,應知更跟着他的腳步,她仰頭注視着他的後腦勺,他微長的頭發在微風中輕輕地動,她好想伸手摸一把…
身前的人忽然說了句:“唔,等大學畢業後,咱們就結婚。”
他的口吻是很鄭重的。
應知更吃了一驚,以至于都沒發現應斯裏停下了腳步,她機械似的邁腿,結果腦袋撞上了應斯裏。
她鼻子撞到他的後脖子上,有些發酸。
應斯裏忽然扭頭,低睨着正揉鼻子的應知更,皺着眉問:“怎麽,你不同意?”
應知更捂着鼻子搖頭。
應斯裏眉頭皺的更緊,“你搖頭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聞言,應知更忙又點頭。
見狀,應斯裏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
“嗯,你心裏肯定正偷着樂吧。”他哼了哼,嘴角忍不住上揚,“當然,能嫁給我,你是該偷着樂。”
應知更:“…”
完全都是他在自言自語好嗎?
當然,作爲一個高情商的女孩,應知更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反駁應斯裏。估計就讓他傲嬌一晚,反正他傲嬌的樣子她也愛。走到公交站台,應知更停下了腳步,她從包裏拿出公交卡,準備等公交。
應斯裏卻拉着她繼續往前走,“今晚走路回家。”
應知更瞪大眼睛,從這裏走回家,怕是要走兩個半鍾頭。應斯裏卻緊緊牽着她的右手,讓她走在道路的裏面,他的眸子裏始終裝着一抹笑意和暖意。應知更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半晌,心裏忽然生出甜蜜,美滋滋的。
他選擇走路,肯定是想要将這份愉悅的心情保持更久一些。
走了一個多鍾頭,應知更的腳跟就有些疼。爲了配身上的裙子,應知更穿了一雙坡跟高跟鞋,走久了自然有些累。應斯裏嘴上各種高誇自己貶低應知更,真看見她露出疲态,反倒又心疼了。
“上來。”他在她身前彎下腰。
應知更抿唇淺笑,一點兒也不見外的跳了上去。
應斯裏皺皺眉,她怎麽還是這麽瘦。
“你吃這麽多,怎麽就不見長肉?”背着都沒多少重量。
應知更在他肩頭蹭了蹭腦袋,她也不知道爲什麽不長肉。作爲一個女生,她對自己這種能吃不胖的身材,可是相當滿意的。她的頭發和臉頰一直在脖頸間蹭來蹭去,應斯裏有些心猿意馬。
“别亂動!”
應知更噘着嘴咬了咬他的耳朵,然後就不動了。
應斯裏卻渾身一個激靈,差點沒将她從身上扔下去。“前面有家酒店。”應斯裏突然說。
應知更擡頭看去,的确是有一家酒店。
所以?
“你再亂動亂咬,我們就去開房。”
應知更立馬就不動了。
這天晚上回到家,兩個人自然是要親親熱熱一番,不親熱都對不起今晚的好時光。完事後,應知更也沒精力看書了,她将頭枕在應斯裏的手臂上,兩隻手捏着應斯裏的五根手指,玩了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應斯裏卻怎麽也睡不着,他拿起屬于自己的那一枚戒指,放在燈光下,看了很久很久…
學習依舊,日子也越過越快,整個高三年級都籠罩在一股即将畢業的暗湧與分離的不舍中。應知更在這個學校并沒有什麽朋友,因此離别在即,她也不覺不舍。
胡星打算考表演學院,據他的原話說:我長得這麽帥,不去娛樂圈就對不起我這張臉。
應斯裏沒打算出國,他想考華大的經融系。應知更不打算報考華大,她打算報考另一所名校——京大。她想念京大的考古系,知道她的報考志願是京大考古系的時候,應斯裏半天都沒有說話。
【你不高興嗎?】應知更在應斯裏的本子上寫到。
應斯裏用很複雜的眼神看着她,“你不想跟我一個學校嗎?”以她的成績,絕對能考上華大。華大有那麽多院系,她這麽聰明,不管念什麽系,都是能出人頭地的。
應知更寫到:【我想啊,可是,比起跟你念同一所大學,我更想要去學我真正喜歡的東西。】
“你知道嗎?考古可是經常跟死人打交道的。”一想到自己的知更丫頭的愛好是去開棺掘墓,整日在工地墳墓現場裏鑽來鑽去,應斯裏整個人都不好了。
應知更眨了眨眼睛,寫到:【可是,我真的很想念考古系啊。】
應斯裏是不懂應知更的夢想和喜好的。
就像他,哪怕他數學再差,但他卻有一顆聰明的腦子,他想去學經融系,不過是因爲家庭原因。其實他也是有愛好的,他愛槍,他想去理工學院,學習槍械射擊與制造。
不過,他不會去就是了。
愛好,就隻能作爲愛好。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應知更,忽然笑了。“那報志願的時候就寫京大,雖然考古辛苦,不過麽,你辛苦了可以回家,别忘了家裏還有我就行了。”她的興趣理想,他來守護。
應知更燦爛一笑,竟然不顧場合,直接在教室裏抱住了應斯裏的肩膀。
最後兩個月,那些有家庭背景,準備出國讀大學的學生,已經很少來學校上課了。上課的時候,班上總是有幾個空位置,看着那些空位,大家都知道,畢業是真的在即了。
應知更心理狀态依舊很好,以她的成績水平,靠京大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到了周六周日,她索性也不複習了。這天周五,楚未晞忽然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周六有沒有空,若沒事的話,想讓應知更陪她去醫院産檢。
應知更當場就答應了,周六一大早,她便站在公寓門口等。八點剛過幾分,楚未晞的車出現在小區大門外。
楚未晞伸出腦袋,懷孕五個多月,楚未晞已經過了孕吐期,最近營養跟上了,臉頰倒是比之前圓潤了少許。她披着頭發,戴着一頂粉色的禮貌,美得應知更舍不得眨眼。
“知更,上車!”
