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半是守衛換班的時間,那段時間,組織内的防衛最松。
風宓陽突然跳下床,換了一身勁裝,将軍刀跟暗器藏在身上,然後在下屬交班的時候,潛進地下八層,将冰凍的屍體帶走了。他給風未晞換了一身男裝,将她背在背上,帶出了地下室。
中途有個下屬看到他,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打招呼:“二首領。”
“嗯。”
風宓陽背着那男人從下屬面前走開。
察覺到一股冷氣從二首領悲傷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下屬警惕地問了句:“二首領,你背的是誰?”
風宓陽忽然放下風未晞,對男人說:“你過來幫我一把。”
“好。”
下屬不疑有他,剛扶住風未晞的手臂,頓覺觸感冰冷刺骨。
他驚訝擡頭,沒看清東西,就被風宓陽用軍刀割破了喉嚨。将下屬的屍體拖到轉角處藏起來,風宓陽這才背着風未晞的屍骨,一路避過巡邏人,順利掏出出了組織。
他開車帶着風未晞的屍體去了殡儀館,幾個小時後,他捧着兩個骨灰罐走出殡儀館。将其中一個骨灰罐埋在風未晞的墓碑之下,風宓陽親吻黑色冰涼的墓碑,說:“安息吧。”
之後,他又将另一個骨灰罐郵寄給風喬。
他沒打算逃出俄羅斯,從風喬發現風未晞屍體消失的那一刻開始,風喬就逃不出俄羅斯了。雖說他是二首領,但真正的掌權人卻是大首領風喬。隻要楓橋一聲命下,所有人都要爲他賣命。
而風喬在看到風未晞的骨灰時,徹底薄怒,當場下令,即便是找個天翻地覆,也要講風宓陽給找到。
且,生死不論。
風宓陽逃了,他易了容,整日呆在一棟普普通通的民宅裏生活。他在民宅裏住了十天時間,這一天中午,門外忽然傳來了汽笛聲。風宓陽輕輕将窗簾拉開一條縫,看到阿傻從車上跳下來,身後跟着一派四男三女。
阿傻是風喬最信任的下屬,阿傻喜歡風喬,她願意爲風喬做任何事,哪怕是殺了身爲朋友的風宓陽。
暗罵一聲娘,風宓陽隻能提着一包武器,從後門逃出。他将車速開到最大逃命,阿傻聽到汽笛聲,立馬轉身跳上車,“他發覺我們了,全速前進,必須抓住他!”
一個下屬問:“如果二首領反抗的話…”
阿傻抿着唇的張開了,她道:“死活不論。”
下屬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複雜。
兩個首領爲一個女人手足相殘,這實在是不值得。
阿傻帶着部下一路窮追不舍,最後,兩方人馬都将車開向了郊區的公路。公路兩旁是看不到盡頭的森林,參天大樹林立,森林顯得幽暗陰森。風宓陽想要甩開阿傻他們,他一狠心,調轉車頭,車子駛離了公路,開進了無路的森林裏。
越野車性能好,在坎坷的森林裏穿梭也很自在。
“薇拉,還要追麽?”
一個男下屬見風宓陽将車開進了森林,便用對講機請示阿傻。
阿傻想了想,才說:“追!”
四輛車追捕一輛車,對風宓陽來說終究是不利的。車子在森林裏開了兩個小時,終于,風宓陽停下了車。
不是車沒油了,也不是車子出了問題,而是——
風宓陽盯着面前的懸崖,表情陰鸷下來,他雙手狠狠砸在方向盤上。“娘的!”順手将裝備包往肩上一扛,風宓陽抄起一把沖鋒槍,搖下車窗,沖身後步步逼近的越野車連番開槍。
已是寡不敵衆的窘境,哪怕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風宓陽是這麽想的。
他的槍朝阿傻的車狂掃,兩枚子彈射在阿傻身後的車椅上,另一枚子彈,打進阿傻的右臂。
阿傻深吸一口氣,眼裏閃過狠戾。
風宓陽先動手了,她也無需顧及了。
“開火!”
