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的,應呈玦這話就像是按了某個開關,将應斯裏一身怒火全部觸動。“怎麽?還沒将那女人娶回家,就急着将我趕出家門?”應斯裏怒視着應呈玦,怒吼着、咆哮着說出這話。
應呈玦被突然炸毛的兒子驚到了。
他以前再怎麽胡來,也是不敢當面對他厲聲狠語的。
“既然這麽嫌棄我,當初幹嘛要生下我?幹脆将我也丢在外面算了,就跟你對待我母親一樣。如果你做不到一直對我好,就不該讓那個女人把我生下來,你幹脆把我弄死在她肚子裏得了!”應斯裏一肚子火沒出發,隻能朝他爸爸開炮。
應呈玦臉色一寸寸暗沉下去,眸子裏一片幽暗,這顯然是動了真怒氣。“應斯裏,你清楚你自己在說什麽嗎?”應呈玦眸光不轉,安安靜靜地凝視着應斯裏。
應斯裏卻被他的眼神給震懾到了,就像一頭小狼撞見了阿爾法頭狼,應斯裏眼裏的傲氣與怒火在應呈玦的凝視下,一點點消失掉。
應斯裏脫掉鞋子盤腿坐在車坐上,挺直了上半身,幹脆閉上眼睛假裝睡覺。直到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視線移開了,應斯裏緊繃的後背與肩膀才陡然坍塌。
回到家,應呈玦直接回了房,直接拿應斯裏當透明人。
應斯裏看了眼爸爸的背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那些話是真的傷到了他。他垂下頭,眼神有幾分愧疚,他知道他該去給爸爸道個歉,可自尊心又不允許他低下頭顱。
銀五一看剛才玦爺那臉色,就知道這父子倆在機場回家的路上,一定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斯裏,上樓去洗個澡吧,晚上你幾個叔叔都會過來,到時候可不能再掃你爸爸的面子了。”
應斯裏擡頭看了一眼銀五,神色有幾分猶豫。
銀五望着他,問:“你想問什麽?”
應斯裏捏了捏小拳頭,慢步走到銀五身邊,問他:“其實,我爸爸根本就不愛我的媽媽對不對?”
銀五蹙起眉頭,沒有接話。
“我的出生,隻是一個意外,是嗎?”應斯裏幻想過爸爸也許跟他的媽媽曾經深愛過,隻是産生了矛盾,這些年一直沒有聯系。可是漸漸長大,從應呈玦對楚未晞的态度,應斯裏隐約察覺到,應呈玦對他的媽媽,或許是真的沒有感情的。他們兩個人,說不定隻是兩個陌生人,不小心遇見,不小心有了他。
如果他們真的沒有感情,那自己的存在算什麽?
一個錯誤的結果?還是一場酒醉一夜情的産物?
銀五将小孩眼裏那份受傷神色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銀五不免在心裏歎口氣。彎腰蹲在應斯裏身前,雙手搭在孩子的肩膀上,銀五直視着這孩子的眼睛,語重心長地說:“斯裏,你爸爸跟你媽媽的事,我不便告訴你。但你要知道,你爸爸愛你,勝過愛所有人。”
應斯裏咬了咬粉嘟嘟的嘴,悶悶不樂的點點頭。“我去洗澡。”
“去吧。”
應斯裏來到二樓,忽然擡頭看了眼三樓。爸爸在房間做什麽?他輕手輕腳上了三樓,悄悄推開應呈玦的房間,發現他一個人正站在卧室外的陽台上,自飲自酌。
從門縫裏看到爸爸落寞的背影,應斯裏心口有些疼。
他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在床上躺了很久,這才起身去洗澡。洗完澡,應斯裏從衣櫃裏翻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生日,又去到三樓,悄悄地放在應呈玦門口。
*
七點一刻,銀氏兄弟陸續達到,應呈玦洗完澡換了身休閑家居服,打開房門走出去。
那盒子靜靜地躺在走廊的地毯上,很醒目。
應呈玦掃了眼盒子,是個黑色的禮盒,上面還綁了一條緞帶。應呈玦撿起盒子回到房間,打開蓋子,看到裏面的東西,饒是他定力再好,也有些錯愕。那是一條藏青色的針織毛線圍巾,做工并不精細,看上去不像是在商場買的。
将圍巾從盒子裏拿出來,應呈玦仔細看了幾眼,發現圍巾紋路有些歪曲,這很顯然是人工針織的,還是由一個不善手工的人織的。應呈玦記得,前兩周應斯裏他們老師好像有教過他們做手工,這圍巾就是應斯裏的作品麽?
盒子下面,還有一張紙條,是應斯裏的筆迹。
——生日快樂,小老頭子。
心底一熱,應呈玦眉間的不開心徹底不見了。不過,他才27,很老麽?
…
他下樓的時候,銀五跟保姆正在往桌上擺菜,應斯裏換了身優雅的黑色小西裝坐在沙發上,銀二正在跟他展示從日本帶回來的新玩具。聽見腳步聲,應斯裏目光從一堆玩具裏擡起,轉向樓道。
穿着白色毛衣淺灰色長褲的男人,身子修長挺拔,他單手插在褲兜裏,臉部沒有笑容,眼底卻藏了抹柔色。瞥見應呈玦脖子上的圍巾,應斯裏耳垂一紅,又趕緊低下頭去。
“耶?玦老大,這圍巾哪兒來的?”銀二推了推眼鏡,眼睛盯着應呈玦的圍巾看。
應呈玦走到銀大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瞄了眼害羞的兒子,哼了哼,“别人送的。”
“咦?誰送的,真醜。”銀二話音剛落,兩道視線從不同方向,同一時間瞪向他。銀二目光微轉,就看到剛還滿眼含暖意的應呈玦,以及自己身邊擺弄玩具的應斯裏,都用一種看病人的目光看着他。
銀二一頭霧水,“怎麽了?我說錯了麽?”他說的是實話啊。
應呈玦面無表情看着銀二,忽然幽幽地說:“銀二,你該換副眼鏡了,都瞎得看不清東西了。”
銀二這下也察覺到自己不經意間惹怒了玦老大,便趕緊閉了嘴。
銀五将筷子擺好,他擡頭朝銀二看了眼,送了他六個字:“沒眼見力的貨!”
銀四眉梢一挑,竟然覺得銀五說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