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清低頭看着她,仔細聽着吐出的每一個字,生怕落下什麽,可是就算她說完了,他緊繃的面容也沒有絲毫的松懈。
她做了這麽多比喻,卻沒有一個是因爲愛他走不掉的。
顧二白不敢擡頭看他,她怕在哪熾熱赤誠的目光下,什麽都遮掩不住。
氣氛又僵了起來,林妍看出了顧二白的尴尬,連連出來打哈哈,“嗨~我還以爲有什麽呢,場主你太不懂女人了,小白妹妹問你這個,無非就是想讓你說幾句甜言蜜語、感人肺腑的話來,讓她聽了樂呵樂呵,這個無中生有的真心話,最好回答了,哄人對男人來說還算難題嗎?”
“……就是。”
顧二白嗓子動了動,順勢裝作無所謂的笑道,眼底的苦澀徹底斂去,“你還給我反問,怎麽好意思的呢?輸了的人?嗯?”
“我會去找你。”
男人嗓音暗沉,但力道卻如雷霆般堅定。
林妍勾唇朝小白妹妹笑了笑,見顧二白面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以爲場主的回答太硬邦邦了,又催促道,“就一個‘找’字啊?太幹巴巴了,以前小钰钰和我說情話,可都是什麽找遍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不放過什麽的。”
一旁,楚唯钰悠悠道,“那都是哄愛妃的,找遍天涯海角、掘地三尺,太浪費人力物力了,朕是一代明君,怎麽會幹出那樣的事。”
林妍朝着顧二白黑臉,“……看吧,這就是男人。小白妹妹你要好好珍惜,不會說情話的男人才是可靠的,至少會用行動表達,像這種隻會花言巧語的,哼……”
皇後娘娘說到最後,沒好氣的斜瞥着楚唯钰。
“愛妃不是挺受用?”
“是,我不否認女人都喜歡聽花言巧語。”
話落,顧亦清擡起頭來,“我終會找到她。”
林妍和楚唯钰愣住了,消化了好半天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也是,有愛過頭的人會說,找遍天涯海角,有恨過頭的人會說,掘地三尺,但誰知道到底有沒有找到。
他卻能笃定地說,會找到她。
這句話若是放在别人口中,可能就是句玩笑或一段意氣的堅持,可是從場主口中說出來……
“如果找不到呢?”
此時,默然的顧二白忽然悶悶的來了一句,她好像嗓子有點不舒服,但是這句話聽着,還是有幾分玩笑的意味。
“我是說,可能沒了。”
“那就去地獄找。”
是,我們不在一個世界,卻同屬一個地獄,一撮塵埃。
林妍和楚唯钰怔住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們隐隐覺得這二人之間,繃着根一觸即發的導火索。
顧二白聞聲,忽然好笑的擡起頭,将他那怎麽也摩不熱的手抻入袖籠,晃着竹凳,腳尖踮起,整個人像是要依偎在他懷裏一般,“真壞,爲什麽不是上天堂找?”
顧亦清目光冷清又火熱的看着她,“抛棄了爲夫,還想上天堂?”
林妍笑了,顧二白嬌嗔的伸手打了他一下,眼底斂入苦笑。
我會在地獄好生仰望天堂,偷觑你萬分之一的光輝。
林妍笑了聲,閑閑的敲着果殼,朝着顧二白别有興緻道,“小白妹妹,你可要記清楚了,否則就算是你上了天堂,你叔也能找到你把你揍到地獄。”
顧二白失笑,楚唯钰伸手漂亮的洗牌,“再輸了,你們還是玩大冒險吧。”
話音未落,顧亦清忽然不由分說的伸手,拉過披在小女人身上寬大的袖袍攏住她,低頭覆了上去。
顧二白,“……”
林妍默默遮住眼睛,“……”忽然起來的騷,閃了本宮的蠻腰。
楚唯钰倒是對這個結果,見怪不怪,因爲……
很快顧二白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溫情脈脈的吻,甚至稱不上吻。
而是一個充滿着濃濃警告意味的懲罰,男人的雙臂如鐵,任她怎麽掙紮都無濟于事,捍動不了分毫,就像将他鉗在身體裏一般,哪都去不了。
活脫脫昭示着,她是他的。
最後,直到他将她吻的氣力全無,顧二白腦海嚴重缺氧昏昏欲睡,男人還不願放過,狠狠的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血腥味蔓延進舌尖,小女人昏沉的神智再次清醒過來。
男人灼燙的糾纏悱恻又苦澀,嗓音嘶啞又陰駭,“以後還敢說這樣的話了?”
