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是在高興還是在悲傷,還是情緒都到了極緻。
在萬年珍珠所托的多少次夢境中,都血淋淋的昭示着現實。
隻是以前她不懂,現在卻幡然大悟。
就像命一樣,一模一樣的場景。
将她從這裏送來,又要将她從這裏送走。
就是那條橫貫古今,與她結緣的青石河。
裏面還有她的姐姐,等着大悲咒生效之時,她了結了這一場春秋大夢。
一切,早已是冥冥注定。
“小白。”
身後,兜兜轉轉傳來男人的呼喚聲,隔着幾處盛放的花朵,打在耳際格外的清亮,她伸手抓着身下的泥土,明明可以抓住的。
“又躺在地上耍賴呢?”
清淡漫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是故意吊着人心弦一般頑劣、逗弄,嗓音裏飽含着的愛意卻濃稠的膩人。
小女人嗓中又低低的溢出兩聲笑,倏忽松開了泥土,擡手拭去了模糊視線的淚。
能抓到的,起碼……現在是能的。
她抑制住酸澀的鼻尖,轉而極力擠出幾絲欣慰的笑容,努力爬起了身子。
男人踏過幾處芬芳多姿的花朵,腳步停在她踉跄起身跟前,微微蹲下身子,大掌覆在她松散的頭頂,兩處清淺的俊朗酒窩裏盛滿了笑意,“離開了爲夫,夫人可該怎麽辦?”
未等她回答,他又自己添了答案,“那就永遠呆在爲夫身邊,寸步不離。”
好啊,好。
顧二白喉間動了動,一股酸澀湧上鼻尖,要很用力才能制止住。
她終究是沒能說出來那個字,隻微微擡起頭來,一雙柔荑情不自禁的抱上了他的長腿,喏喏的嗓音充滿了委屈,“都是你的狗把我吓得,你要怎麽賠我?”
顧亦清蓦地輕笑,長臂從她腰間抻過,腰身不堪盈盈一握,整個人便被他按到了懷裏。
“就這樣陪你。”
一直陪下去,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顧二白破涕爲笑,扶着他的肩,“現在會說這麽多情話了,以後哄小姑娘都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男人睥了她一眼,眸底興味盎然,“哄咱們的女兒嗎?”
“這種事爲夫都要親力親爲,那夫人以後可要好好慰勞爲夫了,不然晚上不盡興,白天沒有精力。”
“晚上盡興了,白天不是更沒精力?”
“那夫人試試呗。”
顧二白又笑了起來,拳頭輕捶着無賴的胸口。
顧亦清闊步朝紅漆大門走去,滿面春風的解着腰間的鑰匙。
小女人笑了會,仿佛又聽到了一旁惡犬的嗚咽低吼聲,生怕它認出了她撲上來撕咬,惹清叔生疑,便一個勁的朝着男人懷裏蜷縮着。
小女人一個勁的磨蹭搖晃,顧亦清掏鑰匙的手被她晃得有些散,身上更是各種叫嚣着,唇邊清俊的笑容都按捺不住了,“還沒進去呢,夫人就這麽饑渴難耐?要不爲夫先把你按在門闆上舒坦舒坦?”
“……”
顧二白聽着他毫不避諱的流氓之語,晦澀難明的面上哭笑不得,最後悶悶的隻憋出來幾個字,“你養的這狗,長得這麽兇悍,是不是想吃了我?”
顧亦清噙着好笑的弧度俯過身來,不着急着掏鑰匙,真的将她抵在了門闆上。
不過難得的并沒有金燦燦,而是大掌将她的小臉朝一旁石獅墩後的惡犬扭去。
“看見沒?夫人切勿自作多情,除了爲夫整日想着吃夫人,其他物種隻對爲夫感興趣。”
顧二白微微驚愕的張開小嘴,看着眼前那隻方才還兇狠如同羅刹般的惡犬,此時正如一隻小母狗似的,嬌羞收回了獠牙,興奮的搖着尾巴,在地上朝着清叔撒嬌打滾,俨然一副好久不見主人,思念備至的模樣。
這反差,簡直天差地别。
“它……隻有對你才會這樣?”
