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笑着在前面引路,一直将主仆三人送至樓宇的台階下。
親自扶着顧二白上轎子,見車夫驅馬之時,才猛然想到什麽似的,提聲道,“夫人且慢,小的記得辰時雀兒拿走那一盒胭脂之時,好似說了要去前方的啬園交給郡主,時值啬園牡丹盛放,郡主酷愛此花,想必今日會在那裏賞花,夫人若是趕時間,不如先去那裏看看。”
“好。”
轎子中,顧二白悶聲謝過,馬車便辘辘而行。
“謝過夫人,爲了小杏子一己之私,費心費力。”
上了馬車,小杏子一骨碌又猝不及防的跪在顧二白面前,連聲道謝。
顧二白皺皺眉,尋思着她明知有孕在身,卻接二連三的下跪,對身體傷害不言而喻,便好生扶了起來,“以後不必如此客氣,我既拿你們當姐妹,以後這種小事便不必拘禮了。”
“……喏。”
小性子鈍鈍應道,埋着頭緩緩坐到一側。
姐妹,她是第二次從别人的嘴裏聽到這個詞語,可是兩個……她都要背叛了。
多麽可笑。
一旁,小桃子見小杏子一臉陰垂之色,雖心裏有很多話,但最後還是梗在喉間,說不出來了。
馬車一路平穩的到了啬園,全程轎内一片寂靜。
莫名的彌漫着一種不知名的氛圍,這對顧二白而言,是極其罕見的,除非……心懷鬼胎。
走了有一陣,顧二白覺察一路也浪費了不少時間,便伸手掀了掀簾子,望着窗外天色。
時至申時,再有兩個時辰天就黑了,别再折騰到清叔回來,她還沒回府,那那個變态可能又以爲自己出去拈花惹草了。
顧二白心裏有些急躁的敲了敲手指,便聽外面的車夫道,“夫人,前面就到了。”
“好。”
她滿心歡喜應聲,馬車停下,微微掀開轎簾,擡眼恍若到了萬叢花境。
隻是這裏大片大片花團錦簇的均是牡丹,花朵色澤亮麗,五彩缤紛,玉笑珠香,風流潇灑,富麗堂皇,既爲‘花中之王’也是有迹可循的。
顧二白還未下車,便見啬園兩側有小厮跑過來,語氣平平的揖了個禮,話裏就像拒絕大多數前來觀賞者一般。
“貴人請回吧,今日啬園被郡主一人包攬下來了,敬請明日再來觀賞。”
顧二白擡眼,見遠道慕名而來的遊客,紛紛甩袖作罷,忿忿而歸。
這個江郡主……
她輕笑一聲,跳下轎子。
那看守小厮見她不肯走,不禁有些皺眉不耐煩了,剛想呵斥出聲,小桃子便打轎中跳下來,凜然朝那小厮冷聲,“江郡主好大的面子,就算是顧府夫人都不能進去了嗎?”
“……什麽!”
看守小厮一聽這話,登時懵了。
遊離的目光有些不确定的朝她身後的馬車望去,待見馬車上面鮮明的刻有嘉成顧府幾個字時,直吓得面色一震,連連跪下掌嘴,“原來是夫人駕到,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口出狂言,還望夫人恕罪。”
顧二白淡淡來了一句,“行了,沒你的事,我今日來不是來觀牡丹的,正是來找江郡主的,你帶我去見她吧。”
“好好。”
那小厮連連爬起,正欲引路,見桃杏二人跟在夫人身後,雖面有猶豫之色,卻終是沒說什麽。
“怎麽了?”
顧二白看出了他臉上的爲難之色,微微挑眉問道。
看守小厮擦了一把額上的汗,語道有些顫抖道,“夫人有所不知,江郡主今日不知怎麽的,心緒不大順,吩咐了不讓任何人進去,否則就會懲罰于我們下人,現如今夫人您來了,她自是不能說什麽,隻是這兩個丫鬟……”
“大膽!我們是夫人的貼身丫鬟,怎麽就不能跟去了?”
小桃子聞言登時火了,提眉怒斥。
顧二白伸手拉住了她,“沒事,反正就是去拿個胭脂,又不做絮叨争執,人去多了說不定她還客客氣氣一大堆,既浪費時間了,又爲難人家下人。”
“多謝夫人體諒~多謝夫人體諒~”
小厮聞言,面帶喜色,連連伸手朝裏面請着。
小桃子跺了跺腳,隻得作罷,在身後交代她幾句要小心江郡主使絆子。
“衆目睽睽之下,她還能拿我怎麽樣嗎?”
顧二白笑着揮揮手,隻身朝啬園裏走去,那側頰處粲然的莞爾,在生輝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祥和明媚。
小杏子就這樣看着她的背影,定定的像入了神一般。
走了有好一陣,小桃子百無聊賴的準備尋個石凳坐下時候
忽聽小杏子刹那長呼一聲,“夫人!”
