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她心裏,一直有一塊最敏感、最脆弱的地帶,她試圖将它掩藏保護得很好,但是現實卻總違逆不了,就像一根刺永遠梗在别人的心頭。
現在被人狠狠的撕裂開來,她倒是能正視了起來。
她不配天狼,會成爲天狼唯一的污點,成爲所有人背後議論那個天子驕子的談資。
這便是她最害怕的地方,甚至可以容忍自己的愛情不被祝福,卻不能容忍他那樣完美無缺的人,因爲自己變得不足。
如果愛情不能錦上添花,反而成爲一種負擔累贅,那麽就是不配。
“明日?”
二郎神揚起唇譏诮的看着她,眼神暗暗流轉,果然和香女預測的答案一模一樣。
“明日又有何不同?”
“要你管?反正從明日起,我就不再是一塊天河石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嫁給天狼。”
月白石目光微瞪,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透過石頭外表發出極絢的光芒,明媚的近乎刺眼。
“哦?怕不是又央求着風清上仙給你求來一個名諱吧?再賜予一座宮殿……”
“不是,那是我自己争取來的!”
月白石情緒忽然崩潰,激動的怒吼出聲。
“誰!”
此時,面前姿态閑散的二郎神,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渾身突然緊繃起來,轉臉目光淩厲的望向後面。
月白石注意力被他轉移開來,豎起耳朵聽到那遠遠的腳步聲,正是她熟悉之極的男人。
“天……”
月白石嗓音還未喊出口,便迅猛的被二郎神一把捂住嘴。
二郎真君,最擅七十一變。
當他意識到風清上仙的腳步迫在眉睫之時,月白石必定會出賣他,屆時他是躲無可躲,靈機一動,便搖身變爲一隻黃蜂,尾巴上的毒刺對準月白石。
“聽着,我身上帶了化骨毒,給我把風清上仙支開,隻要你敢讓他靠近半步,發現本真君,我就要你瞬間化爲灰燼。”
月白石的脖子被黃蜂後尾牢牢的抵着,脊背戰栗,一語不發。
“聽見沒!”
二郎神見她不說話,當即急了,低聲狠狠的呵斥她。
“聽,聽見了……”
晚風輕拂過河面,冷飕飕的刺骨侵肌,聲聲熟悉的腳步穩健而沉重的由遠及近,每一下都像踩在人的心上。
慢慢的,腳步聲抵達了大椿樹下,一襲風華絕代的男人身影開始漸漸隐現,玉冠高束下,那張清隽的天顔在清冷月光洗禮下,顯得愈加容光煥發。
“說話!”
抵在月白石脖間的尾針又逼近了幾分,緊張如崩弦的氛圍中,不容她走片刻的神次啊,她微微提聲,“天狼……”
聲音一出,很平時相差無幾,即使暗藏着幾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和料峭,乍一聽也像是驚喜過度。
“嘎~”
樹葉被踩碎的聲音如約傳來,可若是仔細聽,明明那最後邁出去的一步沒有像先前一般正常落下,而是中間頓了那麽一瞬,短暫的一瞬甚至讓人回不過神來,便消失殆盡。
斑駁的葉影下,身影朦胧的男人頓住了,低垂的眼皮子微微擡起,露出一雙深不可測的漆黑邃眸,比夜色還黯。
“想我了?”
男人一如既往,低醇磁性的嗓音中帶着點撩撥的意味,是他一貫的作風。
二郎神聞聲,稍稍有些放松,松了口氣,尾針相脅,逼迫着月白石從善如流的作答。
月白石努力撐着笑容,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點,“呃……想了,天狼你、你怎麽來了?不是說明早才來的嗎?”
二郎神自是機靈,聽她這話中有股子暗示的意味,尾針當即又逼近了點,怒瞪圓眸,用兇惡的眼神警醒她:不要給我耍花招。
沒想到,下一瞬,男人接的極其慵懶自然,倒顯得她這句問話沒有絲毫瑕疵。
“還在跟爲夫鬧别扭呢?今晚若是不來找你,明早爲夫是不是該被夫人罰睡大殿了?”
“……對啊,誰讓你做錯了事,偷偷下凡都不告訴我,必須要懲罰你一下。”
月白石聽到他從容自若的回答,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終于平安落地了,天狼沒有疑惑、沒有反問,難道是已經發現有人挾持她了?
“讓他離開。”
二郎神聞聲,心裏雖然稍稍坦然了些,但仍存有疑慮,以風清上仙的機警聰睿,這段對話是拖不得的,拖得越長他就越危險。
月白石點點頭,微抖的嗓音平靜如初,起碼可以排除了天狼會貿然過來的可能,危險就大大減少了。
“那個……你先回去吧,說好了給我一個晚上思考要不要原諒你的時間,怎麽現在就過來,我的氣還沒消呢,你先回去吧。”
她連說了兩個回去吧,暗示已經極爲明顯了。
“不,爲夫不想回去。”
不想,話落男人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她。
月白石聞言,心髒額然一顫,怎麽回事?
