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晌午,府内依舊靜悄悄的沒多大聲音,這般情景,着實少見。
院落裏,大家對今日老夫人、場主和夫人,包括青衣掌事,到現在都未起床,進行了一番臆想非非的揣測,最後全被劉管家都打發到後廚打雜去了。
顧府私下丫鬟小厮們,開始張燈結彩,喜慶鬧騰。
晚上必定有一場盛宴,劉管家正這樣想着,微微擡頭眼皮子,不期然一跳。
隻見府門口,不遠處,兩個人形黑點正在朝這裏緩緩靠近。
劉管家眼神不大好,看不甚清楚,但見那身影一瘸一拐的,心裏登時産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門口兩小厮張望一番便着急忙慌的跑了過來,俯首拱拳做聲,“大管家,外面朝着來的,好像是慶家二老,手裏還提着零散的物品,看上去好像是來走親戚的……莫非是?又來帶走咱們夫人的?”
劉管家眉心微皺,抖了抖寬袍水袖,果不出他所料。
伸手上前給這兩小厮一陣輕磕,“謹言慎行,可别在二老面前露了端倪,夫人名聲要緊,一個個都機靈點。”
“是是是……”
話落,兩小厮一陣連連稱是的點頭。
劉管家望着那身影,老态龍鍾的目光沉了沉,“待會過來了,你倆先攔着,攔不住就朝荔園帶,切不可讓二老踏入乾宜院半步。”
“好、好。”
劉管家交代一番後,輕斂眉眼,仔細着身子朝荔園去了,心裏另有一番打算。
慶家二老這架勢,顯然是來要女兒的,可這個月看看近了尾聲,夫人就快嫁過來了,可能不随意再讓她回慶家,以免像之前幾次那樣,再生事端。
先不驚動場主,老夫人定能穩住慶家二老。
劉管家的這一分如意打算,哪想卻被某個植物塊頭完全給打亂了。
本來,玲珑木踏踏實實的在小主人耳際睡得正香。
不想,忽然被一雙大掌給牢牢扔了出來,砸的它撞在梁頭上暈乎乎好半天。
待它捂着頭,清醒過來,氣沖沖的闖勁帳子,欲找那隻大掌算賬之時,差點被眼前之景,吓得木屑都豎了起來。
這邊還沒看清……某個偶像大大陰沉沉嗜血般的黑眸幽幽轉過來。
玲珑木這會被甩到了小亭流水邊。
但再大的疼痛,都不足以抵擋它看到眼前之景的震撼,一想起隻覺直往下掉木屑。
怪不得偶像大大不讓自己在那兒,一方面除了覺得自己礙眼,另一方面絕壁還是怕自己高密。
啧啧啧,小主人喲,還睡呢,你也起來看看你手裏抓的那是什麽……
嗯,怪不得小主人天天把腕粗的胡蘿蔔,記恨在心裏,看來是真的留下深深的陰影啊。
它以前還真是誤解小主人了,沒能設身處地的爲她着想,那尺寸,誰敢輕易嘗試啊。
還有……男人對一手能握住又握不住的好感度,還是一如既往的爆棚啊。
玲珑木望着眼前一汪碧波蕩漾,盡量不去想剛才帳内那辣眼睛、高難度的交纏身姿。
偶像大大的節操……果然是掉一地,碎成肉眼不可見的渣渣了。
它感歎了一番,心下決定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出去浪浪。
卻不想,剛飛到顧府門外,躺在棗樹綠蔭叢中美滋滋的啃着大棗,便隐約聽到了一陣熟悉的二老對話。
路上,慶家阿娘挎着個籃子,從籠布下,幽幽袅袅的散發出燒雞的噴香味道,勾人饞蟲。
但她的臉色卻不怎麽好看,目光裏尤其映着對旁邊老頭子的一腔哀怨。
“讓我怎麽好說說你這個老頭子,劉嬸昨天把事情說得那麽嚴重,你還能心安理得坐在家裏,讓你來一趟顧府,連個人都帶不走!
場主那什麽性情你不知道?若是二白真做錯什麽,觸怒了他,是一頓打就能解決的?
我看你就是沒把二白當做親生閨女,她要是在那裏遭到非人的對待,有個三長兩短,回來我也甭活了!”
綠蔭棗樹中,抱着一顆大紅棗啃着的玲珑木點頭。
‘對,阿娘您的閨女的确正在接受着非人的對待,極爲非人!連睡覺都不放過的幹苦力。’
“你就聽她胡說,瞎操心,我昨天看二白在顧府好好的呢,人家還不見得想回來,你這氣勢洶洶的架勢過去,萬一人顧府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過去不是丢人了嘛?”
“我不管,你們這些個男人,成天就知道自己的面子,不是自己的女兒不心疼,這回我要帶二白回家,誰攔着都不好使!”
“你這倔老太太,怎麽就不是我的女兒了……”
慶家阿爹跺跺腳,二老說了一番話,又是一副死對頭的樣子朝顧府走去。
玲珑木被阿娘那最後一句決絕的語氣吓着了,嗆了一口棗,着急忙慌的丢大半大的棗核就朝府裏飛去。
不行啊不行,小主人不能回慶家,一回去,它整天就沒偶像大大那張慘絕人寰的帥臉看了,也沒了顧府的美味佳肴吃了,隻有一臉很喪的秃毛阿黃,和一臉更喪的暴力小主人面對,它醜拒!
“小主人~小主人~”
玲珑木不帶喘氣的一路飛奔到乾宜齋,有了先前的經驗,不敢飛進去喊,隻敢在外面細聲叫道。
它結構綁定了小主人,所以說話根本不需要費力,甚至有時候在心裏都能和小主人溝通交流,而不影響其他人。
所以,顧二白在第一時間睜開了眼睛。
但她俨然睡懵了,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也是一片空白。
心裏隻清晰的意識到是木頭喊醒的她,她起來要把它劈了!
