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想,月和仙翁這廂話還沒說完,大殿門口方方嚼舌根子的幾個仙娥,陡然失聲尖叫起來。
一個個丢下手中的盤碗,摔得七零八碎,毫不知檢點的掀袍子、抓頭發,長長的指甲在滿身胡亂撓着,好似身上被撒了癢癢粉似的,就連嬌嫩的皮膚上,都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如此有失風雅,贻笑大方的舉動,自然惹得衆仙齊齊投來驚愕的目光。
王母娘娘見殿内秩序被幾個區區服侍仙娥擾亂,連忙喚來人,厲聲呵斥,“把破壞蟠桃宴的關到後池去!”
随即有仙侍過來平息鬧劇。
月和仙翁稍稍疑惑的側目,目光放遠,好似看到了什麽,意味深長的揚了揚下巴輕笑,“行啊風清,有人先幫你了。”
女娲座下,司令香女赫然收回了掌,嘴角還挂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得意,瑤池中但凡留點心的神仙,都能聞到還彌漫在空氣中,淡淡的‘癢心香’氣味。
這種香的陰毒,生生能讓人抓心撓肺而死。
“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有小動作。”
女娲娘娘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清冷,口吻亦是,從手中遞過解藥給身後的侍從,送往後池。
小白那般鍾靈毓秀的石頭,任何人都不能給她積累冤孽。
“弟子謹記。”
司令香女口吻雖恭謹的答道,可那沾沾自喜的目光,卻依舊凝在風清上仙的身上。
男人微微擡眸,正好觸到了她恰如其分的和美笑意,香女用她的柔婉的目光在說話,‘區區小事,不足挂齒。’
可下一瞬她生生打了個寒戰,爲什麽覺得……
月白石垂頭喪氣的揉了半天的胃,又好生進行了半晌的心理鬥争,終于微微回氣力來,回神望着身邊的男人,可哪成想,好死不死的又看到他和香女在對視的畫面。
而且這次,男人眼底還隐隐閃爍着尚未褪去的滾燙幽光。
月白石怔怔的看着他的側顔,有些愣住了,像是遭受到了晴天霹靂。
“哎~風清,你何時與這香女這般熟悉,我怎麽以前沒……”
月和仙翁淡笑着收回目光,一臉惑色的轉頭看着男人。
不想,冷不丁卻看到月白石惶然的目光,吓得他連連敏感解釋,“嫂夫人,您可别誤會,剛才是那邊有不懂事的小仙娥出口成髒,污蔑嫂夫人的名聲,風清打算教訓一番,卻不想被香女搶先了,說起來這香女還挺仗義執事,可能是因爲她是咱們的老友司令香神之孫……”
“……哦,哦。”
月和仙翁還未說完,月白石就愣愣的點了點頭,嗓音輕輕的,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或是什麽都沒聽進去。
風清上仙與那道邀功請賞的目光擦視而過,隻留下了一張幽冷的輪廓,便轉身看着三魂離體似的月白石,呆萌的像隻小兔子,看的他眼底方才因怒火而燃起的灼熱,漸漸柔和下來。
“怎麽了?爲夫這回可沒碰你。”
男人忍不住心神激蕩,神色溫柔,伸掌輕揉着她的頭發。
月白石卻隻看到他眼底滾燙的炙熱,在看向她的哪一刻,消失殆盡。
到底……他和香女。
“沒、沒什麽。”
小女人慌亂答道,心神紊亂,伸手就要去摸面前盛滿瓊漿玉露的杯盞。
男人的掌心卻倏的覆了上去,“這酒太烈,你喝不了。”
“……好。”
月白石的手像沾了火似的,條件發射的甩開了他的大掌,随即悶悶的垂下了頭,周身都散發着十足漠然的味道。
意識到這一點,男人的手登時頓住了,她……又因爲自己碰她而不舒服了?
月和仙翁就坐在二人旁邊,自然感受到了這僵硬的氛圍,手指忍不住的砸自己腦門,剛才說這麽多廢話幹嘛?
