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聞言,也甚是詫異的擡起頭與他面面相觑,還未開口,頭便自主的搖了搖,“沒有啊,我還以爲是你請上去的呢,今日館子裏來客稀零,連樓下都坐不滿,怎麽可能開二層,再者到現在,除了四位貴人臨門,也未曾有什麽名門大戶過來要開雅間,怎麽……”
老闆娘滿腔疑惑的說到一半,轉臉看了看小壯,好生問他,“壯壯,你今日可曾領過哪個老太太到二層雅間?”
小壯迷茫的搖了搖頭,“沒有啊,小壯今個坐在門口一整日,也未看見什麽老太太,老大爺都沒有一個,隻有年輕的哥哥姐姐們。”
聞言,林妍轉了轉眼珠子,朝四周看了看。
館子裏确實邊邊角角的隻零星的坐了四五處人,按這個生意狀況來看,沒有貴客臨門,二樓的确不可能有人進,而且客人樣貌看上去都很年輕,畢竟能攀上斷崖的老年人确實少見。
況且掌櫃的老闆娘都這樣說了,總不能有假吧,就算真有客人自己走上了二樓,總是要點菜的吧?
“小白妹妹,你是不是記錯了?”
林妍看了一番,轉臉疑惑的問她。
“……怎麽可能?”
顧二白聽着他們鐵闆釘釘的一番話,面上有些好笑的開口,但嘴角隐隐有些僵硬。
不可能沒有的,她明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見當時老婦人就在樓上,還朝她笑。
最關鍵的是……她們還在外面打了個賭,那一番從頭到尾的交談,比珍珠還真,加之她親眼看着她走進了酒館,這附近就這一家酒館吧?怎麽可能現在沒這個人了?
林妍見她面色認真,不似開玩笑,便轉身問着一衆平民,“你們誰看見有老太太進來過沒?”
顧二白連連補充,“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動靜特别大,沒有拄拐杖。”
衆人聞言,一陣陷入了一陣莫名的議論和沉默,最後紛紛搖頭,迷茫的表示誰都沒見過。
“不、不會,我清楚看見了。”
顧二白結巴的說着時,擡起頭看着二層,想象着當時老太太低頭朝她笑的場景。
老人形同枯槁,年過八旬,頭發沒有花白,反而微微泛出褐黃色,但她的皮子都快擰結在一起了,像……一棵瀕臨倒下的樹。
思及此,登時一股涼氣從腳底漫上,激的她小手冰涼,胸腔惶惶。
顧亦清感受到掌心的小手在顫抖,深邃的眸光頃刻間變色。
楚唯钰迅速上前,指道有力的封住了顧二白的穴道。
顧二白被定在原地,滿臉的驚慌定格的淋漓盡緻,胸腔裏的心髒在瘋狂跳動,好似要飛出來一般。
那是一種惶恐,一種像是失去了什麽萬般重要的東西無力,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會産生這種情緒。
還有莫名的憤怒,這種憤怒,竟緣于身邊的人——清叔。
顧亦清松開她的手,伸手在她的額頭、太陽穴、人中、脖頸脈、腋下探了探,均未感受到任何異常,除了心跳有些快,别無異樣。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開始懷疑是精神出了錯亂。
楚唯钰快速解開了她的穴道,顧二白怔了一下,長呼一口氣,還未來得及開口,顧亦清雙手便牢牢的按住了她的雙肩,深眸定定的牽引着她,嗓音深沉有力,像是在刻意集中她的注意力,“小白,看着我,方才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沒跟我說?”
“我……”
顧二白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心裏竟莫名的生出了一種厭惡之情,這種感覺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沒有人控制她的思想,她很正常,但不知爲何,此時卻很想推開他,讓他滾得遠遠的。
“林妍……”
顧二白朝後退了一步,妄圖往林妍身後躲,但顧亦清抓的太緊,她逃不掉。
林妍愣住了,這還是小白妹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你們都别太大驚小怪了,小白妹妹說看見了肯定不會有假,說不定……是有賊進去了。”
林妍猜測道,小壯擡起頭奶聲奶氣道,“可是白姐姐說那是一個年邁的老太太,怎麽可能是賊呢?”
林妍愣了一下,“可能……你不知道現在賊的招數都很高明,可能會易容成老太太,讓人降低防備和警惕。”
楚唯钰點頭,“愛妃言之有理,清兄不妨上去看看。”
“好。”
半晌,顧亦清低沉了應了一句,他知道已經不是老太太的事情了。
他剛才在小白眼中看到了躲避、害怕,甚至厭惡。
男人牢牢的将顧二白擁在懷中,任她在瑟瑟發抖的躲閃,他按壓的力氣隻會更大,讓她無處躲避。
顧二白掙脫不了,從心底蔓延出一股冰涼之感,她知道自己發抖并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悲傷,可她弄不明白自己爲什麽悲傷。
好像是在悲傷……自己現在在這個男人的懷裏。
自責、内疚、源源不斷的羞恥感,瘋狂向她襲來,如海浪一般擊打她的心潮,在最頂點的時候,她聽見自己的心聲,‘認賊作夫的東西……’
顧二白頭皮發麻,渾身都在戰栗,她停住腳步,幾乎走不動路。
“小白,别怕,我在這。”
男人長臂嚴實的摟住她,滾燙的薄唇抵着她的發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吻着,緊緊掴着她顫抖地身子,情緒沉到了極點。
萬丈波濤朝天起,雲開霧散夷平地。
僅僅是這一句話,霎時間,将顧二白胸腔裏所有湧上的情緒,消褪殆盡。
像是一切都未發生過。
“貴人勿慌,可能真的像娘娘所說那樣,或許是有人想去二層雅間休息,沒有驚動大家,先别慌,小的帶貴人上去查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