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特别喜歡,真的。”
月白石見勢,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劉海好心好意拿自己當做朋友,自己卻用那種念頭想他,想必知道了一定會心寒的吧,這畫怎麽好意思再不收下。
畫上内容就算是天狼看了也一定會高興的。
“算了,剛才姑娘都拒絕劉海了,一定是劉海筆力粗淺,入不了姑娘的慧眼。”
“對不起劉海,剛才……”
月白石知道他惱了,也深知是自己不對,蓦地九十度彎腰感謝。
劉海見,勢連忙上前扶起她的腰身,“姑娘快快起身,劉海擔不起。”
“還請你原諒我剛才的冒失。”
月白石擡起頭來,滿是愧疚感激的看着他,劉海被她這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看的發怔,一時竟沒意識到二人此時的動作已經是親昵至極了。
祈雪殿琉璃瓦之上。
司令香女手持玉扇,裙裾飄飄,滿面生輝的看着院中那場景,内心早已笑的不能自己。
“這劉海真是個能成事之人。”
身邊的小丫鬟,看着不遠處的男人,哆嗦的膽戰心寒道,“是啊,上神您看風清上仙的臉色,簡直恐怖的讓人怵目驚心。”
司令香女揮散幻境,收斂住得意至極的笑容,“走吧,該我們出場了。”
……
“劉海方才隻是在同姑娘開玩笑,姑娘又當真了。”
劉海淡然一笑,松開她俯身撿起那根捆綁畫軸的絲緞,将流雲畫軸重新捆好,送到她手中。
小女人望着男子,那一臉堪比夏花驕陽般的燦爛笑容,如同一根根最兇殘狠戾的芒刺,徹底刺傷了遠處陰暗屋檐下男人的眼睛。
“嘭!”
一聲巨大的碎裂聲轟然傳來,月白石和劉海紛紛大驚,轉臉看過去時,卻早已空無一物,隻是幾百尺外的實木勾脊欄杆,不知何時已破敗的不成樣子。
或許是太長時間無人居住了,殿内的物件都開始頹敗腐朽了吧。
風清上仙隐在袖底的拳掌,青白交加的發出‘咯吱咯吱’瘆人的聲響,他幾乎要用盡全身心的力量才能控制自己不過去,做出自己無法想象的事情。
月白石奇怪了看了一眼,便轉過了身子,興緻勃勃問道,“你要同我一起嗎?天狼若問起來這下筆如有神的畫作是誰畫的,我也好給他介紹畫師。”
不想,劉海聞言,面上卻閃過幾分不自然,随即推拒掉了,“天帝那裏,還有任務要交代,時辰上怕是來不及了。”
“哦哦哦。”月白石聞言,趕忙小雞啄米般點頭,“那你快去吧,别耽誤了。”
“告辭。”
劉海俯身朝她行禮,轉身之際,滿臉的神采都消逝不見。
石頭,你别怪我,爲了你,我願意違背一切。
待他走遠,月白石如獲珍寶般抱着那畫軸,樂的恨不能一跳三尺高,天狼若是看到這畫卷也該高興壞了。
今個算是雙喜臨門……
不對,不能讓他這麽得意。
想着,小女人暗搓搓的用懷裏褚褐色的衣袍将畫軸包裹好,拍了拍平攤,佯裝裏面空無一物的樣子。
出奇意料的拿出來,那才是驚喜。
昨晚天狼還一副防賊似的說劉海,人家分明是大度的祝福好吧,看到他吃癟的樣子,一定很爽。
一路傻笑,月白石很快從祈雪殿偏院繞到了正門,微微收攏衣裳,将畫軸抱在懷裏,擡起嬌矜的目光,四處張望着人影。
怎麽沒看見天狼的身影?難道在大殿裏面?
想着,她邁開腳步,不料此時正巧裏面有兩個仕從緩緩推開了殿門,鐵門大開,裏面影影綽綽的現出了半邊熟悉的男人身影。
月白石見勢喜不自禁,咬着唇連連踮起腳尖,高高的擺手大聲喚着,“天狼,我在……”
然而清越的呼喚聲喊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因爲下一瞬,她竟在男人身後看到了一襲妖紅,不是旁人,正是娉娉袅袅面帶紅暈的司令香女。
月白石歡快招搖的手頓住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僵住,像定格了一般。
不過很快,那笑容斂去,惹來了一對橫眉冷對。
小女人渾身的神經都緊張了起來,香女又來做什麽?難道上次糾纏天狼無果,逮着機會又想來勾搭?
對,她一定是來借着自己和天狼的喬遷之喜,假惺惺裝作祝賀,然後趁機搭讪天狼的。
想着,月白石緊緊抱着衣裳,滿懷怒火的沖了過去,腳步生風。
見她氣勢洶洶的沖過來,司令香女微擡眼角,唇邊隐隐勾起一絲得逞的笑容,說是時那時快,女子隻腳出門檻,身形搖搖欲墜,伸手便欲拉着男人。
哪料,月白石此時正到跟前,見她哪裏是被絆倒,分明是故意爲之,條件反射的便伸手推開她,嗓中還含着龐然的怒氣,“你不要裝模作樣的碰天狼!”
