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晞倚靠在房門口,笑意吟吟看着他。
應呈玦眯着眼睛,望着門邊那道人影,朝她伸出一隻手:“晞晞,過來,讓我抱抱。”
楚未晞當真走了過去,隻是在應呈玦抱她的時候,她勾了勾鼻子,在他身上狠狠地嗅了幾下,确認沒有臭味,這才讓他抱着。應呈玦直接黑了臉,委屈巴巴地說:“你嫌棄我。”
楚未晞翻了個白眼,“不止我一個人嫌棄你。”
應呈玦咬了她一口,咬的她臉頰。
楚未晞吃痛地摸了摸,“你是狗?”應呈玦見好就收,他掀開楚未晞的大衣,手隔着一層衣服摸她的小腹。“這幾天累死了,都沒空跟我們的妹妹好好的打招呼,她還乖麽?”
點點頭,楚未晞說:“這幾天孩子都很乖,可能他比較喜歡看你吃癟。”
應呈玦:“…”
“小家夥也是個沒良心的。”
楚未晞呵呵地笑,這幾天她已經很少吐了,雖然仍吃不了多少東西,但也不會覺得餓,也能安安穩穩的睡覺,楚未晞已經很滿意了。“對了,我找劉嬸嬸買了些蘿蔔幹和梅菜,她還額外贈送了一些自己做的農家小食。”
“你喜歡就好。”
“嗯。”
見應呈玦似乎要睡了,楚未晞良心發現,翻身坐了起來,問他:“累麽,我給你按按肩膀。”
應呈玦趕緊脫掉身上的外套和毛衣,隻穿了保暖内衣,“來,按按。”
兩個人都鑽進被子裏,楚未晞靠着床頭坐下,應呈玦腦袋枕在她腿上,讓她給自己按摩。楚未晞力道适中,應呈玦最喜歡她給自己按摩,他舒服的哦了兩聲,賣乖說道:“還是媳婦兒疼我。”
“嘴甜也沒有獎勵。”楚未晞說。
應呈玦腦袋在她大腿上蹭了蹭,“你陪着我就是獎勵。”
楚未晞搖搖頭,笑得無奈。
她沒按幾分鍾,應呈玦就睡着了,他呼吸輕緩而有規律,楚未晞聽在耳裏,很安心。這樣的日子,是上輩子的她想也不敢想的,真的過上這種日子,可是很容易上瘾的。
第二天,一群人告别劉嬸嬸,回了奉城。
一到城郊分岔路口,銀二假裝有事,早早開溜,銀五見銀二跑了,也跟着他車屁股後面逃了。銀大一家三口也直接回了家,銀四跟應呈玦打了招呼,也回了他的山上。
黑色攬勝停在路邊,應呈玦眯眼盯着那幾個家夥逃竄的車影,冷哼,說道:“跑的倒是挺快。”
楚未晞靠着車身在剝橙子,聽了這話,她頭也不擡說道:“不跑等着被你削?”
應呈玦聳聳肩,見楚未晞橙子剝好了,問:“好吃麽?”
楚未晞嘗了一瓣,說:“挺好的,水分多,挺甜。”
“給我來一口。”
楚未晞分了兩瓣,對應呈玦說:“親愛的,張嘴,啊~”應呈玦忙張開嘴,楚未晞一抛手,橙子便準确進了應呈玦的嘴裏。應斯裏看見了,也從窗戶口裏伸出小腦袋,說:“我也要。”
“來,小寶貝兒張嘴!”
應小寶貝兒張開嘴,飛來的橙子卻被半路殺出來的呆毛搶走了。
應斯裏一巴掌拍在呆毛頭上,“眼睛看不見,鼻子倒是挺靈的。”呆毛搖搖腦袋,隻當小主人是在誇他。
休息了一會兒,三人這才開車回家。
公司初七便開始上班了,當天幾乎沒什麽工作,也就是報個到,然後到領導處去領開工紅包,就回家了。初八才是正式上班的日子,應呈玦直接坐專屬電梯去了辦公室,他辦公室的秘書見到他來,都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應呈玦大手一揮,給他們每個人丢了個紅包。
除尉遲漠外,其他秘書的紅包都是三千。尉遲漠的紅包是一萬,應呈玦放在公文包另一個袋子裏。他将紅包遞給尉遲漠,尉遲漠摸了摸那厚度,笑容濃厚了些。“應總,新年過的很豐富嘛!”
