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登時明白了,一定是夫人無意中誇過皇上的字,惹場主嫉妒了。
可是夫人怎麽會看到皇上的字……
‘啪!’
劉管家想着,猛地想起來什麽似的,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大府門口牌匾上,正中四個龍飛鳳舞的‘嘉成顧府’大字,可不就是皇上題賜的。
“呃……”
深知場主不是這麽好糊弄過的人,劉管家故作深沉的捋着胡子,眯着老眼,細細打量着面前兩處筆墨精湛的書法。
若是直接說場主的字好,難免會讓場主産生自己在刻意谄媚的感覺,從而心中還是郁悶;但是若說是皇上的字好……怕是自己這半條老命都不保了。
倒都不如各有千秋、分庭抗禮來的真實可信、可用。
劉管家想罷,心裏甚覺的是,便笑意橫生道,“回場主,依老奴看,皇上這字正如同其人一般,仙露明珠,鸾漂鳳泊,是世上不可多得的豁達、聰慧、和善之人;而場主您的字,看上去倒更符合您的性情,鐵畫銀鈎,下筆風雷,矯若驚龍,無論是誰看了,都不由讓人心生畏懼崇敬之感。”
“……你的意思是,小白會怕我?”
劉管家一番自作聰明的話落,顧亦清指節不禁緊了緊,眼神古怪的看着面前的老頭,眼底大有不悅的意味。
劉管家不由得心生畏懼了……
“夫人那自然不會,所謂萬物相生相克,場主您氣場剛硬強盛,不同于一般人,可是夫人恰好性柔非常,與場主恰好是一物降一物。”
劉管家被吓唬的開始胡說八道了。
“可是小白喜歡這個。”
顧亦清語道漸漸陰沉,分明的指骨敲着白章書信,臉色也不大好看。
“……”
劉管家急的抓耳撓腮,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安慰陷入嫉妒漩渦中的主子。
“那不如……”
“什麽?”
顧亦清看着面前的老頭,是愈發的不順眼了。
“不如場主您親自去請教皇上,如何讨得女子歡心。”
“……”
劉管家建議的話落。
顧亦清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場主,您且聽老奴說完。”
劉管家見勢,老眼微瞪,連連擺手解釋道。
“場主您前兩年專注忙于莊園事務,是不知道咱們長儀這個新皇,可惹出不少的風流韻事。
從未下過廟堂,隻居于朝堂,風姿、名聲就令萬千少女趨之若鹜。
朝野上下,凡是家裏有妙齡女子的,走關系塞銀子的,紛紛擠破頭了都要往皇宮裏去,這可是曆屆選秀都沒有過的盛況。
老奴就思想,這新皇身上,肯定有什麽特質是招蜂引蝶吸引小姑娘歡心的。”
劉管家說到這,已經不敢往下說了,便撿了場主幾句好聽的說。
“皇上年紀輕貪玩,不像場主您是做大事的人,才不會浪費功夫徇兒女私情。”
話落,顧亦清指尖輕彈着抻袖邊的輪廓,神情隐隐的透着幾絲不耐,“可他事情做的也不錯。”
劉管家從中聽出了濃濃的妒忌意味。
“……所以啊,場主您要去看一下,皇上到底是怎麽一邊處理好政務,一邊讨女孩子歡心的。”
“我隻需要讨小白歡心。”
“對,皇上現在也是,自從皇上有了皇後娘娘後,就獨寵她一人,皇後娘娘自然歡心。”
劉管家這句話,可謂是給了當今皇上情商方面一個最高的評價了。
說完了他才驚覺不對。
這一下子把場主給比了下去。
其實若讓他說實話,他絲毫不覺得場主在格局、能力、氣度上,沒有絲毫遜于皇上的地方,就是這情商……一直是場主的硬傷。
少頃,顧亦清狹長的眼角溢出一抹輕嘲,伸手見見碾碎了那白章字條,“書信。”
“欸~是……”
劉管家連連遞上文房四寶。
然後……場主就把他轟了出去。
搖了搖頭,劉管家開始尋思着去準備馬車,過不了幾日吧,場主還不出發往榮安去嗎?
