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白搖搖頭,“我能有什麽事啊?咱們抓緊下山吧,别再天黑了。”
衆厮衛點頭,順勢看了那和尚背影一眼,奇怪道,“方才身體還虛弱不堪,站都站不穩,還沖撞了夫人,現下見走路如步生風,連個聲都聽不見,看着倒像個世外高人。”
“就是啊……總感覺哪裏有點奇怪。”
話落,其餘幾個厮衛也紛紛附和道。
顧二白聽着他們疑神疑鬼的言辭,不覺好笑,“你們這些被訓練出來的侍衛,看誰不覺得奇奇怪怪有迫害主子的嫌疑?職業病,我懂。”
衆厮衛,“……”
隻當這事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顧二白捏來一隻綠菊,大剌剌的打了個哈欠,繼續朝山腰觀音大像走去。
隻是,走了不肖八九步,她的身子猛地頓住了。
是跟在身後的厮衛立即警覺道,“怎麽了夫人?”
顧二白鬼使神差的抖了抖空蕩蕩的袖子,面色霎時青白,伸手摸了摸袖籠驚道,“我的追蹤鏡哪裏去了?”
話落,衆厮衛一愣,随即反應無比迅速的想到了剛才那個形迹可疑的和尚。
“一定是被剛才那個和尚盜走了,夫人勿急,你們幾個留在這守着夫人,我等去幫夫人尋來。”
領頭的厮衛指派幾人留下,說話間就要折回去。
顧二白見勢趕緊攔住,“等等,萬一是調虎離山該如何是好?”
“那……”
“我跟你們一起去,量他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正好我找到他要好好責問一番爲何我救了他,他還要反咬一口。”
追蹤鏡萬年法寶,被觊觎确實是可以理解。
但是信佛之人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就實屬過分了。
“好。”
衆厮衛商議一番,也以爲這個辦法最爲穩妥。
這天下能在他們兄弟手上傷到人的人,還沒出生呢。
厮衛與顧二白回到剛才救治那老和尚的岔路口,放眼朝着和尚方才離開的小路望去,早已了無蹤迹。
這麽一條悠長的小路,直的都沒有曲折可言,那和尚居然在幾句話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看來果然被他們猜對了,這和尚絕對不是尋常之人,怕是先前故意裝暈也是蓄謀搶奪追蹤鏡。
“和尚在如此短暫時間之内影迹全消,内力之深厚絕非等閑之輩,普陀山寺這麽大,咱們分頭找怕保護不好夫人,一處處找帶着夫人,怕是要找到天亮,不如我們先将夫人送回府,帶着一衆弟兄來搜尋,夫人說可好?”
領頭的厮衛思索一番,朝顧二白詢問道。
顧二白喘了口氣,好像是在思索着這個法子。
小壯說,這追蹤鏡幾百年前和普陀寺鎮寺之寶——冠堂鼎有過一番惡戰,最後追蹤鏡大勝,滅了普陀寺威風。
如此一來,它便是整個寺廟的仇人,怕是這和尚正是想将它搶回去,銷毀報仇。
若是依厮衛之言,勢必要耽誤些時間,追蹤鏡現下不在一尺老道手中,發揮不了威力,肯定隻能受之擺布,到時候就算他們找到了這個和尚,追蹤竟可能也早就碎成渣渣了。
煉丹寨送來的大婚之禮,若是不肖兩日便毀在了昔日仇家的手裏,豈不是顔面盡失?以後讓清叔和煉丹寨如何相處往來,肯定是不行。
顧二白越想越焦躁,最後跺了跺腳,平靜了一番亂糟糟的心态,好生思想着從救治和尚到他走時的一切,腦海中忽然晃蕩過一個地方,“方才……那和尚說請我去哪喝茶來着?”
衆厮衛一愣,随即齊聲道,“普陀寺靜心齋!”
“就是那裏,我們先去那裏看看,如果沒有,便按照你說的,直接去府裏通知人過來搜尋。”
“好。”
商量完畢,顧二白便同一衆厮衛浩浩蕩蕩的朝靜心齋走去。
順着那悠長的小道走到盡頭,是普陀寺的後院,穿過幾個院子,又經過幾處長廊,越過幾十個拱形門,腳下幹枯的樹葉踩的咯吱咯吱響。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們竟然一路暢通無阻。
如此寂靜的寺院裏,忽然有這麽大的聲勢路過,況且一衆厮衛身上還都攜帶着短刀長劍,周身隐隐散發着嗜殺的戾氣,但無一個和尚上前問話。
反而是他們一路打聽靜心齋地點,小師傅們的指點都很清楚清楚。
這樣的氛圍,無端給人一種請君入甕之感。
厮衛們漸漸感覺到奇怪,顧二白也停下了腳步。
秋葉飄零,橢圓形的泛黃樹葉子,翩翩從樹上落下,輕飄飄的随風起舞,看似無力無意,卻在落到厮衛們頭頂時陡然變得淩厲,然後以快到連嘉成最訓練有素的厮衛都反應不過來的速度,迅速點住了他們的穴道。
衆厮衛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就被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顧二白後退兩步,彼時已經完全意識到是入了敵人的圈套。
她望着周圍這肅殺之景,略略緊張的咽了口口水,握緊手提聲道,“閣下哪位高人,與我有何恩怨,今日要費心設下如此圈套,誘我上鈎?”
“阿彌陀佛,施主,老衲冒犯了。”
此時,打一處拱形門後,悄無聲息的走出了一個身着袈裟,單手行禮的和尚,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她救助的和尚。
顧二白微微眯緊了眼,果然不出所料,“方才好心救了師傅,不想遭到反咬一口,搶我鏡子,還将我引到這個地方。”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誤會了。
正是因爲施主方才路過,善心救助老衲一命,老衲才思圖報。
但方才老衲三次相邀施主,施主都不曾應老衲,老衲不得已隻得出此下策。
盜鏡之舉,實屬無奈,這鏡子,乃是道家無尚法器,放在老衲這也别無它用,現下歸還施主,望施主見諒。”
說着,那和尚便到了她跟前,速度快到顧二白還沒看清,一張粗粝的老手中攤着追蹤鏡,鏡子完好無損。
顧二白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沒敢去接那追蹤鏡,不想,鏡子下一瞬間就飛進了她的衣袖。
她有些摸不着這老和尚的套路,微微凝眉,“你……難不成就想請我來喝一盞你那山澗清溪茶?”
“自然不是。”
那和尚面帶笑意,緩緩直起腰身,目光直視着她,“施主宅心仁厚,救助老衲一命,老衲自然要以同等代價東西做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