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剜了一眼她奔逃的背影,語氣溫厚的轉身望着場主。
可是……場主看起來還是挺見怪的。
臉色已然沒剛才那麽好看。
阿娘内心氣惱,這個死丫頭,不知道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現,天天這麽放蕩不羁的,萬一人顧府後悔了收她,不要她去服侍就完了。
顧亦清長指探出,輕抿了杯中一口香茗,氤氲的水汽彌漫,遮住了他長長睫毛下深邃幽冷的眸光。
呵~
還敢穿拖鞋。
一刻鍾後。
顧二白輕輕推開閨門,探出頭來,一身豔麗逼人的絹紗金絲繡花長裙,頭上绾着垂挂雙平髻,腳踩輕盈翹頭金蓮,十指纖纖,肌膚勝雪,笑靥盈盈,眉間還點綴着一片粉紅的桃紋花瓣。
小女人從昏暗的屋中翩翩走來,像一團光芒沖出黎明,身姿過出,頗帶着幾分‘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的意蘊。
仿佛剛才那個甩下臉盆子,氣壯山河河東獅一吼的村頭傻姑,另有其人。
守在門口的青衣掌事擡眸見勢,愣了足足好半天,最後眼皮子才劇烈的跳了跳。幸好已經有了前車之鑒,他對夫人一秒變妝、變臉、變身的技能已經有點免疫了。
試問高人這項技能到底是如何練出來的?
不過他覺得,夫人其實不必這樣。
因爲場主在她面前,好像是瞎的……看到啥樣子都處變不驚的,總之都想上就是了。
顧二白疊着手,颔着首,腳下邁着碎花小步,眉眼含情,中規中矩的朝堂屋走,走到門口時,還對青衣掌事禮貌一笑。
這粲然一笑,直笑的青衣掌事背後莫名一陣惡寒。
完了,這是又要變身妖精去勾場主的魂了,還跟自己打聲招呼。
嗨~我去啃你主子了。
“還不快來伺候場主,在外面磨磨唧唧的幹什麽……”
阿娘心裏窩火,再聽見她的動靜後,轉臉便是一通斥責,然而待她看到自己閨女全貌後,語道忽然滞住了。
剛才站門口的那個是不是村頭傻子,她看錯了,這個乖巧美麗的才是自己閨女。
慶家阿爹,“……”
“來了,二白來好好伺候場主~”
顧二白擡起小臉,輕眯着眼睛對阿爹阿娘笑,明眸皓齒,眉眼如黛。
阿娘愣愣的點點頭。
顧二白便身姿輕盈的邁進門檻,如絲的媚眼一下便看到了清叔在喝茶,英俊的側臉神情好似有些不大對勁。
她碎步小跑過去,勤溜扭捏的拎起桌上的花壺,緩緩給杯中又斟滿了茶水。
顧亦清低垂的冷眸盯着她伸過來的纖纖玉指,蔥白細嫩,虛阖的眼皮未擡,英挺的側臉上說不出的高深莫測。
顧二白瞥見他清冷的目光,倒是渾然不在意,斟好茶後,主動地端起那杯清茗,眼底眸光輕閃,微微彎腰,将那杯茶遞到他面前,嗓音捏的甜膩纏粘,“少爺,請您用茶~”
“……”
萬分矯揉造作,帶着撒嬌般的調子蔓延而出。
堂屋裏在場所有人全都渾身一個激靈,就連院子裏正在啃大骨頭的阿黃,也作勢到一旁吐一會。
青衣掌事踉跄的伸手扶着牆,少、少、少爺?
夫人這是想和場主玩主仆情趣呢?
玩得這麽大,小心引火燒身啊……
座上,顧亦清似乎也有了反應,略略擡起深眸,目光落到她因彎身,而裸露出來的大片春光,眼底帶着一絲清冽的意味。
顧二白是故意的,所以當他直勾勾的看過來時,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那一對如墨如黛的新月彎眉稍稍上挑,溢出一抹媚惑的弧度,粉嫩的櫻唇輕動,沒發出聲音,隻是唇形在動。
她問,少爺,您還滿意自己所看到的嗎?
