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小攻……呸!清叔能追上就行了!”
玲珑木躺平,一臉的操勞過度,昏昏欲睡,“……場主根本不用追,您就乖乖湊過去了。”
“那倒是~”
顧二白噙着笑,心情莞爾,腳步離花圃越來越近。
……
農林花圃,院落裏。
遠遠地便出來一聲殘暴的怒吼。
“我打死你個喪門星!”
人群中,男人手揚一根皮質長鞭,四方臉上猙獰盡顯,惡狠狠的粗粝嗓音,如滔天吼出,瞪着地上的女人,雙目赤紅的好像能活活吃人一般。
“不要,三哥你相信我,這就是你的孩子,就是你的……”
地上的女人,一身素色的衣衫已然被抽打的皮開肉綻,鮮紅的血浸透衣襟,順着手臂、小腿殷殷的往外滲,她拖着殘破的身子,緩緩向前挪移,淚水模糊的面上一片泥濘,瘦削的雙手抱着男人的腿,紫唇顫抖,沙啞不堪的聲音斷續哽咽。
女子身邊,還躺着一個半大,未及走路的孩子,舉着一手的血,仰天哇哇的長哭。這萬般凄慘的場面,無論何人看了,都油然生怖。
然而,此時圍觀在這裏的一衆村民,卻紛紛撩起袖子,咬牙切齒,恨不得能加入這場施虐,待男人鞭子落下的時候,紛紛拍手附和稱好。
那一張張仿佛在伸張正義的面孔下,卻遮不住眼底隐隐看戲般的淩虐快感。
“對對對,該打,克死公公,還跟野漢子生出了孽種,朝死裏打!”
“這種喪門星,留着也是污染十裏八村的風氣。”
“打死她也算了了心了。”
在四周圍觀村民的慫恿下,那男子看上去愈發得意、暴怒,生生揚起鞭子,毫不留情的又朝女人血迹斑斑的身上再次抽去,
“臭婊子,死到臨頭你還不承認,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肯招出來那個野男人!”
“不……”
撕裂般的痛楚襲來,女人死死咬着牙,早已習慣的學會了隐忍。
“哇……”
但鞭尾抽到一旁啼哭的孩子,小孩子細嫩的皮膚登時沁出了血,此時更是痛的扯着嗓子長嚎。
“花花~花花~”
少婦見勢,臉色血色盡失,心疼的猛撲過去,用身子牢牢的護住了孩子。
“花花,不哭不哭~”
一時間,母女二人身子瑟縮的如霜打落葉。
四周卻皆是冷清冷血,食人脊骨的洪水猛獸。
花圃院外。
顧二白一口氣跑上了宅子,伸手在農戶外仔細敲了幾聲門,半天卻依然無人應答,沒人在家嗎?
疑惑的将耳朵緊貼門闆聽着,感覺到裏面鬧哄哄的很是熱鬧,難不成這家今天也辦事?
‘唔……’
耳廓上,平躺着昏昏欲睡的玲珑木,像是嗅到了什麽,忽然靈機一動,站了起來,皺着眉,胖手結實的捂住鼻子,‘小主人,裏面好濃的血腥味啊……’
“什麽?”
顧二白聞聲,神情一怔,恰巧此時,又聽到一聲嬰兒撕心裂肺的哭喊,當即心裏一緊,推門而入。
“再打!再打!往死裏打!”
“打得好……”
寬敞的院内,數十盆花卉七零八落的背踢翻磕碎在地上,仿若遭了洗劫。
院子中間,被烏壓壓的一圈人牢牢圍住,看不見的裏面,不時傳出男人兇狠的施暴聲和母女被抽打發出的叫喊聲。
顧二白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呼吸當即滞了滞,撥開人群,拼命朝裏面穿梭着,然而待她擠到前排,看見這觸目驚心的一幕時,瞳孔驟然緊縮。
活了十幾年,在她的認知中,這般血腥殘忍的畫面,幾乎隻會出現在殘忍的兇殺電影裏。
而如今,青天白日下,施暴的場景卻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鹹惡的血腥味,狂暴的哀呼,滿地的斑斑血迹,極度強烈的畫面感,激的她胃裏一陣抽搐,差點當場吐了出來。
地上,殘存着微弱呼吸的女子,肢體顫抖,死死的護着底下的孩子,那孩子哭喊的愈加猛烈,柔嫩的聲帶似乎都要撕裂開來。
頭頂,失了理智如野獸般的男人,一下下揚起鞭子,狠狠的朝着女人抽去。
顧二白看清了那女子和孩子的臉,正是她在去顧府路上遇到的一對母子。
那時候,母親豐腴美麗,孩子懵懂可愛,時隔幾日,竟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差别。
“爲什麽要打人?”