這一聲,氣勢如虹,仿佛撕裂聲帶,劃破長空一般,震震顫顫、悠悠沉沉的的打在人心裏,宛若雷鳴。
驚得她登時就站了起來,驚訝至極的看着歇斯底裏的她。
顧二白随着小厮轉了彎,身影徹底消失在那姹紫嫣紅的花團盡頭。
……
像花兒一樣美妙,像烈陽一般燦爛,最絢爛的彩虹,最美好的人生。
小杏子那如土的面色上,兩行接連不斷的清淚,從黑漆漆沒有一絲情感的瞳子中墜下,她的眼眶周圍勒出了一圈圈殷紅,像用了極大的力氣,嘴巴微張,嗓子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剩唇瓣哆嗦着顫抖。
“怎麽了杏子?”
小桃子被她吓懵了,目瞪口呆的跑過來按着她的雙肩,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的魂晃過來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
她顫抖地唇瓣裏,含含糊糊的斷續呢喃着,滾燙的眼淚順着雙頰流入口中,鹹鹹的。
冷,渾身上下的每一處皮子都冷,冷得發抖。
“怎麽了?你快跟我說!”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她猛然跪在了地上,對着那背影消失的地界,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雙手顫抖的趴在地上,不住的磕着頭,那虔誠的絕望,看起來竟像是在忏悔。
看她這樣,一瞬間,小桃子心裏猛然鋪天蓋地的閃過不祥的預感。
杏子的樣子,和當初她第一次在街頭見到她如出一轍,那對一切失去希望,生命在流逝,悲怆的、蒼白的、無力的……
“怎麽了!到底怎麽了?!你說啊!”
小桃子心髒像倏然被人抓緊了一般,瘋狂的晃着她的雙肩,眼睛都有些紅了,繼而緩緩順着她的方向看去,正是夫人方才離開的地界。
“是不是夫人?你……”
霎那,她像忽然反應過來了一切。
昨日的冷漠、托她約夫人出來、打碎胭脂、江郡主……
她猛地反應過來,轉身不顧一切的朝啬園裏沖去,顱骨之下,一道淩厲的掌風襲來,世界昏暗漆黑。
她的身體漸漸軟在地上,一動不動。
刀光映襯着烈陽,小杏子一把抱住昏倒之人的身體,對着那蒙面之人淚水簌簌的搖頭。
“别殺她,别殺她,我求求你了……”
……
顧府,長恭園。
“我去……誰能告訴我這是晨曦!”
林妍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的時候,晚陽順着花窗透光來,暖暖的很安心,她卻仍覺得渾身酸痛,頭昏腦漲,顯然有宿醉然後睡了一整天的症狀。
“娘娘,您終于醒了,快起來洗漱用晚膳。”
門外,小林子聽見聲音,千盼萬盼終于盼到這祖宗行了,趕忙推開門,揮手讓一衆小丫鬟進去伺候。
“……”
晚膳?真的是晚陽……
林妍聞言,内心無比絕望,垂頭喪氣的坐在了床上。
心裏把某皇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的罵了一遍,要不是他昨晚像個禽獸一般,不知餍足,她也不會把好不容易來到田園的大好時光,全部浪費在睡覺上!
昨晚列了一大堆今天和小白妹妹出去遊玩的各項攻略,現在全沒用了。
衆丫鬟進來悉心服侍着,小林子在外面甩着拂塵,一個勁的叨叨叨,“娘娘您這一覺睡得,皇上都快回來了,老夫人今日又擺了一桌,想請您和顧府夫人去赴宴,結果又不了了之了,你說說咱們雖然是客人,也不能這麽不給東道主的面子吧?”
林妍疲乏的伸手打了一個哈欠,“你以爲我想啊,你們又沒人喊我。”
“……”
小林子在門外鄙視,娘娘您忘了上次把您從夢中喊醒,去見老佛爺,結果您那起床氣,差點沒把宮殿給掀了。
除了皇上能壓制住您,就問還有誰!
林妍見他不說話,便問道,“小白妹妹呢?她也沒去嗎?”
“嗨~老夫人見您沒去,便沒有多大興緻,也沒通知夫人,不過顧府夫人,好像一大早随老夫人身邊兩個丫鬟出去了,說是去醉胭坊買胭脂。”
“欸……好想去買胭脂啊……”
屋裏,林妍仰面扯着嗓子朝梁哀嚎。
小林子暗暗的在心裏得瑟,讓您起來的晚!
“楚唯钰,你丫的……”
林妍正在哀嚎之時,屋外忽然急匆匆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娘娘!娘娘起床沒!”
小林子見遠遠的一道身影如箭般‘嗖’的蹿到面前,吓得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定睛見到來人,不禁惱怒,“吳影衛,你這風風火火的趕去哪呢?”
“出事了,我找娘娘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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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高能,請準備好紙錢……哦不,紙巾。(當然,紙巾的用處也不是單一的,可以用來擦上面……的眼淚,也可以用來……欸?我說到哪兒來着?)
狗蓮:忽然又想讓你們猜劇情,但我知道你們肯定猜不到……(hhhhhh來打我啊~)
九哥:抱歉對不住了大家,最近家裏狗子得了SM綜合症,沒關好籠子把它放出來了。
玲珑木:……我就說,我特麽就不能睡覺,小主人你給我回來!
阿黃:我呢?這以後是沒我的戲份了嗎?不啊,讓我堂堂一個戲精丢失了劇本怎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