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呈玦突然覺得這個屋子裏的空氣讓他感到窒息,他下意識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幾顆扣子,仍覺得呼吸困難,這才跨步離開房間。将房門關在身後,應呈玦用手扶住額頭,表情有些痛苦。
呆毛一直在走廊上玩踢皮球,它走到應呈玦身旁,碰了碰他的手指。
應呈玦順着牆壁坐了下來,他抱住呆毛,疲乏的身子這才找回了些力量。
風未晞整個下午都沒有醒,應斯裏放學回家後,扔下書包就滿屋子找美人姨。終于,他來到了爸爸的卧室前,正打算推開門進去,應呈玦忽然從身後鑽了出來,抱起他往樓下走。
“你美人姨這幾天身體不舒服,你暫時不要去見她。”
應斯裏仰頭看着應呈玦的下巴和鼻子,問:“爲什麽不舒服?難道得了流行感冒?”
“額,差不多吧。”
“怪不得她都不去學校了。”
應呈玦将應斯裏送到他的小書房,再三囑咐他不要去招惹美人姨,這才轉身上樓。他回了卧室,風未晞仍睡着,不過翻了個身。原本她是左側位睡着的,現在變成了右側位,一條長腿還伸勾住了被蓋。
房間開着空調,應呈玦擔心她感冒,便将她的腿放進被子裏。
“唔…”風未晞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意睡覺被打擾。
應呈玦趕緊松開手,正準備離開卧室,突然聽到身後的人說了句:“大玦玦,我好餓…”她是餓醒的。
應呈玦先是一愣,然後則是松了口氣。
他轉身看了眼睜着眼睛的女孩,謹慎問道:“楚未晞?”
楚未晞一挑眉梢,“怎麽,睡了一覺都不認識你家楚小姐了?”
面對的不是風未晞,應呈玦總算有了點兒底氣。他打了個電話給廚房,讓他們盡快準備晚餐,這才走到床邊躺下,拉過楚未晞的手,問她:“你昨晚怎麽突然暈過去了?”
楚未晞順勢滾到他懷裏,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我也不清楚,就是看見你站在牆邊,覺得很好看,就多看了幾眼,然後腦袋突然一陣發痛,就暈了。”
“這樣啊…”應呈玦把玩着她的手指,又問:“你之前有沒有出現過記憶混亂的現象?”
“嗯?”楚未晞有些困惑,“記憶混亂?”
“嗯,就是有時候腦子裏會出現一些你沒有經曆過的畫面,經常會讓你感到困擾。”
楚未晞趕緊點頭,“有啊,還記得我上次在片場暈倒,昏睡了好幾天的事麽?”
應呈玦點頭,“當然記得。”
“那一次之所以會暈倒,就是因爲腦袋裏出現了很多沒見過的畫面,然後緻使我腦袋發痛,就暈了過去。對了,還有上次從湯城回來,我連續睡了幾天,也一直在做夢。”
“都夢到了些什麽?”
“夢見了好多陌生的片段,有時候還有你。對了,夢裏,你還給我戴了一條鈴铛腳鏈,走路的時候叮叮地響,可急死我了。”楚未晞翻身将上半身趴在應呈玦胸口,她睨着應呈玦臉頰,問他:“老實說,在我出車禍失憶之前,我們是不是見過?”
應呈玦心情很複雜,面上卻顯得很淡定。
“說不定,那是我們前世的記憶。”
“切!我才不信什麽前世今生。”楚未晞從他身上滾了下去,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忍不住哀嚎:“好餓啊,餓到無力,餓到抽搐,餓到懷疑人生。”
應呈玦見她那沒出息的樣兒,忍不住笑出聲來。“起床,我們下去吃放。”
“好!”
楚未晞走進衣帽間,挑了一條黑色的緊身連衣裙,拿在手裏,問應呈玦:“今晚穿這條裙子,可以麽?”
