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忍俊不禁的轉過了臉，“風清，果然眼光獨到啊。”
月白石舔了舔唇，面含喜色，“無妨，天狼說我是男的他也不介意。”
“啧啧~羨慕啊，本宮早就知道這種外冷内熱的男人最深情了，絕對什麽事都給你處理的熨熨帖帖的……”
月白石從她口中似乎聽出了那麽點抱怨的弦外之音，緩緩的放慢了手筆，眸光若有若無的瞥了她一眼，“公主，其實我覺得您可能真的誤解仙君了，今晚仙君爲了您，差點割腕了。”
“什麽？”
聞言，林妍倏然一愣，眉心緊皺，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态後，緊抿住了唇，手中的狼毫重重的按壓在宣紙之上，暈染出一大片墨色。
“那您還不相信他嗎？他和百花……”
月白石神采裏有些小心翼翼的試探味道，林妍冷然打斷了她的話，“他和百花的事情，百花早已和我解釋過了，隻是……”
“隻是什麽？”
月白石悄無聲息的放下了筆。
林妍歎了一口氣，眸子浮光掠影般瞰過她的冊子，眉頭不禁一跳，“我去，風清上仙居然還撸你呢？”
“啊？”
話題跳轉太快，月白石沒反應過來，待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麽後，連連驚慌的将冊子摟在懷中，一臉被侵犯似的委屈巴巴看着她，“公主您怎麽能偷窺呢？”
林妍一臉壞笑的聳着肩，間歇舔了舔唇，“沒想到，你和風清上仙之間，還挺勁爆哈？你這麽嫩，他也沒溫柔點？”
月白石羞紅了臉，像隻鴕鳥似的抱着冊子埋頭，聲音悶悶的，“溫柔個屁，一到那個時候就把持不住自己，一邊道歉一邊更加用力……”
“不對！公主您爲什麽要岔開話題？”
月白石說到一半，直起身闆，面色嚴肅的看着她。
“難道公主您是因爲放不下面子，不想先服軟？那我去通報仙君，讓他來找你不就行了？”
“根本不是這回事。”
林妍淡淡瞥過去臉，将那毀了的一頁撕掉，重新開了一行，側顔看着多了幾分緊繃的冰霜，“他有沒有跟你說，年後要娶百花仙子的事？”
“啊？”
聞言，月白石冷不丁的愣住了，欲啓微啓的小嘴，活脫脫能放下一枚鹌鹑蛋。
她還以爲，仙君讓自己來勸公主的前提是，他再也不會和百花仙子往來了，原來，還要娶别的女人麽？
林妍不用看她的表情，便輕嗤一聲，“也是，他怎麽可能說呢？”
“公主……”
“對他來說，那隻不過是一場陽奉陰違，做給他母後看的戲而已，所有來勸本宮的托都會道本宮不通情達理。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場大婚，對外人眼裏呢？對我而言呢？
在外人眼裏，他娶了百花仙子，百花就是正宮，我若是再嫁過去，就是争寵的小妾，所有人都會暗暗戳我們凰族的脊梁骨，說我凰族内，唯一的一位公主，要倒貼給紫薇仙君坐小。
對我而言，就更簡單了。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出生在凰族世家，門楣興旺，勢力龐大，日後要嫁的夫君，也定不是平常之人，婚姻大事很有可能會身不由已，但索性我是族中唯一一位公主，父王母妃和哥哥們都很愛我，又生在了太平年代，還遇上了紫薇，也算沒有成爲世家聯姻的犧牲品。
可我所向往的愛情，必須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無論是形式上的，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我要他的身心，都徹徹底底、幹幹淨淨的屬于我一個人，你懂嗎？”
林妍歪着頭看她，神情認真的近乎執着。
這樣的她，有勝過外貌千百倍的美，是一種由内而外散發的自信，月白石仿佛看到了沒遇到天狼之前的自己。
小女人呆呆的持着狼毫，似乎在看着她堅韌的側顔又似乎在走神，軟毛筆尖漸漸彙聚了一滴墨花，滴落在剛成型的那句誓言之上。
“我……”
“知道你不能感同身受，我給你打個最簡單的比方。”
林妍不期然轉過臉來，隻手撐着下巴看她，“本宮問你，你會允許風清在娶你之前，娶司令香女嗎？就算他不碰她，但她會永遠存在你們二人之間。”
月白石怔愣住了，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似的，握着毛筆的手有一絲顫抖。
“你也不會。”林妍輕笑了一聲。
“這很正常，說明咱們的思想還沒有被天庭的禮教麻木。
人間不是有位詩人說過嗎？反對‘存天理，滅人欲’。