尉遲漠将紅包揣進兜裏,跟在他身後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早就打掃幹淨了,尉遲給他泡了杯茶。應呈玦坐在椅子上,瞅了他一眼,問:“豐富?”
“是啊,你那視頻,咱可都看見了。”尉遲漠說着,嘴角已經有了憋不住的笑容,“應總耕田的樣子,很…英明神武。”
應呈玦眼神一下子就變得森冷起來,“哦,是麽?”
聽出應總語氣裏的危險,尉遲漠忙搖頭,“我剛才什麽都沒說,應總你忙。”尉遲漠腳底抹了油,三兩步跑出辦公室。
很快,便到了元宵節這天。
元宵節并不是法定假日,亞龍國際這樣的大公司是不會給員工放假的,員工任勞任怨上班的時候,應總卻帶着自家媳婦兒上醫院去做第一次産檢。照例要照B超,這一次,B超上面的胎囊大了許多,可以檢測到胎心。
醫生說孩子很健康,這讓做父母的兩個人放心了不少。
從醫院出來,應呈玦帶楚未晞去了一家老招牌私人菜館。那菜館善做浙江菜和川菜,楚未晞愛吃辣,應呈玦則愛吃浙江菜,兩個人各點了幾道自己喜歡的菜。
等菜的時候,應呈玦一直捧着B超單看,他看了良久,故作玄虛地說了句:“這孩子…”
“嗯?”楚未晞望向他。
應呈玦頓了頓,說:“百分百是個女孩。”
楚未晞搖搖頭,選擇無視他。
應呈玦将B超單折疊起來,心說,這個可得好好保存起來,以後等女兒長大了,就指給她看,這是她在媽媽肚子裏才三個月的時候。不一會兒,菜上桌了,兩個人剛吃了十多分鍾,楚未晞的手機響了。
她從包裏翻出手機,看到來電人姓名後,臉色沉了沉。
一直關注她的應呈玦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常,忙問道:“是誰?”
楚未晞沒說話,接通了電話,沖電話裏那人喊了聲:“大哥。”
應呈玦眉頭微蹙,楚白這個時候打電話…
兩個人沒有說多久便挂了電話,挂斷電話後,楚未晞跟應呈玦說:“如果最近不是特别忙的話,晚上跟我去趟湯城吧。”這個時候,就算公司忙得不可開交,應呈玦也是要陪楚未晞回去的。
吃完飯,他負責開車回家,楚未晞則坐在後車座,偏頭望着窗外。
應呈玦聯通耳機,給尉遲漠和銀大分别打了個電話,交代清楚事情後,又讓阿标去買機票。在打電話的時候,他問了楚未晞一句:“要帶斯裏去麽?”
楚未晞想了想,搖了頭。“不必了,他跟斯裏到底沒有血緣關系。”
“嗯。”
應呈玦對電話裏的阿标說:“那就訂兩張頭等艙的票。”
挂了電話後,應呈玦通過内後視鏡打量楚未晞,見她表情還算從容鎮定,這才放了心。回到家,應呈玦跟廚子吩咐了幾句,便上樓去收拾行李,楚未晞則站在床邊給應斯裏打電話,交代他自己短時間内應該不會回家,告誡了他一堆注意事項,這才放心。
也不知道要在湯城呆多久,應呈玦收拾出兩個箱子。保镖将車送到車廂,應呈玦則去了廚房,将做好的晚餐用食盒裝起來,提着一并去了機場。
六點準時登機,在飛機場吃了自帶的晚餐。
抵達機場,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湯城比奉城還要冷一兩度,一下飛機,應呈玦就給楚未晞系上圍巾。來接應呈玦他們的不是楚白本人,而是楚白的助理,姓王。王助理開車,問楚未晞:“小姐,應先生,是直接去醫院,還是先回家?”