應呈玦看了一眼,有些小性感,因爲裙子後面是深V。但,不算太露。
“可以。”
楚未晞蹦蹦哒哒進了衣帽間,換好裙子,踩着高跟鞋走到應呈玦身邊。應呈玦在她玲珑凹凸的身上掃了一眼,心想,她媳婦兒身材真好。
挽着應呈玦的手下樓,楚未晞遠遠地就聞到了麻辣魚的香味。
“我們吃完飯後,晚上去逛街,好麽?”
應呈玦親自給她拉開椅子,兩個人剛坐下,應呈玦還沒應答,應斯裏就飛快跑了過來,“逛街?我也去,美人姨,可以帶我一起麽?”他說着,拉開了自己的專屬位置坐下。
“行啊!”
應呈玦沉默,他倆都決定好了,還詢問他的意見做什麽?
“對了,美人姨你不是身體不舒服麽?這麽快就好了?”應斯裏給他的美人姨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喝點水,你嘴唇好幹。”
楚未晞說了聲謝謝,喝了水,才說:“我沒有不舒服啊。”
應斯裏擡頭看坐在他對面的爸爸,“玦爺,你騙我很有意思?”
應呈玦冷冷地瞅了眼應斯裏,哼了哼,沒解釋,反而說了句:“逛街帶個電燈泡多沒意思。”
電燈泡要哭了。
“爸爸,我保證,我已熟讀電燈泡自覺手冊,絕對不會給你們添堵。”
應呈玦勉強同意帶他一起去逛街了。
想着要去逛街,應斯裏見美人姨和爸爸都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也覺得自己應該穿一樣顔色的衣服。他快速回房,換了一件黑色T恤和黑色七分短牛仔褲,又往頭上戴了頂黑色街舞帽,這才屁颠屁颠地跟在大人的身後逛街去了。
晚上出來逛街的人不少,商場十點才打烊。
母子倆在中央廣場下車,應呈玦去停車,停好後,三個人在廣場東邊的金街商業購物廣場門口彙合。他趕到的時候,那母子倆正在騎木馬。應斯裏選了一隻白紅相間的木馬,楚未晞則相中了一隻紅色的木馬。
應呈玦在隔壁的小鋪裏點了三杯奶茶,然後找了位置坐下,扭頭看着旋轉木馬上的兩個人。他見那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用亞龍國際的官方微博發了一條動态。
亞龍國際:太子爺攜皇後出征,中央廣場旋轉木馬,約嗎?/附照片兩張。
第一張照片是應呈玦捧着奶茶的照片,他隻露了一隻手,修長的五指捏着一杯奶茶,完全滿足了手控們的需求。第二張照片,是坐在旋轉木馬上的楚未晞和應斯裏,應呈玦給應斯裏打了馬賽克,馬賽克是一隻抓耳撓腮的猴子。
亞龍國際官方微博很少發表與公司動态無關的消息,關注亞龍國際的人,多是商業上的同行跟奉城精英們,以及媒體和對亞龍國際老總心懷不軌的名媛們。這條動态剛發送,沒有引起太多普通網民的注意,卻招來許多媒體以及名媛和商業同行的注意力。
亞龍國際的太子爺是誰?那可是傳說中亞龍國際老總的獨子!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亞龍國際的老總,已經有了自己的皇後。一看到這條動态,數家報社派出社内最出色的記者團隊,第一時間奔赴中央廣場,企圖拍下太子爺皇後以及皇上一家三口微服私訪的獨家照片。
楚未晞跟應斯裏從旋轉木馬上下來,兩個人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應呈玦站起身,“走,買東西去。”
“好!”