本宮就想要本宮的男人對自己一心一意，心無旁骛怎麽了？
不行的話，有本事他就去娶别的女人，大不了本宮不嫁給他。
阻撓本宮的真愛箴言的，都去死吧。”
林妍一邊這樣說着，一邊用毛筆狠狠的在紫薇仙君幾個大字上碾着，老娘就不信你不先服軟。
月白石含着笑點頭，眼底有幾分僵硬之意，不知爲何，在擡頭看到冊子上的誓言時，有一刹那的刺眼感。
真羨慕這種任性的愛情，可以順着心走，就算這條路走不通了，自己也有資本後退、撒嬌。
而她，除了他還有什麽呢？
最初，她并沒有考慮過這麽多，隻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幸福快樂就好了。
可聽樹奶奶說，天狼是九重天上掌握生殺大權的首位戰神，司令香神是仙魔戰役中赫赫有功的權臣，二者又是多年的故交，按資曆還是門當戶對，天狼和香女在一起，着實般配。
就像那些小仙娥說的，風清上仙怎麽也不會娶一個身份低微的。
單憑着天狼給她的愛，這份新鮮感，又可以持續多久呢？他們之間的鴻溝，豈止千萬丈那麽遙遠。
“怎麽了？”
林妍說完，心裏好受了不少，冷不丁擡起頭來，竟然看面前的小女人倒比她還失落。
“沒事。”
月白石搖了搖頭，轉過了臉，顯然是有事強裝沒事。
“沒事？你不會真懷疑風清上仙和香女有什麽吧？”
林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見她無動于衷還真被猜對了心思。
“得了吧，剛才你說那麽多關于香女的事情，我都懶得跟你解釋，因爲根本不切實際。
你這麽了解風清，還不知道他的爲人？
風清上仙乃是開天後的第一代祖神，沒有父神母神之說，況且就算是有，以風清的品行，喜歡一個人那也是掏心掏肺的，絕不可能一心二意，就像以前……”
林妍說到這，像是忽然想到了風清上仙和靈石老祖的那段前塵往事，生怕說出來她誤解，便巧妙的轉移開了話題。
“這麽跟你說吧。
第一，香女私生活很不檢點，你剛才說她和二郎神那點子事算什麽啊？
一個風流男，一個放蕩女而已，不僅這一樁，她之前還化名‘花枝’和凰族的兩個王子糾纏不清，總之亂得很。
平常最喜歡僞裝出一副三貞九烈，名門淑女的樣子，但凡是知道她那檔子事的，連看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況且風清上仙連知道都不想知道。
第二，先前她到九重天哄得王母歡心後，便要去拜見風清，殿門口的小童直接就給回了。
第三，她……”
“可是昨日，天狼明明在星宮召見了她，卻跟我說沒有，你說天狼他，爲什麽同我扯謊呢？”
月白石聽到這，忍不住把膈應在心裏一天的事抛出來，語氣中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怒火。
果不其然，話落，林妍怔住了。
“這是誰同你說的？”
月白石喉間微動，低着頭并沒有說話。
“小俏。”
好半晌，林妍提聲吩咐人再上一盅茶。
“公主，對不起我剛才……”
“你不應該覺得對不起我。”
林妍從仕女小俏手中接過茶盞，給她倒了一盅茶，小俏要轉身時，被她又給留住了。
“小白，你相信過風清嗎？聽說你們相識時間很短。”
林妍一邊倒茶，一邊悉聲問着她。
月白石漸漸擡起目光，眸色卻黯淡下來了。
“我不知道，我總覺得……一切都像幻覺。”
“所以說你更多的是不相信自己，本宮雖然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但是聽紫薇說，上仙是陷的的很深了，這麽多年，他再沒對誰動過心。”
月白石沒有說話，雙手死死的絞在一起。
在此之前，她不曾相信有人會愛她。
她，一直都是孤獨的。
“如果我跟你說，風清昨日并沒有召見香女，隻是去了一趟女娲宮，然後下凡了呢？”
林妍将茶盞遞到他面前，目光誠摯。
“公主您……”
月白石擡頭凝眉，額間有疑惑，林妍随即朝小俏抛過去一個眼神。
小俏反應過來，朝着月白石恭謹的行了個禮。
“回姑娘，昨日小俏到女娲宮給座下青女送繡樣子，确實見風清上仙在那裏同女娲娘娘交談片刻。”
林妍悠悠的端起了茶，吹着熱騰的水汽，輕抿着清茗。
“傻孩子，肯定是上仙去向女娲要你了，香女現下正好又承在女娲座下，自是聽到了這個消息，便找人散播流言，挑撥離間，她無法從涓滴不遺的上仙那裏下手，便從心智脆弱的你這裏下手，本宮猜的沒錯吧？”
聞言，月白石面容有些呆愣住了，像是想到了那日，在采果子的小仙娥嘴中聽到的這一消息。
林妍暗暗挑着眼皮子看她，口氣淡然，“果然。”
“公主……您是怎麽猜到的？”
“切，這些不上道子的小把戲，香女慣用的手段，隻有你這朵沒經曆過人事的小白花才會被欺騙。”