顧亦清唇畔在刹那間緊抿,下颌崩成一條冷峻的線,那幽不見底眸中暗流湧動,大掌倏的握着她手中那杯清茗之時,将她的柔荑完全包裹在手中,掌心的溫度差點把她燙傷。
他想,若是當着慶家二老的面,把她壓在桌子上,她會是什麽反應。
禁不起挑逗的男人……顧二白感受着他死死鉗制住自己雙手的力道,心裏腹诽着,嘴角漾起一絲怡然的笑。
‘小、小、小……’
玲珑木探得場主此刻再濃郁不過的心思,結結巴巴的想提醒小主人,卻又不敢說。
求你别再撩撥了,小心沒法收場。
您不怕刺激你養父母了?
“……”
一旁,如雕塑般愣在原地,看着這一畫面慶家二老不知爲何……先前心裏隐隐的不對勁氛圍,此時又鋪天蓋地的湧來。
隻是這次,更爲猛烈。
因爲場主現在看着二白的眼神……
不是想吃人,就是想殺人。
兩種,他們都希望是假的。
“奴婢給少爺捏肩~”
顧二白感受到背後阿爹阿娘,用兩道難以置信的強烈目光看着自己,神态微微收斂了些,冷不丁的抽出了被男人牢牢握紅了的雙手。
姿态娴熟的走到他身後,緊貼着椅子,柔若無骨的雙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揉捏着男人寬闊的雙肩。
場面看着極爲正常,是丫鬟在伺候主子。
可是親家二老看見,場主的喉結,在近乎瘋狂的滾動。
“老、老頭子,咱們别在這愣着了,趕緊去鍋屋做點午膳招待場主吧……”
阿娘不知爲何,隻覺得自己此時站在這裏,極不合适。
說話時,面色是呆滞的,語氣是磕絆的。
“……好、好。”
阿爹顯然也不比他好到那裏去。
二老呆楞着,相互攙扶,一臉懷疑人生的呆呆朝鍋屋走,走到院子裏時,還神思不穩的一個趔趄,差點來了個平地摔。
青衣掌事看着,不忍心的閉上了雙眼,作孽啊。
……
堂屋裏,終于隻剩下了一對主仆。
“少爺~好硬啊,奴婢捏不動~”
小女人嬌媚的聲音傳出來,青衣掌事虎軀猛震,一陣蛋疼。
不過就是個捏肩膀,夫人您用得着說的這麽引人遐思嗎?
顧亦清長指緊繃,捏緊手裏的茶杯,一張清俊的臉龐上,盡是被撩撥的欲望叢生火苗。
他忍住沒開嗓,隻是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他知道隻要一說話,嗓音就變了。
顧二白輕輕捏着,擡眸見阿爹阿娘進了鍋屋,嘴邊溢出一抹狡黠的笑。
一直僞裝着的乖巧面具,終于可以堂而皇之的撕掉了,她捏着男人雙肩的柔荑,漸漸朝前移,指腹指背都柔軟滑膩的像豆腐一般。
像一雙難覓的玉手,在緩緩撥動着琴弦。
男人的呼吸漸漸加重,皮子都有些戰栗,那微微仰起的面上,有一瞬間的扭曲。
顧二白最終,隻是點到爲止的将雙臂從椅背後抻過去,輕輕環着男人的脖子。
那粉腮玉肌順着男人的肩輕輕蹭過來,有一下沒一下摩挲着他刀削般的側臉,嗓音軟糯的像春水一般,溫聲喃喃,“大爺~被奴婢伺候的還舒服嗎?”