他左手端着奶茶,右手牽着楚未晞。楚未晞左手被應呈玦握住,右手又握着奶茶杯子,沒法牽應斯裏,便讓應斯裏跟緊點兒,别走丢了。應斯裏一邊喝奶茶,另一隻小手緊拽着應呈玦皮帶上的鑰匙扣。
一家三口進了商場,便一家家地逛。
一樓全是賣兒童服飾的專場,三個人走進一家童裝店,由楚未晞負責給應斯裏搭配,一口氣買了四套适合夏末秋初季節穿的衣服。應呈玦簽了單,讓店員直接将衣服送到應家大宅,這才帶着母子倆奔赴下一家。
童裝店隔壁的店,是一家母嬰店。
應呈玦腳步一轉,拐着一大一小,走進母嬰店。
“這裏面的東西咱們用不着。”楚未晞想拉應呈玦滾蛋。
應呈玦直接走到嬰兒服裝區,随手拉起一套淺藍色的嬰兒衣,問身旁的電燈泡:“這衣服可愛麽?”
應斯裏忙點頭,“好看。”可是…“買了誰穿?”
應呈玦眼神瞄向楚未晞的小腹,“給你妹妹穿。”
應斯裏眼睛一亮,猛地一把拉住楚未晞的手,滿臉難掩激動。“美人姨,你肚子裏有小寶寶了?我就要有小妹妹了?”應斯裏盯着楚未晞的小腹看,好像看見了小妹妹在對她招手。
楚未晞抽了抽嘴皮子,“你爸爸瞎說的。”
應斯裏有些失望。
應呈玦順手将嬰兒服放進購物車裏,不顧應斯裏和楚未晞古怪的視線,他解釋道:“先買着,很快就用得着了。”
“那…爸爸你多努力。”應斯裏也順手選了幾件粉色的嬰兒衣放進購物車,買了衣服,兩個人又去了奶瓶區,買了幾個型号的奶瓶後,又奔赴嬰兒鞋子區。
楚未晞無奈又無語,幹脆随了他們父子的興,自個兒走到小沙發上坐着等。
父子倆在店裏逛了一圈,手上的購物車已經堆滿了。
店員看見那一大堆商品,笑得眼睛都瞧不見了,隻剩下一條縫。
應呈玦簽了單,照例讓店員派人将東西送去應家大宅。三個人又去成人服裝區血拼了一把,直到商場快要打烊了,這才滿載而歸。第二天早上,楚未晞剛到電影學院,就發現那些學生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她走到教室,被同班同學的眼神洗禮了一個上午。
她:“…”
滿頭霧水回到宿舍,等雙愛提着外賣回到宿舍,她趕緊問:“我覺得很奇怪,我總覺得,好像一夜之間,全校的人都認識了我一樣。”回想起同學們的眼神,楚未晞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雙愛一邊吃飯一邊說:“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啊。”
“給你,仔細看!”雙愛扔給她一本雜志。
楚未晞接住,掃了眼封面,立馬就明白了一切。那是一本娛樂雜志,素來隻報道娛樂圈那些八卦事,可今天,封面首頁卻是一張一家三口逛街的照片。一家三口,全都一身黑,正站在一家嬰兒用品店前。封面配了一句話的長标題:
亞龍國際總裁應先生,攜兒子未婚妻商場血拼,未婚妻竟是百世國際前少董夫人?
楚未晞嘴角一抽,這才翻打開雜志,找到詳細八卦的那一頁。
記者不愧是記者,短短一晚,就将楚未晞的家世背景扒了個幹幹淨淨。他們不僅查清了楚未晞的身份背景,連楚平輝與蘇默的前塵往事,以及楚平輝跟邵月莞的商業聯姻一事都寫得明明白白。不僅如此,記者更是将楚未晞與裴岑安和裴茜汐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分析得透徹明白。
文章最末尾,隻說楚未晞手段了得,離婚後依然魅力不減,降服了奉城那一位不近女色、孤傲難馴的應先生,還成功上位,懷上孩子。
楚未晞扔了雜志,整個人都陰郁了。
這下好了,全奉城的人都知道她楚未晞是何許人也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過得也算是轟轟烈烈,前一段婚姻關系,使她火遍了全中國。第二段婚姻還沒開始,又成了全奉城娛樂八卦的風暴中心。
“你該不會真懷孕了吧?”雙愛對此抱有深深的疑問。
楚未晞搖頭,“沒有的事。”
“那你們怎麽會全家出動去買嬰兒用品?”
