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怪不得我那第一美女妹妹蘇槿汐,那時候來花枝招展的勾引人家,場主連看都沒看一眼,解氣,真解氣!小白妹妹算是給我報仇了,到時候回去就跟她說,隻有小白妹妹這種自然清純不做作的,才能破冰場主塵封多年的芳心,她是沒有什麽機會了。”
“顧夫人氣質确實純淨,與愛妃真是恰恰相反。”
“……”林妍陰恻恻的看着她,“你等着吧,我這個不純淨的,決定今晚就去找純淨的小白妹妹睡。”
“愛妃此話當真?”
林妍眨了眨妖裏妖氣的美眸,“自然。”
楚唯钰輕笑,“好,愛妃能下得了轎子再說。”
話落,轎子裏傳出一聲哀嚎,“楚唯钰你個有獸性沒人性的!”
“夜半三更~小心火燭……”
伴随着一聲高昂洪亮的嗓音,夜行人的打更聲敲了三下,在這萬籁俱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亮。
柴門有犬吠幾聲,圈裏有羊牛翻動的聲音,胡楊樹上還有瑟瑟的樹葉飄零聲和秋蟬哀鳴,田地裏,隻剩下一摞摞農民還未運走的稻草,死氣的躺着。
秋日的肅殺凄冷,完全不同于夏日的熱烈,蕭條的好像在昭示着什麽,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在這樣一個夜晚,嘉成顧鎮,有兩個地方注定不能平靜。
寂靜漆黑一片的顧府,燈火通明的萬嘉衣莊。
屋裏的人在輾轉,不知是睡了還是沒睡,額頭沁出一層汗來。
乾宜齋外,一陣窸窣小聲的腳步傳來,由遠及近,帶着點急促的味道。
“劉管家。”
守夜的丫鬟微微朝來人福了個身,動靜極微,像是怕吵到了裏面的人。
劉管家壓着聲,悉聲朝丫鬟問去,“可說什麽了?”
“未曾。”
“睡得可安穩?”
丫鬟漸漸擡起頭來,月光下神情凝重的朝他搖了搖頭,“不知睡沒睡着,一直在翻身子。”
劉管家聞言,微微焦慮的凝眉,這都三更了,還未睡。
難道是場主今日朝夫人發脾氣了?
“場主今夜不歸,爲何不領夫人到水榭園?”
“奴婢們跟夫人說過了,夫人堅持要來乾宜齋。”
“爲何?”
“不知,但奴婢見……夫人面上隐約有淚痕,情緒也頗爲低落。”
淚痕?
劉管家默了一陣,意識到這事情不小,隻差丫鬟去藥閣煮一盅安神湯過來,便邁開步子朝長恭園去了。
林妍被楚唯钰從馬車上有氣無力的抱下來,半眯着眸子,到了長恭園少不了又被折騰了一回,到了後半夜算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三更時,正準備睡,卻隐約聽到外面人聲嘈雜,間或夾雜着娘娘、夫人之類的言辭,她強撐着睜開了眼。
昏沉的腦袋好似在想着什麽。
楚唯钰伸過長臂,拉着被子給她掖嚴實了,磁性嘶啞的聲音近在耳際,“快睡。”
林妍也着實困倦,不欲搭理,但一閉眼瞬間又睜開了來。
“不能睡,是劉管家的聲音,劉管家做事一向有分寸,大半夜來找我,場主又不在,肯定是小白妹妹出了事。”
說完,她利索的起身,晃了晃頭,驅走了一衆瞌睡蟲,披起衣服便要出去。
楚唯钰雙手枕在腦後,臉色不瘟不火的看着她,語氣陰涼,“看來愛妃力氣還多得很。”
林妍回他一個無奈的笑,下床穿鞋。
“清官難斷家務事。”
林妍愣了一下,說了句,小白妹妹不一樣,便随便披了件衣裳,俯身賞他一個香吻,“我去去就回。”
楚唯钰拿她沒辦法,一把拉住她,起身也披上袍子,“朕陪你去。”
門外,劉管家見皇上皇後都出來了,連連行禮,“老奴驚擾皇上皇後安歇了,隻是府中夫人夜晚難眠,老奴實在擔心,特來詢問皇後娘娘,白日了可發生了什麽事了?”
林妍望了一眼楚唯钰,奇怪道,“午後我與皇上去祈嗣,所以之後的事,也并不清楚。”
“這……”劉管家更爲迷惑了,場主現下不在府裏,萬一夫人出了點什麽事該如何交代。
林妍疑慮,“你帶我過去看看吧。”
“好。”
……
萬嘉衣莊。
玄晶堂。
從午時到三更,顧亦清坐在紫檀鑲理石靠背椅上,足足有四五個時辰,一動未動。
堂中的矩形烏木邊花案桌兩側,分别坐着兩個人,老夫人同前顧府老爺在交談。
二人從一開始的心平氣和,到最後的情緒崩潰、破口大罵,顧府老夫人沒有了一點平日裏的矜貴作态,顧府前老爺也絲毫不顯得卑微求全。
地上跪着兩個人,萬嘉衣莊的主子萬瑞,管家萬鈞。
堂裏的氣氛,熱烈又陰沉,詭谲而殘忍。
除了兩個昔日恩愛異常,如今反目成仇的夫妻被仇恨迷了眼睛,誰都知道,可能隻在一瞬間,場主不耐煩了,便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衆人無一不膽戰心驚。
梨心案桌兩側,兩個人罵累了,紛紛撂下袖子坐回座位上,空氣中靜到隻能聽到二人急促而激烈的喘息聲,像是不甘示弱,誰也不願意先妥協。
“娘,該回府了。”
此時,椅背上的男人蓦地開了口,那沉靜的嗓音聽不出情緒,像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清兒啊,你要是累了就早點回去休息,讓乖媳一個人在府裏也不好,先回去吧。”
老夫人轉過來臉,那被憤怒激紅的臉色還未褪去,淩厲的語氣卻平和了不少,帶着些諄諄的勸慰。
“清兒,娶妻了?”
此時,案桌對面的瘦削老人倏然擡起了頭,看着椅背上那個如日中天的孩子,眼中透着遮掩不住的灼灼光亮。
“和你有何幹系!”
老夫人拍案而起,擋住他的視線,語氣一瞬間變了,那張扭曲泛紅的慈祥面目,映在老人眼中簡直可憎。
“你也配叫清兒?你的孩子在這呢!”
她繼續用手指指着地上的萬鈞,指尖因氣憤在徐徐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