“不、不敢了……”
“發誓。”
“再也不敢了,再敢我就、就讓我不得好……唔……”
最後幾個字,又被深一層的熱吻牢牢卷席殆盡。
顧二白癱軟在他的身上,一動不動,男人撫着她的秀發,“顧二白,你記着,你若是離了我,我會找到你,把你折磨至死。”
……
九重天堂和塵埃地獄,不過一念之差。
我願在人間,守你世世清歡,代代安康。
她的嗓子有些幹澀,但唇形依稀可見——
好,我等着你。
身側,林妍看着男人優雅而不失殘忍的動作,默默的吞了口口水。
乖乖嘞,這話也太狠了。
小白妹妹以後可不能想不開,她可不想看她年紀輕輕,墳頭草就兩丈高。
“愛妃。”
楚唯钰已經洗好牌,目光打寂靜的二人身上掠過,嗓音示意林妍搬點。
林妍無心搬點,眼神擔憂的盯着背部微微戰栗的二白,小女人趴在男人懷裏,不知是哭還是在笑,抑或是沒有緩過來。
顧亦清長臂已經伸了過來,搬了主。
牌主,梅花Q
楚唯钰卷起窄袖,自如了拿了牌,林妍眼珠子轉了轉,迫于場主臉色,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拿牌。
顧亦清拿了兩張,另一張阖在顧二白面前。
八圈揭過來後,顧二白像是掐準點似的,忽然甩了甩頭,從男人懷中起身,拿過八張牌,好生的排列着。
林妍光是看着就覺得這兔子好大的心。
楚唯钰撂下一張3,小女人跟了上去,梅花3
還有一局,她還要赢呢,還差一局,大冒險。
打這圈一開始,林妍就感受到這又注定不是平常的一局,堪比參加拉斯維加斯豪賭,原因是……場主和小白妹妹在賭氣。
大概是場主剛才很後悔讓了她一局,結果這個白眼狼居然問出這麽喪心病狂的問題。
他再也不會給她機會了。
而顧二白和他置氣,也純屬以卵擊石,螳臂當車。
這一圈打的最安靜,節奏也最快,快的讓林妍幾乎無暇顧及,下一張想着要出什麽牌,隻覺全局都在被場主支配着。
在這種情況下,盡管顧二白已經全神貫注的在玩,實力也比先前兩局提升迅速,達到了正常水平。
可和變态玩,終究是實力懸殊,果不其然,在皇上的不偏不倚下。
很快,他們輸了。
“我選大冒險。”
顧二白很喪的丢了一手的牌,嗓音澀澀,面色看着有些無奈。
早知道,她就先選大冒險,直接把要完成的事做了,還問他這些連七八糟的幹什麽,現在好了,不但引起了他的懷疑警戒,好像連赢得機會都沒有了。
顧亦清冷冽的眸光,目不轉睛的打在小女人的臉上,待捕捉到她面上隐隐的失落之色,暴戾的眼角在強烈跳動着,“怎麽?夫人還想赢問爲夫什麽問題?這次是想離開爲夫,還是想投入别的男人懷抱?”
“……”
顧二白微抿着唇,權當沒聽見他的話,面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林妍似笑非笑的和楚唯钰對視一眼,這男人,用百年老醋壇子,已經難以形容他的高度了。
“爬到那座山上,喊你愛我。”
被她渾然不在意的态度激怒了,男人抻過修長勻稱的指節,緊緊的捏着她的下巴,朝東面的矮山拗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郁郁蔥蔥的青山,山并不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