楚未晞滿頭黑線,幹脆閉嘴不語。
雙愛一邊嚼着糖醋魚,一邊對楚未晞說:“未晞啊,什麽時候結婚,記得給我派張請帖啊。”
“農曆九月三十,準備好随禮,歡迎你來。”
“确定了?”
“嗯,确定了。”
雙愛眼珠子一轉,已經開始思考,該送她什麽禮物比較好了。
…
應呈玦面前堆着一大疊雜志跟報紙,他靠着椅子,頭望着窗外,心情還不錯。現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楚未晞是他家的媳婦兒了。
尉遲漠推開門進來,看見的就是應總對着落地窗露出蜜汁微笑的一幕。
“應總,有您的跨洋電話。”
應呈玦問:“誰?”
“不是合作夥伴,是一位陌生的小姐,她說她姓杜。”
“杜?”應呈玦眯了眯眼睛,問尉遲漠:“還有說其他的麽?”
尉遲漠仔細想了想,才補充道:“沒有了,不過電話,來自美國。”
來自美國的杜小姐…
應呈玦忽然坐正了身姿,“電話接進來。”
“好。”
電話很快便接了進來,應呈玦聽到鈴聲,立刻拿起電話。“我是應呈玦。”那頭靜了靜,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一道優雅低沉的女人聲音:“猜猜我是誰。”
應呈玦聽着那頭那人的呼吸聲,眉頭皺了皺,問:“杜慕唯小姐?”
“噗!”那頭笑得很開心,“應哥哥,還以爲你不記得我了。”
陡然聽到這一聲應哥哥,應呈玦如遭雷劈。媽的,叫的好肉麻有沒有?
“怎麽不記得?”應呈玦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才說:“美國杜氏财閥的唯一繼承人,杜慕唯小姐,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不記得啊。”
那頭的人收起了笑聲,她似乎正在做某項運動,聽動靜和風聲,可能是在打高爾夫。杜慕唯揮出一杆後,将球杆遞給了身旁的随行,她走到躺椅上坐下,長腿交疊一起,這才說:“應哥哥,多年不見,小唯很是懷念曾經與應哥哥一同玩耍的日子。我買了後天到奉城的機票,應哥哥,來接我麽?”
應呈玦似乎在考慮,杜慕唯也不着急。
好一會兒後,才聽到應呈玦問了聲:“幾點?”
“下午四點。”
“行。”
挂了電話,杜慕唯抿了口紅酒,她遠遠地看見兩個大漢子拎着一個三十出頭的金發男人走了過來,臉上頓時勾起玩味的笑意。
“杜小姐,人我們帶來了。”
大漢将那男人按在地上,男人單膝跪地,怯怯地看着杜小姐,用英文一個勁兒求饒:“杜小姐,是我有眼無珠,說了不中聽的話,望您不要生氣,放我一馬。”
他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
不過是在一場酒會上,偷偷說了句那女人在床上,用起來一定很舒服。卻不知,這話被人聽到,傳到了杜慕唯的耳中。
杜慕唯重新拿起球杆,用球杆擡起那男人的下巴,她高高在上看着男人,笑着問了句:“你說,我在床上,用起來一定很舒服?”
男人臉色瞬間白如蠟燭。
“我…我…我錯了!”
杜慕唯隻是笑,她收回球杆,雙手握住杆子,做了個揮球的動作。“我用起來舒不舒服,這我無法回答你。不過,我猜,你的頭用起來,一定很舒服。”
說完,杜慕唯猛地揮下球杆,球杆直接落在男人的耳朵上,當場将他整個人扇落在地上。
“啊!”
男人的腦袋疼得失去了短暫意識,被打到的那隻耳朵,早已血淋淋。
杜慕唯放下球杆,摘下手套,看了眼身側沉默少言的男人,輕聲說:“割了他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