應呈玦望向楚未晞,楚未晞說:“先去醫院。”
“好的。”
一個小時零十幾分鍾後,他們終于到了醫院。楚白醫院門口等他們,手裏叼着煙,身上的西裝可能有兩天沒換了,有些皺皺巴巴的。他見楚未晞下車,想到她懷孕了,忙摁滅了煙頭。
“來了。”楚白笑了笑,神色間有幾分疲色。
“嗯。”楚未晞擡腿朝住院部走去,楚白跟應呈玦點頭打了個招呼,跟着轉身跟上楚未晞。在電梯裏,楚未晞問:“很嚴重了嗎?”
楚白說:“隻呼氣不吸氣。”說完,楚白又補道:“醫生說,恐怕熬不過今晚。”
楚未晞皺了皺眉,心裏有些微觸動,但并沒有過多的難受。
她兩世爲人,對楚平輝的感情都少得可憐,若說楚平輝真死了,她會有多難受,那也是不真實的。
走進病房,楚未晞才發現房間裏聚集了很多人。她不認得那些人,也猜得到他們的身份,應該都是公司的高層和其他董事。見到楚未晞,那些人都站起身,他們跟楚未晞打了個照面,目光更多的是落到了她身後的男人身上。
誰人不知,楚氏集團的新姑爺,是亞龍國際的應先生。
以前應先生很少出現在公衆面前,外人都猜測應先生有四十多歲了,後來得知應呈玦隻有二十多歲的時候,可驚呆了不少人。知道亞龍國際老總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是一回事,真正見到亞龍國際的老總,那又是另一回事。
所有人都盯着應先生那張俊美的臉龐,心想,此子當真非池中物。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的年輕人,不容小觑。
早在楚未晞進屋的那一瞬間,楚平輝就看到她了。他本來精神很差的,見到她進來,眼睛亮了亮,連呼吸都急了些。“未…”楚平輝鼻孔插着氧氣,說話時很費力。
聽到楚平輝的聲音,病房裏瞬間安靜下來。
楚未晞走到床邊,聽見楚平輝又說:“未晞…你、你來了。”楚平輝手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握一下她的手。可能是胃又痛了,楚平輝的眉心擰了起來,呼吸又輕了些。
楚未晞坐在他的床邊,伸手握住他的手。
幾個月的病痛折磨下來,楚平輝早已不是那個威嚴的大叔了,他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肉,手背上掌骨明顯,摸上去瘦巴巴的。楚未晞拍拍楚平輝的手背,才道:“我來了。”她望進楚平輝渾濁的眼睛裏,喊了聲:“爸…”
楚平輝眼睛瞪大了些,然後,兩滴眼淚從他眼尾滾落。
楚未晞看着,沒有幫他擦淚。
楚平輝斷斷續續地說了些話,屋子裏很安靜,他們都聽見了。楚平輝斷續的話拼湊起來是:“我對不起你小默,也對不起你,我無顔去見你母親。未晞,我死後,你也莫傷心,要注意身體和肚子裏的孩子。我這樣的人,死有餘辜。”
楚未晞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如果楚平輝早有這等覺悟,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結局。
楚未晞聽了他的話後,隻說:“你難受就休息會兒,我在這裏陪着你。”
楚平輝繼續呼氣,目光偶爾落到楚白身上,有時,又落到應呈玦臉上。應呈玦一直站在床尾,他面無表情看着這個男人,心裏對他并無半分恭敬。在裴岑安這件事上,他楚平輝也是有責任的,但凡曾經待楚未晞不好的人,應呈玦都很難給他好臉色。
一群人都在病房裏坐了下來,都猜到今晚可能會發生何事,沒有人離開。應呈玦往楚未晞身上加了件大衣,他摟着她,住在沙發上。病房裏,隻有大家的呼吸聲,與楚平輝嘴裏偶爾響起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