“啊……”
這一推不要緊,香女因重心不穩,腳步踉跄着百轉千回的朝後退了幾步,最後瘦削的身形一下子便杵到在處冒鐵尖的香爐之上,嗓中發出一聲疼痛難忍的叫聲。
月白石聞聲,神情惶然的凜了一下。
明明……她沒用多大力氣,她一手抱着衣裳,另一隻手隻是想打掉她拉着天狼的手,怎麽會把她一下子推到這麽遠的地方。
可是她現在悲慘的樣子,活像自己施加了多大的毒手,分明是裝的。
身後,當即湧上來一群大驚失色的仕女,紛紛過來攙扶她,“上神,上神您沒什麽大恙吧?”
“沒事,就是腰間的骨頭好似折了。”
香女虛弱的扶着腰身,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蒼白的唇瓣輕煽,語氣都聽着都有些氣若遊絲的。
月白石的神色稍稍變了。
不會吧,她一介上神,周身仙氣那麽濃郁,怎麽可能被小小鈍器所傷,還一絲一毫都避不開。
心裏雖這樣想着,月白石還是手足無措的轉身望着男人,卻不想,映入眼簾的是男人滿目的森然,不知是對她的求助漠然無睹,還覺得現在的場景很麻煩。
月白石愣了一下,随即慚愧的低下頭,大概真的是自己做的太過于大驚小怪了,天狼都沒說話,她不應該沖動。
想着,她便準備過去扶起香女。
卻不想,下一瞬她的身子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拉開。
風清上仙欣長的身材俯身到香女面前,平穩的掌心按着雙肩将她扶起。
“沒事吧?”
一道低醇輕柔的慰問語氣,任誰都能聽出幾分寵溺擔憂的味道。
扶着香女的衆仕女紛紛愣住了,就連香女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風清上仙會用這麽溫柔的語氣同她說話,一瞬間也愣在原地。
月白石被推到一旁後,微微站穩了身子,目光愕然的看着男人攙扶香女,那側臉上昭昭的關切之情,一點都不像裝的。
小女人隻手無意識的攥着門柄,整個人像被悶雷劈在了原地一般。
不對啊,天狼不是跟她說,他永遠不會碰别的女人嗎?
他不是說過……隻會将所有的溫柔給她一個人的嗎?
他都忘了嗎……
不可能的。
“天狼,天狼你别管她,她是裝的,她最喜歡裝了,真的。”
月白石一時間腦海中慌得不成樣子,眼底浮上一層殷紅的酸澀,理智崩塌的跑過來拼命拉扯着男人的手,企圖能分開他們。
“做錯了事,一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嗎?”
然而,被拉扯卻紋絲不動的男人,隻是冷離的朝她偏過了臉,一雙覆滿陰寒的眼底燃微不可察的幽幽火光,那是他怒不可遏之時的征兆。
月白石被他這個冷若冰霜的樣子,吓得手都哆嗦了一下。
他兇她?
他爲了别的女人兇她?
長達五秒的對峙中,月白石哽咽着喉間,終于敗下陣來,隻手悄無聲息的松開了男人的袖袍,緩緩的低頭朝香女道歉。
“對不起,剛才是我魯莽了,是我的錯。”
“沒關系,今日你既來了,也是客人,無心之失不妨事。”
香女癱在香爐之上,嘴角抿着蒼白到毫無血色的笑意,眼底的得意幾乎要抑制不住沖出來。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都達到了鼎盛。
什麽?
什麽客人?
月白石手腳發涼,雙目無神的擡頭望着卧在香爐之上的香女。
空白的大腦裏,有恐怖的念頭一閃而過,轉瞬間絕望蔓延過她的四肢百骸,有一種力量仿佛從她的心髒裏慢慢抽逝。
見她這個樣子,男人手中攥着的兩塊布料幾乎要被捏碎成齑粉。
他心疼的發悸,可是想到前一瞬她還對着個男人笑的那般燦爛,幾乎無任何理智可言。
“對啊,天河石你不知道嗎?王母娘娘早幾日便将這祈雪殿賞賜于我,今日風清上仙特來祝賀,本宮以爲你也聞訊前來賀喜,現在看來……蕭兒,把王母的谕令拿過來。”
“喏。”
香女儀态慵然的揮手,早有身後仕女将王母娘娘的懿旨呈上。
明晃晃的王母娘娘懿旨攤開後,漆黑的筆墨如同個個張牙舞爪的妖怪般向她襲來。
月白石隻看了一眼,便猛地将手指死死咬在顫抖的唇齒之間,眼眶内有豆大的滾燙淚珠簌簌朝下落,模糊了清晰的視線。
‘小白,這是我們兄弟二人幫你求來的。’
‘……得了祈雪殿,你就可以像天上所有的仙子一般,名正言順的嫁給天狼星君。’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麽都是假的。
眼前明亮的天地恍惚了一下,顫抖的舌尖好似有什麽腥甜蔓延開來,一點點順着喉間流咽下。
昭昭望着她的男人轉瞬便伸出手掌,鉗制住了她的下颌,望着那破皮的手指,聲色俱厲,“張開嘴。”
月白石大恸,失神的不住的搖着頭,腳步朝後趔趄,滿臉怆然的看着他,“那天狼你呢?你跟我說,你不是來祝賀她的,你說,你說啊……”
她傷情的混亂,滿懷裏當做寶貝抱着的東西,散落一地,不顧一切的喊着,嗓音撕裂,眼前甚至痛的發翳。
男人緊皺眉頭,大步邁出門檻,一把深深摟入懷,嗓音沉的不像樣子,“小白,清醒一下,我們回去。”
“不要!我要你說她是撒謊的,她說的不是真的,你是在這裏等我的!”