阿傻一聲命下,耳旁槍聲四起。
火力拼殺,槍林彈雨中,風宓陽的車子很快被子彈打成了馬蜂窩。
車子的油箱被打破,阿傻身旁的一個女人神情肅然地朝風宓陽的車子扔來一隻打火機。風宓陽從後視鏡看到飛過來的打火機,他表情不變,鎮定地推開車門,抱着裝備包從車門翻身滾了出來。
他徹底暴露在所有人視野中,瞬間,阿傻他們的彈藥邊朝風宓陽的位置射去。
噗——
噗——
阿傻左手持槍,一槍擊中風宓陽的右大腿。
另一輛車上的男殺手的槍法也很精準,連開了幾槍,一槍擊中了風宓陽的腹部,另一槍擊中了他的右小腿。風宓陽受了傷,身體滾落停在懸崖邊上,臉色已經開始變得虛白。
阿傻朝身後那些人比了個暫停開火的手勢。
阿傻盯着風宓陽流血的大腿和腹部,到底還是念及舊情。“二首領,跟我們回去吧。”
風宓陽盯着阿傻看了幾眼。
回去?
他不能回去!
一旦回去,他就走不掉了。
看了眼懸崖下滾滾的河水,風宓陽眼神變幻了幾下,“阿傻,我真的累了。”風宓陽厭倦這樣的生活了。他的眼神突然狠戾起來,他的手忽然伸進包裏,在阿傻疑惑的目光下,掏出兩顆暗綠色的…炸彈…
“趴下——”
阿傻臉色劇變,大喊一聲,然後快步跳開,撲倒在一旁的草叢裏。與此同時,風宓陽也抱緊了自己的包,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懸崖。
炸彈落到他們的車上。
砰——
砰——
阿傻他們開來的幾輛車也全都炸了,風宓陽的越野車也在此時爆炸了。
那一瞬間,這片天都被染成了紅色,像夕陽一樣美麗炫目。阿傻帶來的四男三女裏,有三個被炸死在車裏,還有兩個大腿被當場炸飛,就連阿傻自己的後背也被炸的血肉模糊。
一個下屬爬了起來,搖了搖被震痛的腦袋,走到阿傻身邊,掃了眼阿傻血肉模糊的背,屬下問道:“薇拉,你沒事吧?”
阿傻:“死不了。”
下屬将阿傻的身體拖遠了,趕緊給她止血,同時打電話通知夜色組織的高層領導,彙報了戰況。
挂了電話,那男人走到懸崖邊朝下看了一眼,他回到阿傻身邊,對她說:“這下面是河流,二首領多半還活着。”
“申請支援,沿着河流下遊搜索。”
“是!”
…
風宓陽在墜入滾滾河水之前,滿腦子想的都是:也不知道這次幹死了幾個倒黴鬼。
他這麽想着,身體終于撲通一聲,砸進了翻滾的河水裏。
從幾十米的高度墜落,水灌進風宓陽的耳朵口腔和肺部。有那麽幾秒鍾,風宓陽完全被水壓沖擊得失去了意識。幾秒種後,水下的他忽然睜開眼睛,眼裏閃過不甘心。
風宓陽被河水卷走,不停地往下流走。
他撲騰出水面,一雙腿和肚子在河水裏疼到幾乎沒有知覺。
看了眼無邊的河流下遊,風宓陽打定主意,必須盡快上岸,否則一旦被帶進瀑布或是旋渦深潭,他必死無疑。身上的武裝包重達幾十斤,裏面全都是子彈和槍支和武器。
在生命面前,風宓陽素來是個果斷的。
他當即扔了包,撲騰雙手,與翻滾的河水作鬥争,一點點地朝岸邊撲騰過去。
他身上流血太多,他人在哪裏,那附近的水便會被染紅。
終于,他被河水卷到了一處水勢稍緩的水域,風宓陽一鼓作氣,終于遊到了岸邊。
