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兒聞令愣了一下,随即好奇的望着老夫人。
方才府裏還盛傳着夫人要等小嫣自己掉下來摔死的風言風語,怎麽一下子這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是不是她沒聽出來,這其中有什麽别的意思?
“還愣着幹什麽啊?快去啊。”
老夫人面色無異,隻朝愣住的她嗔了一聲。
薔兒利索的點頭,便也不再猶豫,轉身就差人拿着扶梯,朝水榭園去了。
水榭園門口的高高梧桐樹上,凍得兩條鼻涕都要結冰的小嫣,在瞅到那架高高木梯時,抽泣的淚流滿面。
夫人還算有點良知啊。
顧二白落座後,老夫人便打開一湯水的盅蓋,幹貝冬瓜的香氣立馬溢了出來。
“乖媳啊,昨個我聽劉晏說,清兒那孩子沒輕沒重的,在溫園玩的太晚了,累着你了,現在一覺起來頭腦可還舒服?要不要先喝一盅湯解解乏?”
“哦~沒事。”
顧二白輕吟一聲,面上還帶着笑,玩得太晚和累着……聽起來怎麽這麽有歧義呢?老夫人一定是誤會了什麽。
于是,爲了避免談論這麽尴尬的事情,她機智的給轉移了話題。
“娘,您知道榮安都城發生了什麽事嗎?皇上皇後娘娘怎麽走的這麽匆忙?也不等天亮。”
不想,小女人話出,老夫人卻怔住了,打開湯水的盅蓋微滑,望着她一臉的納悶,“乖媳你方才說……皇上回城了?”
“您,也不知道?”
顧二白見她一臉的迷茫,問出來的時候才意識到有哪裏不對。
本來他們今日走的這麽倉皇,還挑清叔不在府裏的日子,并且跟自己說都沒說一聲,她已經感到很奇怪了。
現在看來,居然連跟老夫人招呼都沒打。
什麽鬼?真有什麽急事?
“你沒看錯?”
顧二白凝眉,“怎麽會,皇家儀仗排場長的像一條龍似的,聲勢赫赫的就朝東去了。”
“哎呦~”
老夫人見她說的有闆有眼的,樣子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趕緊轉身朝下人吩咐,“薇兒,你快去叫劉晏過來,難道這朝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急事,皇上可不能因爲來嘉成一趟耽誤了國事啊,若是出事還是要趕緊差清兒回來。”
薇兒聞言,急忙點頭,轉身便要朝外走。
顧二白急忙之下,趕緊喊住了她。
劉管家此時正在幫她準備假死的藥呢,那能被打亂,都怪自己多嘴挖下了這個坑。
“那個,别去了,剛才皇後娘娘走的時候,和我說她和場主打過招呼了。
娘您不如等場主晚上回來,再問問吧,既然皇上都未和您告别,想必劉管家也并不知曉。”
“也是啊,劉晏在我這呆了一整天,也未提及此事。”
老夫人覺察有理,便點了點頭。
反應了一下,又想到她方才提到了清兒晚上回來,心裏有愧,便連連緊了緊她的手,“乖媳啊,你說清兒這孩子去看一眼吧,到現在還沒回來,倒也不像他風格,會不會是中間又有商務纏身了,你……”
老夫人話還未說完,顧二白便知道,她是怕自己因清叔在萬嘉衣莊探望萬芸而心生妒忌,所以加以解釋,便懂事的笑了笑,順着她的話茬。
“無妨,清叔這段時間因爲我的确耽誤了這麽多商務,現在忙碌也應是我的錯,我哪裏再敢抱怨。
不說了,娘,咱們先用膳吧,我都餓了一整天了。”
老夫人見她如此懂事良善,不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命人開膳。
“你看我都老糊塗了,嚷你來用膳卻講了一堆雜話,飯菜都快涼了,快吃吧……”
顧二白點頭,拿起飯碗,好生吃着飯不再言語。
老夫人看着她甯靜的側臉,尋思着平時也不這樣,便覺得她心裏還是在意的,畢竟夫君去見别的女人,借着薇兒倒茶的功夫,在她耳邊細聲吩咐她去萬嘉探探風聲,爲何現在還不回來。
顧二白擡着眼皮看了一眼她的動靜,有些莫名其妙。
其實老夫人是真誤解她,她隻是猜測着講究的大戶人家有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便憋着沒說話。