她像瘋了一樣推開他,像一隻完全沒有安全感張牙舞爪的小獸。
男人看的心疼到沒有辦法,隻能死死的抱着她,抵在她的發間,“好好好,我說,我說。”
香女見眼前情景的勢頭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驚慌的起身,眼神猛地掠過那散落地下,被褚褐色衣袍包裹着的半截畫軸,忙不疊大呼道,“那是什麽東西?”
話落,風清上仙完全軟下來的濃郁目光,漸漸的轉移到了那副畫軸之上。
眼前仿佛魔障般,又栩栩逼真的映現出小女人對着那個男人笑的煙視媚行模樣,那般絢爛生輝,傾倒衆生的樣子,讓他的眼底一時暗沉如夜。
呵,對……她總是很輕易就能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中,待他和别人又有什麽不同?
男人緊摟着那愛戀至極腰身的雙臂,緩緩的放開,棱角分明的面龐線條前所未有的緊繃,望着她的眼神,如臘月的冰河般寒徹,仿佛上一秒的柔情都是錯覺。
“天狼……”
“你說啊,那你是來祝賀我的嗎?你知道宮殿被她搶走了嗎?”
小女人依舊執着的仰頭問着他,注意力絲毫沒有被畫軸分去半分。
“我是來祝賀她的。”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冰封的眸底沒有一絲溫度,绯色薄唇中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吐出來,生怕她沒聽清。
月白石呆住了,面上神情僵硬,對于無法預料到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不是……天狼你一定是還在生我的氣,你怎麽會背着我來見她的呢?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厭她了,她總是來搶你,你說你不會再見她了……”
半晌,她緩緩推開他不可置信的喃喃,懷疑的目光甚至一直在香女身上打轉。
“怎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滿目的譏诮從男人雙眸中迸發,錦袖下,那扭曲的指節和心髒一般麻木不堪。
“你在說什麽?什麽防火點燈,天狼,是不是香女又跟你說我不是了,你不要相信她,天狼……”
“别說了!”
男人狠戾的沉吼一聲,看着她那一滴滴灼燙的淚水,愛恨交織在一起,拳頭轟然打在旁邊鐵門之上,凹陷處一大片印迹。
“把畫拿過來。”
“喏。”
話落,兩側當即有顫顫巍巍的仕女解開絲緞,将畫遞到了男人手中。
足足三尺寬的流雲祥圖展現在眼前,鮮豔的色彩将十幾雙目光瞬間吸引住了。
畫作上,小女人面帶着世上再絢爛不過的笑意,隻臂攬在一個拎着金石斧的青衫男子身上,流光溢彩,眉目粲然,風姿綽約,美的近乎讓人窒息。
月白石看呆了,踟蹰的腳步緩緩的走到那片畫作之前,雙手不可置信的撫上去,不可能……不是的,這畫原本不是這樣的,爲什麽現在變成了這樣?
“天狼,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她仰起臉看男人,淚水劃過面頰,滿目的無助委然。
男人再也忍受不了那飽和鮮豔的色彩沖擊,眼底陰沉的神色漸漸扭曲,流雲畫幅化作掌中灰。
他的心尖肉,背着他摟着别的男人。
“月白石,你背着我和他還做過什麽?”
風清上仙提起她的前襟,嘴角紮着放蕩的譏刺,眼底赤裸裸的嘲諷惹得人目眩暈。
“沒有……”
“你再說一句沒有?”
“我沒有。”
“咣當~”一聲,鐵門被踹開,男人身影幾乎如風般提着她移行,殘暴的毫無憐惜之情。
“你要幹什麽,你放開我!”
月白石從他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瘋狂,這種瘋狂像是扭刹了理智,變成一個扭曲的惡魔。
“你不是喜歡紅杏出牆,和别人偷情嗎?一定是爲夫沒有滿足你,才讓你饑不可耐的去找别的男人。”
“你放開我!”
“你放開我!”
月白石低頭狠狠的咬着他的肩膀,直到咬出血他也絲毫不松動。
他停在一處迷蹤怪石林,狠狠的将她甩在了硬石之上。
月白石痛苦的捂着左肩,沒有任何反應,男人龐大的身影就欺身而來,大掌野獸般狂狷的撕爛她身上的衣裳。
“天狼……天狼……”
月白石徹底慌了,雙臂緊緊的護住身子,驚懼的望着他發狂的模樣。
------題外話------
标題已經提醒過了,請不要傷害作者菌,可以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