‘小主人,您醒了!快快快藏起來,阿爹阿娘來找你了……’
‘?!什麽!’
顧二白聞聲,蒙圈的狀态瞬間醒了一大半,‘木頭你在哪?不對,我在哪?爲什麽我的面前一片白皙?好像……還有一點棗紅?’
顧二白眉頭很納悶的凝成了一朵奇怪的小花,很想伸手準備戳一戳面前這點棗紅,然後就發現……
玲珑木抽抽嘴角,‘……那是場主的胸膛,您現在正赤身裸體,躺在場主的床上……和他的懷裏。’
‘……赤赤赤身!’
顧二白腦中一串急鈴,什麽也顧不得的緩緩低下頭,直到看到了自己手裏正……陷入一片黑森林,緊攥着一根蒼天大樹。
吃吃吃吃雞!
玲珑木在外面徘徊着,雙手已經堵好了耳朵,但是事情并沒有如它所料,并沒有聽見小主人一聲沖破懸梁的吼叫聲。
恰恰相反,乾宜齋内,安靜的很。
因爲……顧二白童靴已經由于巨大的畫面沖擊感,刺激到失聲了。
她小手顫的像被臘月的霜打了,又像中了六月的酷暑,貌似羊癫瘋就是這樣的。
某個小女人目瞪口呆的緩緩擡起頭,終于意識到了木頭的話是真實存在的。
而且……
她也已經擡頭看到了頭頂的某個男人,正含着一腔壞笑的碧波幽邃眸光,像一隻得了逞的大尾巴狼,春風蕩漾的搖着尾巴。
薄唇低下在她驚詫到掉下巴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了一個早安之吻。
“夫人,中午安康。”
‘顧亦清我安康你個闆闆……’
顧二白小臉會說話,顧亦清已經成功的從她臉上感知到了絕望,可他……很想讓她更絕望一點。
男人反手壓上了她的身子。
你可以想象,兩個坦誠相對的人,一男一女……
還有壓着。
光是這幾個關鍵詞,便可以腦補出一大堆關于觸覺、感官、視力、臆想……
一連串不得不和諧的形容詞。
顧二白幾乎是牙齒戰栗着想到這些的,因爲男人的沒羞沒臊,早已超過了她能接受的最大限度,而且她現在也正十分的酸爽刺激。
“我、我現在命令你,立刻馬上now給我起去,阿爹阿娘要來。”
難得的,她會如此淡定命令的說出這句話,對着的還是嘉成的場主。
因爲她很清楚,若是不好好正經說話,八成會被這禽獸整的更慘。
“哦?夫人剛才在夢裏可不是這樣說的。”
男人邪邪的嘴角輕勾,壓在她身上的肩胛骨潇灑的動了動,身上那塊塊勻稱分明的肌肉,恰到好處,一雙修長的腿更是世上難覓的令人羨慕。
關鍵是他臉上的笑容,在那雙俊眉微凝的襯托下,賊他媽酷帥風流的一筆,讓人壓制不住獸欲想上去一親芳澤。
“……”
顧二白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現在當然是沒心情和他玩什麽異性相吸的情趣,也絕對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這厮就是個連環套路王,你回答了一個,他能一直和你掰扯到晚上。
别問她爲什麽,一個剛開始走高冷禁欲系的男神,爲何劍走偏鋒、江河日下,最後變成如今這般腐敗的樣子,她還想找個人問問呢。
你能告訴她嗎?
“你……趕緊給我起來。”
小女人惡狠狠的别過去頭,從牙縫裏擠出那麽幾個字。
若是被阿爹阿娘看到在現在的畫面。
呵呵呵呵呵……她可能成了殺人兇手了。
“欸~夫人好生絕情,總是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剛才在夢裏極盡招數挑逗爲夫,現在爲夫被撩撥起一身的火,要到哪裏去瀉呢?”
“……”
顧二白是怎麽也不會相信,自己在夢裏挑逗撩撥這厮的鬼話的,并且覺得某叔現在說的越來越不是人話了。
無關緊要的人?阿爹阿娘聽到了,還是會氣的狗帶。
“你差不多差不多就得了啊,我的衣服還不知道是哪隻狼脫得,還有……麻煩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我醒來時候的姿勢……”
顧二白還未說完,小臉倏的被男人的大掌扭了過去。
她很驚恐。
“有沒有人告訴夫人,說話的時候,要看着對方才顯得懂禮節。”
男人英朗如天神般刀削斧刻的臉龐,在一瞬間抵上了她的額頭。
顧二白感受到他的嗓音變了,變得沙啞、蠱惑、沉淪;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的熱量,正一點點的侵襲、傳染到她身上。
不變……是不可能的。
若說方才在她死豬般的睡夢中,某隻狼還能殘留點人性,隻是對她動手動腳,那麽現在……
顧二白明顯的感受到了他的身體變化。
整個人像被一根沉重的木棍子壓住似的。
就這樣,氣氛甯靜起來。
二人在粘膩依賴、裸裎相對,灼熱的視線、激烈呼吸交纏中,一言不發,像是神交。
顧二白咽了口口水,她想,完了。
她守了十六年的玉身要碎了……
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讓她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清叔和她本就容易天雷勾地火,更别提現在二人的感情火熱朝天的,而且……衣服都沒了,還在他的領地範圍内……
還聽話的和你純聊天,用你的小手解決呢?
簡直做夢!
這男人,早就算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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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吃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