抓住水草,風宓陽像條掙着爬上岸的鳄魚,整個人貼在地面,憑借着雙手的力量爬到了岸邊。翻身靠在岸上,風宓陽仰頭看着藍天白雲,喘了幾口氣,這才費力地坐起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河水裏泡了多久,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傷情很糟糕。
他不止受了槍傷,落水後,在河水将他往下遊沖刷的時候,身體好幾次都砸在大石上,此刻,風宓陽能感覺到腹腔上方的骨頭都裂開了。
很疼。
掀起上衣,風宓陽看到自己腹部的槍傷已經被河水泡漲,看樣子,遲早會發炎病變。他又劃破褲子,看見左大腿的傷口同樣被水泡的泛白,右小腿的槍傷還要惡劣些,已經開始發炎了。
風宓陽歎了口氣,拖着受傷嚴重的身體走進了叢林裏。
他在叢林裏找了許久,這才找到了一些消炎止血的藥草。
夜晚,他在一片丘陵高處坐下,好在打火機還沒被水泡成廢品。他點燃了火,将衣服脫了放在一旁烘烤,又将軍刀烤到發紅,做了個簡單的消毒處理。從樹上折了根樹枝,用牙齒壓住樹枝,風宓陽沒有做太多心理準備,直接一刀劃破自己的右小腿,将子彈取了出來。
額頭疼得狂冒大汗,風宓陽抖了抖手,慘白着臉将草藥包在傷口上。又用軍刀将褲子撕成一條條的布,用布條綁住草藥。如法炮制,将右大腿上的槍傷也處理了,這個時候,風宓陽已經快要疼暈過去了。
肚子上的傷口,必須得處理。
他腹部肌肉很硬,子彈倒沒有打穿腸子,傷口不深。他用軍刀刀尖将子彈挖了出來,頓時,鮮血沿着他的腹肌流到肚子上。風宓陽終于撐不住,疼得倒吸了幾口涼氣,他大口喘氣,過了一會兒,才将傷口包紮起來。
處理完傷口,風宓陽已經徹底沒有了力氣。
他很餓,很疼,也很累,最終,他決定先睡一覺補充精力。
夜裏很冷,他生了火,爬到樹上,靠着樹幹補覺。醒來的時候,火已經熄滅了,上衣倒是烤幹了。風宓陽打量了下自己的傷口,幸運的是,傷口沒有發炎更嚴重的迹象。
穿上衣服,風宓陽也沒有更多的力氣去找吃的。他也不能繼續呆在這裏,隻能往叢林更深處走,在外圍生存,是很容易被發現的。拄着兩根棍子,風宓陽步步禹行,偶爾遇到一條小蛇什麽的,他也能兩眼放光。
将蛇剝了皮,沒有鍋,風宓陽直接烤蛇吃。他吃着味道奇怪的烤蛇肉,心裏卻在想,跟這玩意兒一比,劇組裏的飯簡直都是美味。
因身體緣故,風宓陽走到叢林深處,已經過去五天時光。他覺得已經夠深入了,便不再繼續行走了。一路走來,他有看到過人類生活的痕迹,所以這片森林裏肯定是有獵人的,有獵人,就一定有獵人臨時居住的屋子。
又在叢林裏流浪了幾天,風宓陽終于找到了一間小房子。
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
風宓陽在灰塵漫天的小屋子裏睡了一個飽覺,醒來後,天蒙蒙亮。風宓陽脫了衣服,坐在小床上,試着按了按自己的胸腔,頓時,一陣悶疼傳遍全身,風宓陽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啧!”
都傷成這樣了,竟然還沒有死。
風宓陽環顧了一圈小屋,牆上有幾把生了鏽的刀,還有一把獵弓跟三支箭。屋内竟然還有鍋爐,很簡陋,但還可以用。他拄着拐杖走到鍋爐旁,打開鍋子,竟然在生了灰的鍋子裏找到了一小塊煙熏臘肉。
風宓陽盯着那臘肉,裂開了嘴。
天無絕人之路麽?