應知更拉開車門,坐到楚未晞的身邊。
楚未晞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說:“今天去做排畸檢查,你叔叔出差去了,一個人去檢查實在無聊,便找了你一起。”
應知更點點頭,表示理解。
“咦?”楚未晞這才摸到應知更手指上的戒指,她低頭看了一眼,随即露出深長的笑容,“斯裏都跟你求婚了?”
應知更紅着臉蛋兒點頭。
“嘿,這小子夠速度啊。”楚未晞拿起她的戒指看了許久,才道:“戒指很适合你。”那小子也很适合你。這話,楚未晞卻沒有說。
應知更隻是笑,在楚未晞面前,她總是拘謹的。
他們到的時候,距離預約時間還有十多分鍾。隻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輪到楚未晞了。應知更也跟着進了四維檢查室,那醫生看了她一眼,也沒讓她出去。
那是應知更第一次看到寶寶在媽媽肚子裏的場景,小小的一個,充滿了活力。
檢查耗時較長,檢查完後,不等楚未晞問,醫生便說:“恭喜夫人,這次心想事成了。”
楚未晞眼前一亮,忙問:“是女孩?”
醫生點了點頭。“嗯,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楚未晞當即從包裏拿出一個紅包,遞給醫生。醫生也沒多推拒,直接收下了。幾年前,懷應斯宇的時候,也是她給楚未晞做的檢查。過了這麽多年,醫生還記得,當得知孩子是個男孩時,應先生和大少爺的反應有多失望。
楚未晞拿了報告單,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寶寶一切正常,她這才跟應知更一起走出醫院。一出醫院,楚未晞就給應呈玦打了個電話。
“是個女孩。”
聽到這話的時候,應呈玦恨不得馬上飛回去,親楚未晞幾口。
應呈玦跟随行人員比了個手勢,便走到安靜的角落,對電話那頭的楚未晞說:“把女兒的照片給我看看。”
“回來再看不行麽?”
應呈玦:“不行,就要現在看。”
楚未晞拿他沒辦法,當即在車内對着報告單拍了照片,傳給遠在外地的應呈玦。收到照片,應呈玦盯着那圖片看了很久,明明才那麽小一個孩子,他卻覺得這孩子長得像極了楚未晞。
一喜之下,應呈玦當即将閨女的照片發布到微信群。
玦爺:【千金來了!附圖一張。】
燈火闌珊(銀大媳婦):【恭喜恭喜,願望成真。】
二爺:【喲,應家小公主終于來了】
二爺發了個大紅包。
應斯宇冒泡了:【妹!妹妹!長得像媽媽!】
應斯裏:【嗯,像媽媽。】
微信群裏鬧翻了天,這個時候,楚未晞卻忙着跟應知更一起逛母嬰店。拿着一件小衣服,楚未晞忍不住感慨一句:“當初懷斯宇的時候,我們買了很多女孩的衣服,放了這麽多年,都不能穿了。”
應知更可以想象那時候,應家人期待小公主來臨,結果卻等來了應斯宇的心情。
她忍不住笑了笑。
跟楚未晞一起買了好幾套新生兒的衣服,兩個人又逛到了一家玉器店。“都說玉養人,進去看看。”楚未晞拉着應知更進了玉器店,她一眼就相中一隻淺紫色的翡翠玉镯,标價相當昂貴。
楚未晞相中了,當場就買了。
應知更卻相中了一枚淺粉色的四季豆,售貨員見她盯着四季豆瞧,便說:“這四季豆是報平安的,送朋友送喜歡的人,送小孩子都可以。還可以鑲邊刻字。”
應知更看了眼價格,倒不是很貴的東西,隻要兩千多。
她買了那玉,售貨員問她要不要刻字,她卻看向了楚未晞。
楚未晞問:“怎麽了?”
應知更在手機上寫道:【我想買四季豆送給小妹妹,售貨員說可以刻字,阿姨有給小妹妹取名字麽?】
“你叔叔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時光。”
應知更點點頭,又在手機上寫道:【刻上:祝時光,一世平安。】她将手機遞給售貨員看,售貨員有些驚訝,這才驚覺這個美麗的女孩,是個啞巴。她點點頭,捧着那玉去找雕刻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