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對傳聞持懷疑态度,他們看着那個端着香槟,站在楚白身邊,不顯山不露水,行爲得當的美麗女孩。這樣的女孩子,真的會是一個智商不足的傻子?
不像啊!
距離湯城兩百裏之外的奉城,一棟處于獨棟郊區别墅裏燈光大亮,保镖們守在别墅各個角落裏。
應斯裏呆在二樓的遊戲房裏打遊戲,而四樓的露天頂樓上,應呈玦安逸的躺在一張黑色的單人皮沙發上,他右手邊的茶幾上放着一杯酒,左手邊的茶幾上放着一個筆記本電腦。
電腦裏,是一段視頻。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短發女人端着香槟,遊走在酒會現場,别的女生都忙着與人交際攀談,就她一個人呆在自助餐區,盤子裏裝着幾塊糕點,腮幫子也塞得鼓鼓的,像隻小倉鼠。
應呈玦饒有興緻地看着視頻裏的女人吃東西,他覺得很有趣,他不禁暗想,改天一定要找個無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吃東西。她吃東西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想起自己讓人查到的那些資料,應呈玦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倒要看看,這隻小老鼠,打算怎麽弄死那兩隻貓。
“都當你還是個八歲的癡傻,方知,他們才是真的傻。”
應呈玦反複看着那段視頻,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去見他的小倉鼠。
*
楚白見楚未晞還在吃,忍不住奪過她的盤子,“晚上不宜吃太多甜食,容易長蛀牙。”
楚未晞吞下嘴裏的糕點,喝了口香槟。
楚白見她香槟快喝完了,又從服務生的托盤上取過來一杯紅酒。楚未晞低頭看着楚白遞過來的紅酒,微微蹙眉。
“怎麽,不愛喝紅酒?”楚白見她皺着眉,察覺到她的不喜歡。
楚未晞點點頭,眼裏有嫌棄,“我不喜歡和紅酒,像人血。”
楚白一愣,這才将酒還回去,重新給楚未晞拿了一杯果酒。
“出去走走?”
“好。”
兄妹們離開宴會現場,繞着宴會外的莊園廣場散步,一人手裏端着一杯酒,吹着秋風,倒是惬意。兩人走到一個小花園,院子裏種滿了月季與玫瑰,兄妹們很有默契的停下腳步,然後找了張石椅坐下。
楚白低頭看着杯中酒,楚未晞仰頭看着清朗明月。
“未晞,你有沒有因爲你私生女的身份自卑過?”
楚白聲音很沉。
楚未晞先是一愣,沒聽出楚白話裏有其他意思,他好像真的隻是在問一個不解的問題。楚未晞沉默了一會兒,才抿了口香槟,說道:“不,從沒自卑過。”
楚白又問:“爲什麽?”
“大哥。大家眼裏的私生女都是不受期待的,不被接受的,都是肮髒,都是該自卑的。你以爲我也會這麽認爲是不是?可我不,我從不覺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種自卑。真正肮髒的,不是我那舞女母親,是明明已經結婚,有了妻子,卻還要在外拈花惹草的楚平輝。”楚未晞眉宇間一片灑脫,她這不覺得自己哪裏比不得别人。
她也是有媽愛的,所有人都不待見她,不愛她,都嫌棄她,可這世上總有那麽一個傻女人不會嫌棄計較,相反,她愛她勝命。被那個女人那樣愛着的自己,怎麽可能是肮髒自卑的存在。
蘇默是楚未晞心裏的太陽,楚未晞也該是蘇默心裏的光。
楚白聽了這話,沒有反駁,也沒有苟同。他傾斜酒杯,将殷紅的液體倒在玫瑰花瓣上,像是玫瑰花流了血,妖異詭谲。“其實,我挺羨慕你。”楚白突然不明不白地說道。
楚未晞眉梢一挑,沒有接話。
不一會兒,又聽見楚白自言自語:“你雖不是名正言順的,但你好歹是被人愛過的。”他松開手,任由杯子砸在土壤上,又說:“不像有些人,看上去風風光光名正言順,實際上卻是見不得光的可憐蟲。”
楚未晞心口一跳,總覺得楚白這是話中有話。
“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難事了?”楚未晞打量着自己的大哥,發現楚白的眼眶有些紅,整個人身上都籠罩着一層悲傷絕望。
楚白搖搖頭,他深深吸了口冷空氣,又是那個矜貴氣派的楚白。
“好了,我該送你回去了,不然裴岑安該說我了。”
楚白站起身,将楚未晞手上的酒杯放在石椅上,拉着她起身。
兩人一起走出莊園,楚未晞落後楚白半步,她尤記得第一次進楚家,她也是落後楚白半步,被他帶回家。那時候她很忐忑,害怕這個大哥會嫌棄她,事實證明,在那個家裏,楚白才是唯一一個對她好的。
回去的路上,車内隻有音樂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楚未晞沒有揪着方才那個問題不放,她側頭看着窗外,一雙茶色的瞳孔在夜色裏綻放出攝魂的冷光。那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渾然天成的冷冽跟狠絕。
楚白将楚未晞放在家門口,便自己開車走了。
楚未晞推開鐵門,高跟鞋剛踩在石闆上,就聽見不遠處裴岑安的聲音:“你跟你哥上哪兒去玩了?”裴岑安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配一條黑色的長褲,站在别打大門口的大理石牆柱旁,斜看着她。
他目光有幾分癡迷,也有幾分驚豔。
他第一次看見有女人将西裝穿出這般好的效果。
楚未晞走到他身旁,丢下一句:“去酒會了。”便邁步進屋了。
裴岑安突然一把拉住楚未晞的手,問道:“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楚未晞本想拒絕,話到嘴邊,卻答應了。
“好。”
裴岑安一喜,吃夜宵的時候,竟然主動給她夾了幾筷子菜。“你喜歡吃烤鴨的,我讓保姆去買回來的,嘗嘗。”裴岑安夾了一塊切好的烤鴨,放進楚未晞碗裏。
楚未晞看着那烤鴨,笑了笑,送進了嘴裏。
裴岑安啊裴岑安,楚未晞早就不是那個隻吃一隻烤鴨,隻求一生溫飽不愁就可以滿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