爲什麽不回去,難道天狼剛才隻是健忘了,所以才能接住自己的話,其實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挾持一事?
天呐小狼狗,咱們還是需要一點時間好好相處了解彼此的。
“回到殿裏,閉上眼都是你的音容笑貌,你要我一個人怎麽過?嗯?”
男人身姿斜斜飒飒的靠在大椿樹之上,嘴角勾着雅痞的笑容,尾音輕揚格外的勾人。
話落,月白石心裏更加納悶了。
不對啊……按照天狼的性子,自己白日裏沒聽他的話到大殿裏跪着,雖然道過謙,也沒這麽好糊弄啊。
起碼也是要給點臉色看,自己好生哄哄才能過去的,可是現在爲什麽變成了最撩人的狀态?
她不知道,正是因爲男人這兩句話,二郎神才徹底放下疑心,本來就懷疑月白石第一句話是在暗中求助。
風清上仙乃六軍之首,要知兵不厭詐,什麽樣臨時的危機,什麽樣的圈套謊言沒應對過,若是他剛才聽話一走了之了,他倒懷疑他是不是聽懂了月白石的暗示,故意炸他呢。
“說你不舒服,要睡了。”
二郎神暗暗松了口氣,定定的威脅着月白石。
月白石現在是弄不清男人撲朔迷離的态度了,隻得老實按着二郎神的話來,“哎呀,我身子不舒服,你先回星宮吧,今晚沒辦法伺候你。”
“不舒服?”
男人聞言,眉頭登時凜了起來,斜靠在大椿樹上的身形漸漸挺直,朝她邁開腳步,“哪裏不舒服,讓爲夫給你看看。”
二郎神見勢大駭,尾針緊緊挨着月白石聲音慌亂,“快讓他走!”
“你、你别過來了!我不想見到你,你和香女那檔子事我還沒原諒你呢,你還有沒有點臉皮!”
月白石情急之下,胡亂一通惱怒喊出聲。
話落,不僅朝他靠近的男人停住了步伐,就連二郎神都有些稍稍愣神。
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啊,沒想到月白石竟敢這樣跟風清上仙大呼小叫,看來……還真的是他心尖肉。
“你說什麽?”
男人深沉的嗓音再想起時,俨然蘊藏着淡淡的怒氣。
月白石心裏有點慌了,哎呦我去,應急啊,您老别真生氣了。
“小白,上次的事情我已經和你解釋過了,同她在一起不過是爲了拿到七彩靈石的解咒……”
風清上仙滔滔不絕的解釋道,二郎神蹲的黃蜂腿都快軟掉了。
怎麽回事,向來最惜字如金,冷情冷性的戰神,到了心愛的女人面前,居然變成了個話唠。
月白石,“……”怎麽回事?天狼不是從來好話不說二遍的嗎?今天……是有點啰嗦的不正常啊,起床氣?
“算了,呵~”
男人說到最後,冷哼一聲,“本以爲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樣,會善解人意,沒想到都是如出一轍。”
話落,二郎神和月白石都未反應過來,便見男人怫然不悅的拂袖而去,隻留下一個冷漠疏離的背影。
“……”
二郎神好笑的伸頭望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唇畔的笑意越來越深。
果然,這些沉浸在愚頑情愛裏的男人,就算擁有再靈秀的腦袋都沒用。
月白石,“……”
狼啊,咱這誤會大了,别真生氣啊!
欸?等等……他剛才說什麽?和其它女人一樣?如出一轍?其他女人是誰,天狼你給我回來說清楚!
天河堤壩,直到男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耳際,二郎神這才放心的搖身一變,恢複了原形。
當他神态自如的看到月白石冒着驚駭和憤怒的眸光,嘴邊冷笑着譏諷。
“怎麽傷心了?是不是特别想知道他口中的其他女人是誰?我告訴你,那個人便是他心心念念萬年不忘的靈石老……呃……”
男子話未說完,驟然間,隻覺脖間被一根結實的藤蔓緊緊纏繞提起。
月白石驚慌的擡起頭來,見是大椿樹奶奶,還未來得及興奮,二郎神便抽出劍欲斬斷樹枝。
不料,刀光劍影間,焦急的月白石餘光便瞥見一抹淩厲如光的身形閃過,一把扼住了男子的脖頸。
月白石蓦地滞住,她幾乎被天狼扼起二郎神那一瞬間的眼神,吓得悚然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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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題便是小白的心聲。
哥鬥膽猜測一下:某狼停腳時發現——靠在大椿樹上時給它解了眠咒——取得二郎神信任——最後一步——查無此人。(我相信你們是看懂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