顧二白捂着嘴,一時間隻覺胸悶氣短,呼吸逐漸沉重起來,她有些輕微的暈血症,但在極度的憤怒之下,強忍着這種症狀,逼得自己發出的聲音都有些陰厚渾濁。
身旁,一個腆着酒肚子的大叔順口回她,“這個晦氣的女人啊,一嫁過去夫家,就直接克死了人家公公,被休了之後,還偷摸摸的不知道和哪個野漢子生出了孽種,活該被打,往死裏打都不屈!”
話落,顧二白僵硬這轉過臉看他,緊擰的眉眼處,盡是不可思議。
“死了公公關她什麽事?克死是怎麽死?你克死一個人給我看看?被休了人家找誰,生孩子又關他什麽事?爲什麽要往死裏打?這是故意施暴找的借口嗎?”
“你……”
大叔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驚訝的看着她,被逼問的有些啞口無言。
話落,叽叽起哄的人群,像是注意到了她這個異類的存在,紛紛靜下來,皺眉不滿的看着她,但一時,卻又都不知如何反駁。
少頃,閑言碎語才開始漫開。
“瞧這姑娘話說得,還有沒有點三從四德可言了……”
“世風日下啊,現在的小姑娘,老人家都不知道尊重……”
“我看啊,八成也是一個胚子……”
顧二白聽着這村村民的低言低語,不禁好笑。
早在上次李大娘事件中,她便摸清了圍觀者的看戲心态,根本沒人會去管你一套一套的,他們隻會看哪個更強大,然後站在哪方陣營裏,耀武揚威。
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顧二白握緊手裏的花籃子,語道狠戾的朝着還在揮鞭的男人呼道,“住手!”
但那個打人已然打上瘾,紅了眼睛的男人,哪裏肯聽她的,恍若未聞般,依舊狠狠朝地上蜷縮抽搐的女子揮去。
“握草!我讓你住手!”
顧二白眼睛一痛,控制不住憤怒,幾乎是甩出手裏的花籃,狠狠朝着男人的背上砸去。
男人吃痛,滿臉兇悍的轉過臉來,滿臉橫肉顫動,瞪眼沖着她怒吼,“哪裏來的賤娘們,别給我多管閑事!”
“……”
顧二白愕然,待看清他的面容時候,倏的怔住了。
倒不是因爲醜得吓人,而是因爲,面前的男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雖然那個時候,他是閉着眼睛的。
腦海,轟然過電影般,閃過一個多月前,她初穿到崖邊的場景。
“饒命,求求場主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賊三,事到如今你還敢求場主饒命,今天不把你扔下懸崖喂狼,我鐵柱就對不起趙家妹子……”
“場主,我求求你,求求你寬恕賊三這一次,就一次,賊三再也不敢了……”
“場主,賊三十惡不赦,場主萬萬不能手下留情,鐵柱願意替場主收拾了他。”
……
是他?
“賊三?”
顧二白不确定的微微開口,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或者……僥幸隻斷了命根子,還撿回了一條命。
聞言,男人腫眼泡處緊抿,握着手裏的鞭子,直戳戳的朝着地上的少婦指着,“都學會從娘家搬救兵了,叫來這麽個水靈個姑娘,是準備獻給你那野漢子,還是獻給老子的!”
“哈哈哈……”
此言一出,圍觀的村民們,皆發出一聲聲的大笑,打量着顧二白的眼神,也充滿了邪惡的趣味。
“我不認識~不認識……”
地上傷痕累累的女子,微微弱弱的擡起眼皮子,待看到顧二白時,猛烈的搖着頭,她一眼便認出來她是那日路上給花花東西吃的好心人,可她不想連累她,家裏的這個男人,就像魔鬼一樣,她若是插手進來,他定能毀了這女子的清譽。
顧二白凝眉,接收到少婦眼神裏的無力哀求,不禁心裏一窒,這個女人該是有多無助,才會幹脆連反抗都不敢苛求了。
可暴虐,永遠不會因懦弱退縮而收手。
“呦呵~”
思及此,隻見她忽然好笑的猛拍着手,爽朗的笑聲溢出院落,手上直拍的所有人奇怪的怔住了,這女人,竟不感到侮辱倒惬意的笑了起來。
“賊三,你說的沒錯啊,我就是來獻給你的啊,可是……你有那功能嗎?”
女子話鋒忽轉,嘴角笑意,帶着盈盈的譏刺挂滿了兩梢,尋思的眼神夜微微朝着他裆下瞅着。