顧二白緩緩收回視線時,鬼使神差的問出了這麽個問題。
顧亦清有趣的看着她,輕輕抵着唇舌,語道裏一副廢話的架勢,“要是對别人也這樣,爲夫喂養了它這麽多年,豈不是吃裏扒外了?”
“……”顧二白剛想點頭,男人伸手刮蹭了一下她的鼻梁,“小妖精,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
還不望伸指diss她一下,顧二白瞪大了眼睛,條件反射的辯駁道,“你胡說,我才不會吃裏扒外呢。”
男人驟然滿意的笑了,如同奸計得逞般,低頭掏出鑰匙,“最好是這樣。”
“……”
顧二白才意識到,不知不覺居然又掉進了他的圈套。
不過,隻對清叔這樣……
“那旁人如果到這,想闖進去,它會怎麽樣?”
顧亦清低頭不徐不疾的開鎖,嗓音散漫道,“吞掉。”
他說這般殘忍的事情時,像是在說一件極爲平常的瑣事,風輕雲淡。
顧二白卻吓得猛地咽了口口水,想想惡犬剛才那般兇狠的樣子,清叔的話的确不是空穴來風,而且……他很少打趣。
長鎖打開的聲音傳來。
“你等等。”
顧二白心髒砰砰直跳,小手猛地握住他欲推開金庫大門的手,神情不自覺的恐慌,“那……它會吃我嗎?”
顧亦清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眸光上挑,眉心微動,“夫人最好先跟爲夫解釋一下,爲什麽會獨自來金庫。”
顧二白一噎,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眼珠子連忙轉了轉,想着推辭。
“那……萬一你哪天迷上了哪個小蹄子,不要我了,到時候你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我青春已逝,又沒娘家可以依靠,隻能任憑你和新人欺負,哭都沒地方哭,隻能跑來默默的抱着一堆金子嚎啕,得不到人心,起碼還有金子在,好歹有點安慰,你說是不是?”
小女人一番悲戚的控訴落下,男人滿面迎風,表示很理解的點了點頭,轉臉朝惡犬吩咐道,“大隻,記住這個妖精,下回來一次咬一次。”
說罷,長腿便踢開金庫大門,将她抱了進去。
“欸欸欸~你這人怎麽能這樣呢,太無理取鬧了。”
“誰無理取鬧?之前怎麽跟夫人說的,今後夫人就算是受了委屈,也隻能在爲夫懷裏哭。”
“那你到時候就喜歡小蹄子了,那還樂意抱着哭喪喪的我。”
“那夫人就想辦法讓爲夫樂意抱你。”
“你……”
庫房裏,金碧輝煌,玄鐵櫃架上珠寶鱗次栉比,散發出燦閃閃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縱使是再微小的聲音,在這裏都能被無數倍的放大、回蕩繞轉。
顧二白被激怒了,拽着他胸前的衣襟,張牙舞爪,“你這話什麽意思?還真打算找小蹄子不成?”
“夫人要是總是不聽爲夫的話,那可說不定,爲夫就喜歡聽話的。”
顧二白冷笑一聲,“呵~是嗎?我看那什麽璃兒、芸兒的,都挺聽夫君的話的,夫君你還是不用猜了,我是絕對不會聽的,你找就找呗,反正我比你年輕,三條腿的男人還不滿大街……啊啊啊,疼疼疼~底下都是元寶,硌人疼呢~别壓……”
顧二白說到一半,就全全被堵了回去變成了哀嚎。
“硌人?夫人說的話也挺割爲夫心的。”
“誰讓你能耐了,還敢給我生異心。”
顧二白逞起小臉,捏着他輪廓分明的刀削下巴,真特麽帥,還是富一代,這哪用得着出去找,真如林妍所說,長儀王朝的姑娘們排着隊搶啊。
“不敢了。”顧亦清認栽的點了點頭,一屆堂堂七尺男兒在這翻了船,“再說下去夫人能把爲夫氣死。”
顧二白咯咯的笑了,一邊揉着他的帥臉,一邊順勢從他腰間解走了金庫的鑰匙。
顧亦清冷不丁的擒住了她的手,意味深長的低頭看着,嗓音帶着點料峭蕩漾的笑意,“夫人這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