憋到半道,想起自己有事還是說了出聲。
“娘,明個我想去慶家看看。”
“哦……”
那頭人聲沉吟了一下,痛快答應,“去,的确該去,娘也陪你一起去。”
顧二白擡頭笑着拒絕,“不用了,您要是去了,阿娘保準看在您面子上也該原諒我了,我還是自己去态度誠懇點,嫁過來也安心了。”
“好,那讓清兒陪你去。”
“……”
還是沒有區别,不過清叔好糊弄多了。
一頓飯足足吃了有半個時辰,話音由一開始的熱鬧到最後,也随着飯菜一道涼了下來。
夜空中,北風呼嘯,月朗星稀,可男人還未回來,就連薇兒進來通報時候,也是搖了搖頭。
縱使顧二白面色看上去無異,老夫人的臉色也鐵青了起來。
清兒這孩子,越來越不懂事了。
……
膳後,顧二白又陪老夫人唠了一會嗑,說了幾個打趣的笑話,把老夫人哄得合不攏嘴的,老人家不一會便神态疲乏入了夢鄉。
薔兒薇兒過來伺候沐幀洗漱一番,轉而恭敬的問顧二白,“夫人,夜深了,您是回水榭園還是乾宜齋?”
顧二白靜靜坐在床前,虛阖着的眸子淡淡望着花窗外黯淡深沉的夜色,嗓音輕輕道,“水芙住在哪裏?”
“玉春堂下人苑。”怕她不知道似的,還特意添了句,“與桃子姐姐是相鄰的。”
正好。
顧二白起身,斂了斂眼底的神色,輕聲道,“聽說桃子病了,我去探望探望。”
“喏。”
薔薇二侍開了門,準備送她過去,不想外面早有凍得面紅耳赤的小嫣在候着。
二人以爲是來像夫人認錯了,也未多說什麽。
顧二白目光側過薔薇二姐妹,仔細打量了一番她瘦猴似的樣子,揚了揚眉毛,“不知道多穿點啊?”
小嫣吸溜了一下鼻子,“穿多了顯得臃腫,不好看。”
“……”
顧二白忽然感覺自己像催女兒穿秋褲的老媽子。
“你們留在這照顧老夫人吧,小嫣帶我過去。”
顧二白轉身吩咐,随即搓着小嫣的手朝外面走。
“喏。”
薔薇二姐妹應着,擦着眼睛,甚是奇怪的盯着夫人和小嫣的背影看了老半天,奇怪的面面相觑。
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說小嫣惹怒夫人,被夫人毒打二裏地嗎?怎麽現下看着,關系還挺熟稔和諧?
水芙姐姐傳得這都是什麽冤假錯亂的消息啊?
順着荔園長廊,二人朝玉春堂偏院走去。
稍稍遠了荔園,小嫣便低聲道。
“劉管家方才已經命後廚的人提着膳食去府門口去了,相信也就一刻鍾的事。”
“水芙現下在哪裏?”
“應在水房燒熱水,不一會也要提過去給王爺暖手,這是她每天例常要做的事。”
顧二白點了點頭,勾唇一笑,“好,兩下合起來正好。”
小嫣沾沾自喜的揚聲,“那是,小嫣這給您算着呢。”
顧二白好笑的瞥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她,見她凍得實在可憐,便欲解下老夫人方才賜的披風給她圍着。
不想,小嫣還是吸了下鼻頭,義正言辭的給拒絕了,“謝夫人好意,馬上要經過柴房了,我再捱捱。”
“?”
顧二白愣了一下,剛想問她爲什麽經過柴房要捱一捱,難道要進去烤火。
這邊就見一個身材精瘦,體格高挑,面貌端正,身着靛青色的男子抱着一捆柴火晃了出來。
頭頂上的燈籠晃晃蕩蕩的,但看那裝飾和身形,應是被罰在柴房砍柴的厮衛。
身邊的小嫣,立馬連走路都不知道怎麽走了,微微側過顧二白,扭捏着身子,面容紅暈,兩頰生輝,手裏還捏着一塊青禾帕子,有意無意的招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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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白:好像爸爸去哪了啊。
場主:乖,再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