女人吃醋時候,哪裏還有理智可言。
空了一會,氣氛依舊如此僵硬,風清上仙喉結不自然的微滾,放在她發間的手,沉默的收了回來,男人堅毅分明的輪廓有一絲的緊繃,方才彙聚在手心的力量,自殘般反噬了回去。
根本控制不了,她不讓碰,就隻能折磨自己了。
其實,就算是桌底下暗暗牽手都好。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何時竟變得如此一發不可收拾。
月白石一聲不吭的低着頭,眼珠子滴溜溜的慌亂轉着,不知在想什麽。
少頃過後,隻聽舞壇中有一道清婉的聲音落下,應該是方才獻舞的仙女。
這一舞跳的王母娘娘心情大悅,心血來潮,便特賜那小仙女一座天府。
‘可是香女不一樣,王母娘娘在華清天池那邊給她的天府都賜了好幾座~’
‘說起來還挺仗義執事,加之她又是咱們的老友司令香神之孫……’
魔障似的聲音又在月白石的腦海中回蕩。
又讨人喜歡,背景又強大,祖父還與天狼是故交好友。
而自己……一無所有。
月白石滿腦子亂糟糟又挫敗至極,冷不丁聽到舞壇中央的女子在叩謝王母娘娘隆恩。
特賜天府?
對啊!她也會跳舞,而且她跳的好了,跳得好王母娘娘就也會賞賜給她天府,這樣,她就離配得上天狼……近了那麽一丢丢。
“天狼,我也想上去跳舞!”
小女人想着,欣喜若狂的擡起頭,雙手拽着他的袖子,水澄澄的眼睛裏閃爍着期冀的光芒。
她竟然主動伸手碰他,令沉浸在悲怆中的男人喜不自禁。
不過一聽到她的提議,遠山眉微颦,腦海中像是閃過什麽畫面似的,便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口吻試圖憨哄着她,“乖,咱們不在這裏跳,晚上回殿裏,你想怎麽跳就怎麽跳。”
“爲什麽啊?”
聽到他的拒絕,小女人眼底躍起的光芒有一瞬的黯淡,是……嫌她拿不出手嗎?
“因爲,太難看了。”
男人輕笑着,俯身将額頭輕貼着她的腦袋,纏纏綿綿的摩挲着,嗓中口不對心的說着反話。
太好看了,火辣迷人到那種程度,他怎麽可能讓别人看了去。
遠遠的,那般親昵至極的畫面映入香女的眼中,女子隻覺眼睛刺痛,指甲嵌入掌心,渾身都在微微戰栗。
“知足常樂。”
“憑什麽?”香女眼中帶着妒火,幾乎是憤恨的看着女娲娘娘,“憑什麽她什麽都不用做卻輕而易舉的得到?”
“姻緣,講究的就是緣分二字。”
“這些都是無稽之談,沒有付出過的人,是不配得到好的一切。”
“我已經勸過你了。”女娲淡淡的轉過目光,面上有淡薄的清冷,“你怎麽确定,她沒有付出過?”
……
“有、有那麽難看嗎?你上次還說……”
月白石緊張的辯駁,隻是還未說完,舞壇中央就起了毛遂自薦的清越聲音,“今日蟠桃宴,香女想爲王母娘娘獻上一舞,爲衆仙助興。”
王母娘娘見香女落落大方的走進舞壇,眼前一亮,心下甚是歡心,自然忙不疊的允了。
兩側有悅耳絲竹起,女子随之扭動着婀娜的身姿,抛揮着彩帶水袖,神态若仙若靈,氣質渾然天成,舞姿恰到好處的引人入勝。
月白石微微側過去臉,男人随即不爽的捏過她的下巴,“繼續說,我上次說什麽呢?”
居然對别的事情感興趣超過了和他說話。
但月白石紋絲不動,隻是雙目出神的望着香女的舞姿,呆呆的問,“那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比我的好看?”
男人現下隻想将那兩片喋喋煽動的櫻唇,狠狠含在嘴中蹂躏一番,想着喉間便有些幹渴,隻随意敷衍一句,“嗯。”
一句話,讓月白石從頭冷到腳,心都碎成了一地的琉璃碴子。
她轉過臉來,怔怔的仰視着男人灼熱的目光,嗓音幹涸,“天狼,香女昨日到你的殿裏了?”
身後,月和仙翁不期然戳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從牙縫裏低低擠出幾個讓人聽不清的字,“吃醋了……悠着點回答。”
風清上仙眉心緊皺,灼灼的望着她,嗓音有些幽冷的意味,“沒有。”
沒有,爲什麽沒有。
明明,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