“那我……”月白石一時間百感交集，有些懊惱的揉了一把頭，“那我誤解天狼了。”
林妍邪惡的笑了一聲，“沒事，回去補償補償他就好了。”
月白石松了手，奇怪的看她，“那公主又是怎麽知道天狼又下凡了的？”
林妍揮了揮手，讓小俏出去，微微朝她壓低了聲音，“本宮在紫微星宮安插了眼線，昨日聽見那個小賤人和風清上仙交談，說是要下凡，卻沒說下凡做什麽。”
月白石聽了，面上忽然豁然開朗的笑了，隻覺得像撥開雲霧見天日一般。
“公主還是挺關心仙君的嗎。”
“呵~不提那個小賤人，咱們還是好朋友。”
月白石憋着笑收了狼毫，将手中的冊子卷起，咬着唇愧疚萬分的看着林妍，呢喃了半天憋出幾個字，“哎呀，我覺得真的是對不起天狼啊。”
林妍沒在意，啧了一聲，“不是跟你說了嗎？回去補償補償他就行了，以你的血肉之軀……嗯哼，你懂得！”
月白石低下了頭，唇咬的更殷紅了，“對啊，我特别懂，所以……”
林妍冷不丁似乎聽出了那麽點端倪，擰着眉警惕的轉臉望她，“你想幹什麽？”
“幹天狼……不，是想見天狼。”
月白石擡頭鼓着水澄澄的大眼睛祈求着她，忸怩的就差把冊子咬在嘴中了。
不出所料的，林妍憤怒的當場砸了筆，撩起袖子就要打人。
“好你塊重色輕友的石頭，老娘幫你解決了情感問題，你就迫不及待的要投入男人的懷抱了？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凄慘慘的撂在這？”
“不是。”月白石癟着嘴，可憐巴巴的看着她，“那公主您還有什麽需要小的效勞的嗎？”
“沒有什麽事情你就不能留了？冊子都收好了，你丫的……”
林妍看她的動作，眼神愈加憤慨鄙視了，“小兔崽子白眼狼，我看你現在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不行！不許走！”
月白石，“……”
林妍搖了搖頭，一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要走也行，先告訴本宮你這保持白白嫩嫩的護膚秘籍，不許藏着掖着。”
“護膚秘籍？”
月白石疑惑的咬着手指，剛想搖頭，就看見她兇神惡煞的樣子，眼珠子轉了一下道，“小的是塊天河石，成天在天河裏泡着，也沒有什麽秘方啊，可能……在天河裏泡着，比較有效果？”
月白石以爲她瞎扯，公主聽出來便放過她了。
“真哒？”
不成想，林妍聽了，一副信以爲真的樣子摸了摸下巴，還攥着她的手道，“那改日我帶着換洗衣物去天河裏泡澡試試。”
月白石大驚，“欸~萬萬不可，公主您可千萬别想不開，您是千金之軀，而且未出閣，怎麽能在天河那種大庭廣衆之下泡澡呢？而且你很白啊，肌膚勝雪，不用再白了。”
“怕什麽，不還有的嗎？難道你不會幫我看着？哪裏有嫌自己白的，一定是我不夠白，才不夠吸引那個小賤人的注意。”
“……”月白石的表情登時有些猙獰，她真的好後悔扯出這個謊，這下公主的節操都掌握在她手裏了。
其實公主您已經很吸引仙君注意了，都要割腕了還能怎麽注意。
“行了行了，就這麽愉悅的決定了，你不是要回風清上仙身邊嗎？趕緊去吧，本宮瞅着，今晚的蟠桃宴也該散了，正好回去趕着風清上仙帶你回宮，你侬我侬，你上我下~”
林妍拍了拍她的肩膀，順手捏了個訣将她的冊子無形化，“這個空心訣你記着，以後把冊子記錄過就變回原形，就算是塊石頭它也會跟着你。”
“謝過公主，那勞煩公主您送我一程？”
林妍愣了一下，“送？你不知道來的路嗎？給你喚片雲自己回去呗，我又不去見那個小賤人。”
月白石咬着唇，“可是……我不知道來的路啊。”
“啊？”林妍凝眉，心裏産生一股不祥的預感。
月白石點了點頭，神情英勇，“其實剛才就想告訴您，我就是紫薇仙君醉後亂扔過來的那個東西。”
“……”許久之後，鸾鳳宮爆發出一聲沖天的，“靠！那小賤人想要害死我。”
林妍放下冊子，急匆匆的召過一隻翎雀鳥，朝着蟠桃宴會放飛。
瑤池後院。
風清上仙，月和仙翁和司命仙君到了涼亭處，就見紫薇仙君死死的抱着一根柱子，兩頰酡紅，醉态橫生，嗓中喃喃自語，“妍兒，我的小鳳凰，你不能離開本君啊，本君離開你活不下去啊~”
月和仙翁驚悚的搖了搖頭，瞥了一眼身旁滿臉陰寒的男人，“風清，你覺得他這樣真能知道嫂夫人去哪兒了？”
下一秒，男人已經出現在了紫薇仙君身邊，語道陰沉有力，“小白呢？”
“小白？”紫薇仙君微微側過臉，伸手指着天河的位置，“剛才那裏消失了一抹白。”
－－－－－－題外話－－－－－－
阿黃：不，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