……
“你蹭的再緊些,會更舒服。”
男人一開嗓,果然暗沉嘶啞的不像話,像遭遇到了什麽極大的引誘,但又不得不忍耐。
“切~”
顧二白低頭看了眼胸前擠壓變形的波濤澎湃,嗓中哼出一個撒嬌的調調,随即又往前貼了貼,“好啊。”
男人差點被這一瞬間陷入雲間的感受,激的瘋掉了,哪裏還能受得了。
“場主這個樣子,要是讓旁人看了去,指不定有多幻滅呢。”
顧二白看着他放縱的表情,奚落的聲音緩緩在他耳際歡騰的響起。
男人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小女人猛然開口,含住了他半邊耳廓。
顧亦清渾身上下像是經了一股巨大電流,徹底繃直身子僵在椅子上。
耳上,溫潤軟滑的觸感襲來,順着筋脈酥麻舒展至整個身子。
顧二白輕輕地咬噬着,阖上雙眸,雙臂摟着這個讓她深深着迷的男人,忘情的沉浸在這耳鬓厮磨的親昵之中。
“妖精……”
半晌,一聲蘊藏着萬般隐忍的痛楚啞聲,沉沉從堂屋裏傳出。
青衣掌事咽了口口水,伸手在胸膛點了點,望着蒼天爲默默場主默哀。
怪不得别人,誰讓您自食惡果,看上這麽個妖孽了呢?
屋内,男人悶悶的發出一聲喟歎,再也忍不了了。
他伸出長臂,剛想摟她入懷,小女人迷蒙了神智的聲音,忽然輕輕的在耳際響起,“清叔~别動,就這麽靜靜的讓我抱一會。”
顧亦清聽着這真切的哀求之語,差不多可能要瘋了。
膽大的把他撩的欲火焚身,現在跟他說就想抱一會?
“小……白~”
顧亦清再開嗓,才發現腔調已經全然撕裂般暗啞。
怎麽辦,求她嗎?
顧二白比他更了解他此時的感受,伸過去頭微微親了親他的嘴角,嗓音低低的笑着,清越不已,“别說話,我知道你難受。”
小女人說完,朝‘他’伸出了手。
男人幾乎是一瞬間,掌心緊握着椅臂,力道大的差點把椅柄給捏碎了。
“清叔,我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以前是我不能體諒你,是我總會誤解你,還老是做一些讓你生氣的事情,惹你不開心,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嗎?我再也不會做那樣的事了。”
小女人一邊極有節奏的撫慰着他,一邊在他耳邊呢喃細語。
聽着,像從骨子裏刻出來的宣誓。
顧亦清聽着她這般赤裸的罄露,他難耐的揚起頭聲聲低吼,腦袋裏全是她……沒穿衣服的樣子。
“萬鈞剛才來找我了,說是讓我幫他妹妹約見你。
怎麽可能,當我知道他……
清叔,你不用在意,以後,我會是你最親近、最值得信任的人,永遠也不會背叛你,我會爲你做一切,隻要你喜歡,隻要你需要……
我會做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個人,好嗎?”
顧二白的嗓音纏連着無數的柔情,像春風撫慰大地,卻又像雷電錘擊海洋。
它其中蘊藏的力量,是專屬于愛情的飛蛾撲火式的奮不顧身,足以震顫心靈的偉大。
“小白,你說的可是真的?”
男人低啞至極的嗓音,有些顫抖,卻不知是生理原因還是心理原因。
顧二白輕輕地笑了,笑得春水都蕩漾起了,“當然。”
“永遠,不許離開我半步。”
他伸手抱住她脖頸,額上的汗水流下,性感至極。
看着她的那眼神……簡直比岩漿還要燙上幾分。
“嗯。”
小女人的嗯聲,被男人完全吞沒在唇中。
顧二白閉上了眼睛,全身心的坐在他的懷裏,感受着他身上的清香,唇舌的火熱霸道,和毫無保留的愛。
屋内,時不時發出陣陣令人浮想聯翩的吟聲。
青衣掌事光是聽着都能想到那有多激烈,伸腳默默地将門給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