直接用軍刀将臘肉切成片,風宓陽點燃火,将肉烤熟了,三兩下吃了肉。拳頭大的一塊肉,被他分成了三份。他現在的身體基本廢了,沒力氣再去找吃的,他隻能省着點兒,先撐幾天,等雙腿稍好些了,再去找吃的。
風宓陽的手機早就掉進了河裏,他将身上摸了個遍,也沒摸出個鳥來。拄着拐杖走到門口的階梯上坐下,風宓陽曬着太陽,臉在太陽光下白的像是一個死人。
就這樣熬過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早上,風宓陽隻能去找食物了。
他背上獵弓,帶上那幾把鏽了的刀,拄着拐杖去找吃的。他走幾步就要歇十分鍾,一直到中午才找到一條小河。蹲在河邊,風宓陽洗了把臉,盯着水中那個胡子拉碴的人,愣了愣。
這樣可不好看。
風宓陽用匕首刮了胡子,找了塊光滑的石闆,将生鏽的刀磨鋒利。河裏有魚,風宓陽手拿利箭,在河邊折騰了大半天,才弄到兩條巴掌大的魚兒。風宓陽提着魚回到小屋子,晚上,又動手做起了魚竿。
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無人的森林裏,他能聽到屋外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偶爾,還伴随着野獸的吼叫響起。
風宓陽躺在床上吸冷氣,出去折騰了一天,傷口又冒了血,他重新包紮了,也不知幾時才會結疤。頭枕着雙臂,風宓陽仰頭望着灰撲撲的屋頂,忽然很想蘇絮。
聯系不到自己,她一定很害怕吧。
想到蘇絮,風宓陽覺得傷口就更痛了。
他迷迷糊糊睡了一兩個鍾頭,又被傷口給痛醒了。他醒來,發現右腿的槍傷周圍在發燒,看樣子是發炎了。風宓陽皺了皺眉,這個時候傷口發炎可不是個好迹象。
傷口太疼,後半夜他就沒有閉過眼,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風宓陽拖着疼痛的雙腿将屋子翻了個遍,終于在床底下一個木桶裏找到了大半瓶沒喝完的伏特加。看來住在這裏的獵人還是個酒鬼。
風宓陽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酒鬼。
冰涼的酒水淋在發炎的傷口上,風宓陽疼得眉頭深深皺起,卻沒有大喊大叫。
他最後疼得暈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估計已經是下午了。
…
又是一個半月過去。
距離風宓陽出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又二十五天。
他靠在門邊,手邊拐杖不離手。他臉色紅潤了不少,傷口恢複的不錯,隻有右腿上的槍傷幾度發炎,直到現在還在化膿。他必須盡快接受治療,若不治療,這條腿遲早會廢。
不過,左小腿的槍傷倒是結了疤,腹部的傷口基本也好了,胸腔被撞烈的骨頭還是沒有好,有時候咳嗽都會發疼。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阿傻他們的人沒有找來。
不知道是被其他事耽擱了,還是放棄了尋找他。
風宓陽被逼躲進深山老林,自然不知道,風喬這個時候已經發現了蘇絮,并且将注意打到了蘇絮頭上。
快兩個月了,蘇絮一直沒有聯系到風宓陽,她整個人都瘦了很多,氣色也不算好。這兩個月,她結束了《初代妖精》的宣傳工作,就宣告了休息。她現在的精神,實在是不适合工作。
蘇絮一個人住在風宓陽的别墅裏,之前她一直很羨慕風宓陽住豪宅奢侈,可現在,她一個人住在房子裏,才覺得孤單。
房子越大,心就越孤單。
圈裏一個老友幾次三番約她去打牌,都被蘇絮拒絕了,這一天,老友又打電話喊她出去逛逛街。知道朋友是擔心自己的心理狀況,蘇絮想了想,便應了。
約她的友人不是演員,也不是歌手,而是一個編劇。蘇絮獲獎的第一部國際電影,就是這位友人寫的。老友名叫齊越,名字挺男性化,卻是個禦姐範的女性。
已是夏天,蘇絮穿了一條紅色的碎花連衣裙,踩着一雙白色高跟鞋,戴着墨鏡出現在商場。齊越靠在商場抓娃娃機的旁邊等她,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蹙起眉頭。“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瘦了好多。”
蘇絮搖搖頭,“心情不太好。”
“出什麽事了?”齊越問。
蘇絮繼續搖頭。
“我聽說你前段時間談了個圈外的男朋友。”齊越摟住蘇絮的肩膀,問她:“人呢?”
蘇絮的臉色更黯淡了。
齊越挑了挑眉,“分了?”
蘇絮勉強笑了笑,“沒分,他出國了。”
齊越知道蘇絮不想談這話題,便也打住了。
“走,買東西去,今天夏天我還沒有購物過。”齊越拉着蘇絮一家家地逛,蘇絮以前也是個愛購物的人,可現在,看着櫥櫃裏光鮮亮麗的名牌裙裝,她卻提不起絲毫興趣。
在齊越的慫恿下,她随便買了兩條裙子,之後,便沒心情再欣賞那些衣服了。
齊越倒是買了一大堆名牌。
出商場的時候,兩個人路過一樓,蘇絮無意間瞥了眼一個賣煙的專櫃,然後,她腳步頓了頓。齊越好奇看過去,勸說:“你煙瘾不大,能不抽煙就不抽吧。”
蘇絮沒說話,她走進店内,盯着櫃台裏一排藍色鐵盒裝的香煙,看得出神。
齊越又說:“Senator香煙?”