就是萬嘉這事……
……
藥閣。
顧二白躺在溫暖的榻上,疲倦的昂着臉,兩隻不會動的眼珠子,仰望着高高的懸梁,鼻間順便嗅着熏死人的外族旃檀香。
腦中開始思考着莎士比亞的曠世哲學,‘tobeornottobe,itsaquestion。’
她的肺仿佛被人浸泡在香水泉裏,已經全然失去了感覺。
從來沒有比此刻,心裏更想念她清叔。
就算她清叔是來親親摸摸草草她,她都甘之如饴。
但請不要把她和香水本體,放在一起,還是一塊趕不走、扯不掉的大型香水瓶。
這古代可能有一種刑法,叫熏刑。
“璃兒啊,你說的那繡樣子,我在趙家千金那裏看過,真的是别緻的獨一無二,我看成衣莊的繡工都做不出來那手藝……”
“哪裏有老夫人說的那麽傳神,趙家千金還是跟我學的,改天我繡個來給老夫人您看……”
“呵呵呵,好啊好……”
顧二白面目無神,半個身子僵硬的翻了個身。
想說你牛比就直接說呗,還抛磚引玉的先婉約說個趙家千金,欸……
“老夫人,上次給您帶的那個天杭的糖蒸酥酪,這回槿汐妹妹又給我寄過來了些,明日就拿來給您品品……”
……好了,明天她又要來。
“哎呦,真的嗎?那味道我現在還回味無窮呢,說來璃兒你真是好人緣,怎麽就又識的相府的千金了呢?老身記得,她不就是去年年慶來過咱們嘉成一次嗎?”
天呐,老夫人您真假的,什麽山珍海味沒見過,稀罕她一個糖蒸酥酪,不過……真的有那麽好吃嗎?
江璃兒捂着嘴嬌笑,兩眼彎彎,“讓老夫人見笑了,去年不是在年慶上跳了一支舞嗎,我與槿汐妹妹可算是不打不相識,鬥了一支舞後一見如故,書信聯系至今。”
很好的,孩子你又成功的挑起了一個話題。
“說起來璃兒你那個舞跳的哦,真是老身就從來沒見過比你那個腰肢扭得再好的……”
果然……
當然喽,平時走路都在練扭腰,不好有鬼了。
“哪有啊,璃兒覺得……姐姐跳得舞就很新奇,璃兒從來沒見過姐姐那般獨樹一幟的舞蹈,心裏想着有時間請教一二呢,不知姐姐……”
江璃兒一貫的尿性,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她身上。
顧二白咬咬牙,私心裏一直覺得這丫可能暗戀自己。
想學舞蹈是吧,我數數啊,你再投胎個七八百次,可能就差不多到了芭蕾舞時代了,去學吧。
“哦……你說小白啊,小白那日宴會上跳的舞的确不俗,老身都看呆了……”
老夫人回過神來,轉臉看着榻上氣的腰背、屁股朝着自己的顧二白,不禁失笑。
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清兒賭氣的樣子,也是一生氣就将屁股對着人。
這一對小祖宗,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
顧二白聽着她的話,眼珠子轉了轉,像是在回想什麽,不禁擰着眉,老夫人您胡說,壽宴那天你什麽看呆了,那天你明明想揭穿我來着……
“乖媳~”
老夫人知她心裏不快,試探般喊了她一聲,一雙溫暖的手心微微覆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像是在哄着孩子般。
其實她知道小白心中不快,自己也并非故意在她面前和璃兒東扯西扯的一大堆,着實是故意想岔開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去想鄭家狀元的事。
不想這孩子,對璃兒的防備心,已經重到了如此地步,不過說來倒是好事。
璃兒的執念,也早已是根深蒂固的了。
顧二白感受到背後輕撫的大掌,不覺臉色更黑,喊我幹什麽,你不是和你的好璃兒聊得正歡快嗎?
人家又要送繡樣子給你看,又要送糖蒸酥酪給你吃,小心牙吃掉了……
顧二白越想小腳丫子搓的越紅,不知道心裏在鬧什麽小九九。
一旁,江璃兒看着鬧小性的顧二白,微微勾唇,心裏暗暗得意。
現在還沒嫁入顧府呢,就長本事和老夫人鬧矛盾了,按照這個架勢下來,她能在顧府呆幾天?
跟她鬥,她有的是耐心。
“姐姐初受風寒,肯定要好幾日才能痊愈,璃兒想要向姐姐請教舞蹈怕是不能了,但璃兒的府後近日牡丹花大簇大簇的都開了,不如璃兒帶姐姐過去散散心?”
什麽?看花?
……黃鼠狼給……呸!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牡丹這麽豔的花,确實适合你,勞資要看梅花、百合、茉莉、蓮花……這些彰顯勞資優秀品格的花,不需要你丫豔俗的牡丹!
……好吧她承認牡丹花也很好看。
不過她更想念……菊花。
對,一想起菊花,某白就又想到了清叔剛才的話……和他的手指。
不由的一陣惡寒從脊梁骨升起……
清叔,真的是節操越來越掉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