“你什麽時候對這煙感興趣了,這煙太香了,抽了膩味。”齊越話剛說完,就聽見蘇絮對售貨員說:“給我一包Senator香煙。”
“好的。”
齊越跟蘇絮找了一家小資情調的餐廳用午餐,她們坐在露台上,等待上菜的時候,蘇絮打開鐵盒,抽了一支煙。她盯着那煙看了半晌,眼前,忽然閃過風宓陽右手中指與無名指捏着煙抽的樣子。
他是真的很好看,即使是抽煙也很賞心悅目。
齊越見蘇絮拿着煙不抽,以爲她是沒有打火機,她拿出自己的打火機,給蘇絮點上。
蘇絮眸光動了動,将煙送進嘴裏,狠狠的吸了口氣。
果然夠香。
原來香膩也會讓人心痛。
蘇絮眼前越來越朦胧,她安靜的一口一口将煙吸進肺中,仿佛這樣,就能聞到風宓陽身上的氣息。
“阿絮,你怎麽哭了?”齊越傻眼了。
蘇絮緩緩扭頭看向齊越,這才發現自己視線朦胧,看不清人。她眨了眨眼睛,眼淚暫時止住,齊越剛要松口氣,卻又看見更多的眼淚從蘇絮眼眶奪出,砸在身下的木桌上。
她捏着煙的右手和身軀突然輕輕地顫抖起來,蘇絮嘴角一牽,笑得很醜。“我想他…”
這話一脫出口,蘇絮就跟魔怔了似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滾。
齊越徹底傻了。
她呆呆的看着崩潰的蘇絮,蘇絮左手揪住胸前的裙子衣料,整個人嗚咽着輕聲地哭,因爲身份和場合的關系,她不敢哭出聲,也不能哭出聲。否則,明日所有報社跟網站頭條都會被她霸占。
她很難受,哭得整個背都在聳動。
齊越聽見蘇絮一遍遍地說:“我好想他!”
“齊越,我好想他…”
齊越張張嘴,眼神很震驚。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蘇絮在非拍戲狀态的時候哭,蘇影後一直是膽大包天、我行我素的女強人,她何曾在外人面前哭過?哪怕就是被李星洲抛棄,成了所有人眼裏的可憐蟲,她也沒有在公衆面前露出過如此脆弱不堪的一幕。
齊越想不明白,那個讓蘇絮口口聲聲說想念的男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震驚了一會兒,齊越趕緊将蘇絮摟在懷裏。
“阿絮,想哭就哭吧,憋着太難受了。”懷中的蘇絮瘦得沒有幾兩肉了,齊越拍拍她的後背,都能摸到她的背脊骨。
蘇絮的腦袋在齊越肩上顫抖,齊越又聽見她痛苦的哭罵聲:“風宓陽,你王八蛋!”
齊越怔了怔,隻是無聲的安慰她。
蘇絮哭了很久,然後又很快平靜下來。她平靜之時,看着格外的正常,像是心裏沒有一絲難受。齊越看得揪心,她将蘇絮面前那盒煙收走了,丢盡了垃圾桶。
“心情不好的話,就出去走走吧。”齊越将香槟和牛排遞到蘇絮身前,又說:“我一個朋友開了一個度假區,遊玩項目不多,勝在景緻别緻,是個很放松心情的地方。”
“你去那裏玩幾天吧,再讓你一個人呆在家裏,我怕你呆出問題來。”
對上齊越真心實意關懷的眼神,蘇絮推脫不過,便點了點頭。“地址給我。”
“好。”
跟齊越分開,蘇絮照舊回了風宓陽的家。
屋子裏還是沒有那個人的身影,蘇絮眼神暗淡下來,她回到房間,盯着眼眶微紅的女人,勾起一個自嘲又擔憂的笑。當天晚上,蘇絮便約了楚未晞明天去度假村玩。
楚未晞懷孕已有八個月,天天待在家,都快淡出個鳥來了,便欣然應下了。
…
度假村面積挺大,但娛樂設施的确不多,倒是後山那一片花海很是美麗。
楚未晞挺着大肚,蘇絮扶着她在平緩的小道上散步,應斯裏忙着抓蝴蝶,跑得滿頭大汗。想着楚未晞跟風宓陽關系很好,蘇絮抱着僥幸心理,找楚未晞問了風宓陽的下落。
結果卻讓她失望了,楚未晞同樣不知道風宓陽的下落。
連楚未晞都不知道風宓陽的下落,蘇絮連賞花的心情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